康瑞德医疗设备有限公司为省内多家大型医院提供设备，公司的销售经理叫冯子豪。
冯子豪，现年四十二岁，市场营销专业背景，在多家医疗器械公司干过，最后跳槽到康瑞德，从基层销售干起，一步步做到经理职位，履历光鲜，没有任何污点。
资料照片上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面带谦和微笑，看起来像是一位儒雅的学者。
从资料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这个冯子豪，是个人物。”王小舟眉头紧锁，“我们跟踪了他一个星期，这家伙的生活规律得像钟表。每天准时上下班，应酬不多，而且几乎都在公开场合。不开豪车，住的是中档小区，穿着打扮也很低调。表面上，完全是个本分的中年职场人。”
“越是这样，越说明他背后有鬼。”林万骁翻看着冯子豪的通讯记录和银行流水，“他的主要联系对象，就是各家医院的设备科主任、分管副院长，还有卫生系统的某些实权人物。但通话时间都很短，内容也多是公务洽谈，抓不到把柄。”
银行流水也看不出任何疑点。工资收入，正常的奖金提成，没有不明来源的大额进账。消费记录也多是家庭日常开支，偶尔有餐饮娱乐，金额都在合理范围内。
“利益输送肯定存在，否则无法解释康瑞德能屡次高价中标。”郑国栋肯定地说，“只是他们的方式，极其隐蔽，完全避开了常规监控。”
调查陷入了僵局。
林万骁决定扩大筛查范围，核实冯子豪业务上接触过的人员资产情况。
走访调查中意外发现昌南市一位何姓已退休的卫生局前副局长，女儿在美国一所昂贵私立大学就读，每年学费加生活费高达七八万美元。
这明显与这位何副局长的收入不符。
“钱是从哪里来的？”林万骁立刻抓住了这条线索。
调查组直接了当上门询问，何副局长吱吱唔唔解释不清，坚决不吐露钱从哪里来。
但调查组岂是那么好打发走的？经过宣讲政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三天后，何副局长顶不住了，交待了问题。一世英名，毁了，往后余生，将在狱中度过。
原来，冯子豪以亲人名义设立了一个境外的信托基金，操作复杂，层层隔离。冯子豪通过该信托基金支付何副局长女儿的留当费用。
“支付子女海外留学费用…”王小舟恍然大悟，“高，实在是高！！！既解决了对方的实际需求，又避免了直接资金往来，而且发生在境外，查证难度极大！”
这条思路一开，更多隐蔽的输送方式浮出水面。
调查组调整策略，不再紧盯冯子豪本人的资金流水，转而重点排查与他关系密切的医院官员及其直系亲属的资产变动情况。
很快，新的发现接踵而至：
· 古玩字画： 一位与康瑞德有过合作的医院设备科长，其岳父名下突然多了一幅价值不菲的近现代名家画作。经查，该画作是通过一场小范围私人拍卖会购得，而竞拍者是一位与冯子豪私交甚密的古玩商。
· 海外房产： 另一位分管后勤的副院长，其儿子在澳大利亚悉尼购置了一套公寓。购房资金来源于一笔神秘的“无息借款”，出借人正是那家信托投资公司。
· “顾问费”： 某位业内知名的医疗设备评审专家，长期收取一家香港咨询公司的“顾问费”，而这家公司的实际业务寥寥，其主要资金流向，也是海外那家信托公司。
冯子豪的狡猾和谨慎，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不直接送钱，而是投其所好，或者解决对方最迫切、最隐秘的需求。
他将利益输送包装成艺术品投资、海外借款、合规的咨询服务，利用复杂的跨境金融工具和离岸公司架构，设置重重障碍，企图将一切隐藏在合法外衣之下。
“这家伙，把贿赂玩成了金融工程。”王小舟忍不住感叹，“每一步都计算好了，尽量避开监管视线。”
林万骁看着汇总来的信息，心中不由暗赞一声：这冯子豪真他马的是个人才啊。同时心中也暗暗警惕，青禾资金和自己的关系看来必须更隐蔽些。
不过，冯子豪越是处心积虑，越是证明了医疗设备背后的水深，涉及的金额巨大。
“查！”林万骁斩钉截铁，“集中力量，盯死冯子豪。他不是喜欢用境外渠道吗？那就重点排查他的出入境记录，他与境外哪些人和机构联系频繁。他不是喜欢玩古玩字画吗？那就查清楚帮他经手那些交易的所有中间人！”
“另外，”他补充道，“那个帮范文松‘牵线搭桥’的药代，不是也姓冯吗？查一下这个冯子豪和那个冯药代有没有关联。”
冯子豪好象对这些一无所知，每天依然准时上下班，脸上照样挂着谦和的微笑。他做梦也想不到，一个退休官员打开了调查他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