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寒关破局定乾坤
寒川关的雪停在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
萧彻站在城头，玄色劲装外的霜花被初阳融成细珠，顺着甲胄纹路滚落。他望着远处烟尘中逐渐清晰的旌旗，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佩剑——那杆“守疆”剑鞘上的缠绳，已被连日战火浸得发硬，混着血与雪的痕迹，倒比任何纹饰都更显锋利。
“将军，是云州军的旗号！”身旁斥候高声禀报，声音里藏不住激动。萧彻抬眼，果然见领头的旗帜上绣着“云”字，旗下那匹枣红马的骑手，正是云州总兵秦峰——三年前他初守寒川关时，这位老将军曾连夜送过三万石粮草，是北境少有的敢跟蛮族硬拼的血性将领。
城楼下的喊杀声不知何时弱了下去。林坤勒着马，看着突然出现的云州援军，脸色青得像关外冻裂的岩石。他身后的蛮族士兵本就因连日攻城损兵折将，此刻见援军到来，阵脚已有些松动，握着弯刀的手不自觉收紧。
“萧彻！你有种就出来跟我单打！”林坤突然放声嘶吼，声音穿透晨雾，“若你输了，打开城门让我们过去；若我输了，即刻退兵！”
城头静了一瞬。秦峰刚率军赶到城下，闻言皱眉：“萧将军，此乃激将法，不可上当！”
萧彻却抬手按住秦峰的手臂，目光扫过城下——林坤身后的蛮族首领正悄悄挥手，似在调动藏在侧翼的伏兵。他心中了然，林坤哪是要单打，分明是想趁他出城时突袭城门。
“好啊。”萧彻突然开口，声音透过内力传遍战场，“不过单打得有规矩——你我皆卸甲，用寻常铁剑，不许旁人插手。若你敢耍花样，今日这寒川关下，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林坤没想到萧彻真会应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狠厉取代：“一言为定！”他翻身下马，扯掉身上的皮甲，露出里面的黑色劲装，腰间的弯刀“当啷”落地，只捡起一把普通铁剑。
萧彻也不含糊，转身对赵虎吩咐：“看好城门，若蛮族有异动，即刻放箭。”说罢解下玄铁铠甲，只留贴身劲装，握着“守疆”剑跃下城头。他落地时脚步轻稳，雪地上只留下浅浅两个脚印，倒让城下的蛮族士兵都看直了眼——这等轻功，在北境战场上实属罕见。
两人隔着十步站定。晨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雪沫，落在萧彻肩头。他看着林坤眼底的阴鸷，突然想起十年前在京城禁军的日子——那时林坤还是个不起眼的校尉，总跟在他身后“萧大哥”长“萧大哥”短，后来却因贪念勾结蛮族，落得今日反目成仇的地步。
“萧彻，你别以为赢了我就能守住寒川关。”林坤突然冷笑，“蛮族大汗已亲率十万铁骑在五十里外扎营，今日我就是拖也要拖死你，等大汗来了，这北境迟早是蛮族的天下！”
萧彻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说无益，动手吧。”
话音未落，林坤的铁剑已刺了过来。他的剑法狠辣，招招直指要害，显然是想速战速决。萧彻却不慌不忙，“守疆”剑在手中转了个圈，精准格开对方的剑刃，内力透过剑身传过去，震得林坤手臂发麻。
林坤踉跄后退两步，眼中满是震惊——他早知萧彻武功高强，却没想到这几年在北境征战，对方的内力竟又精进了这么多。他咬了咬牙，突然变招，剑势变得刁钻，专挑萧彻旧伤的位置攻击——三年前萧彻左臂被蛮族弯刀所伤，虽已愈合，却仍是发力时的弱点。
“卑鄙！”城头上传来士兵的怒骂。萧彻却只是皱了皱眉，左臂微微后缩，同时右脚在雪地上一踏，身形如箭般窜出，“守疆”剑直刺林坤心口。这一剑又快又准，林坤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勉强侧身，剑刃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你以为我只会硬拼？”萧彻的声音冷得像关外的冰，“当年你在禁军私吞军饷，我念在兄弟情分没揭发你；后来你勾结蛮族，我也给过你回头的机会。是你自己选了死路。”
林坤捂着伤口，冷汗顺着额头滚落。他知道自己不是萧彻的对手，目光不自觉瞟向蛮族首领的方向——那首领正握着弯刀，似乎在等他的信号。林坤突然狞笑一声，左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枚蛮族特制的毒针，只要射中萧彻，哪怕只是擦破点皮，也能让他瞬间失去力气。
萧彻将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就在林坤要将毒针射出的瞬间，他突然旋身，“守疆”剑横扫，斩断了林坤的左手。“啊——”凄厉的惨叫响彻战场，林坤捂着流血的手腕跪倒在地，毒针掉在雪地上，很快被冻成了冰粒。
“我再说一次，”萧彻的剑抵在林坤的脖颈上，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蛮族大军在哪？你在城内安的内应是谁？”
林坤却只是狂笑，鲜血从他嘴角溢出：“萧彻，你赢不了的……内应早已在城内埋下火药，等蛮族大军一到，这寒川关……哈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守疆”剑已刺穿了他的心脏。萧彻抽出剑，血溅在雪地上，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他抬头望向蛮族首领，目光锐利如刀：“你们的首领已死，若不想全军覆没，就即刻退兵！”
蛮族士兵本就群龙无首，此刻见萧彻斩杀林坤，又有云州军在后，哪里还敢恋战？首领咬了咬牙，狠狠一挥弯刀：“撤！”
马蹄声杂乱响起，蛮族士兵争先恐后地朝着关外逃窜。秦峰见状，立刻下令：“骑兵队追击，步兵清理战场！”
萧彻站在雪地上，看着逃窜的蛮族士兵，却没有丝毫放松——林坤说的“内应”和“火药”，像两根刺扎在他心里。他翻身跃上城头，对赵虎急声道：“立刻封锁全城，严查近日入城的陌生人，尤其注意粮仓和军械库附近！”
“是！”赵虎刚要转身，却见一名斥候匆匆跑来，脸色惨白：“将军！夫人去城西粮仓巡查时，遇到不明人士袭击，现在下落不明！”
萧彻的心脏骤然一紧，玄色劲装下的身体瞬间绷紧。他猛地抓住斥候的手臂，声音因急切而有些沙哑：“什么时候的事？可有看到袭击者的模样？”
“就在半个时辰前，”斥候被他抓得生疼，却不敢挣扎，“袭击者穿着百姓的衣服，约莫有十个人，都蒙着脸，夫人带着护卫反抗，可对方武功高强，最后还是被他们掳走了，只留下这个……”
斥候递过来一枚玉佩——那是枚暖玉，雕着一朵盛放的梅花，正是萧彻去年生辰时送给苏雪的那枚。玉佩上沾着血迹，边缘还有一道明显的刀痕，显然是苏雪挣扎时留下的。
“备马！”萧彻一把夺过玉佩，转身就往城下走。秦峰急忙拦住他：“萧将军，你现在不能冲动！城内有内应，城外还有蛮族大军，你若出事，寒川关怎么办？”
“苏雪若出事，我守这寒川关还有什么意义？”萧彻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厉，“秦将军，烦请你暂代我指挥，守住城门，我去救苏雪，很快就回来。”
他不等秦峰再劝，翻身跃下城头，牵过踏雪马，翻身上马。踏雪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发出一声长嘶，四蹄翻飞，朝着城西疾驰而去。
城西的粮仓外，雪地上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几具护卫的尸体躺在雪地里，身上的伤口整齐，显然是被高手所伤。萧彻翻身下马，蹲下身查看——护卫的伤口是刀伤，却带着几分诡异的弧度，不像是中原常见的刀法，倒像是蛮族的“裂风刀”。
他顺着雪地上的马蹄印往前追。马蹄印很杂乱，显然对方走得匆忙，却故意绕了几个圈子，像是在迷惑追踪者。萧彻却不为所动，凭借着多年征战的经验，很快从杂乱的蹄印中找出了主路——那蹄印朝着城外的黑风岭方向延伸，那里山势险峻，林密雪深，是寒川关附近有名的易守难攻之地。
黑风岭的风比关外更烈，卷起的雪沫打在脸上生疼。萧彻骑着踏雪，在林间疾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突然，他听到前方传来微弱的呼救声，像是苏雪的声音！
他立刻催马上前，拨开眼前的树枝，只见前方的空地上，十名蒙面人正围着苏雪。苏雪的月白锦裙已被血迹染红，左臂上缠着布条，却仍握着一把短剑，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
“苏雪！”萧彻大喝一声，翻身下马，“守疆”剑出鞘，直扑过去。蒙面人没想到会有人追来，一时慌了阵脚。为首的蒙面人厉声喝道：“拦住他！”
两名蒙面人立刻挥刀上前，刀势凶猛。萧彻却不闪不避，“守疆”剑横扫，瞬间斩断了两人的刀，剑尖直指他们的咽喉。两人吓得连连后退，却被萧彻一脚踹倒在地，动弹不得。
剩下的蒙面人见势不妙，想要掳走苏雪。苏雪却趁机挣脱，朝着萧彻跑来。为首的蒙面人见状，从怀中掏出一枚火折子，猛地扔向旁边的木屋——那木屋的门窗上竟缠着浸了油的麻布，火折子一碰到，瞬间燃起大火！
“萧彻，你不是想救她吗？”为首的蒙面人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狰狞的脸——竟是蛮族大汗的亲信，巴图！“这木屋里埋了火药，只要火势蔓延到里面，你们夫妻两个，就一起给大汗的铁骑铺路吧！”
萧彻瞳孔骤缩，一把将苏雪护在身后。火势越来越大，木屋的横梁已开始燃烧，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火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你想怎么样？”萧彻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死死盯着巴图。
“很简单，”巴图冷笑，“你自废武功，跟我去见大汗，我就放苏夫人走。否则，你们两个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苏雪抓住萧彻的手臂，急声道：“不要答应他！萧彻，你若废了武功，寒川关就完了，北境的百姓也完了！”
萧彻回头，看着苏雪苍白却坚定的脸，心中一阵暖流。他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烟灰，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不会让你有事，也不会让寒川关有事。”
话音未落，他突然将苏雪往身后一推，同时身形如箭般窜出，“守疆”剑直刺巴图。巴图没想到萧彻会突然动手，急忙挥刀格挡。“当”的一声脆响，巴图的弯刀被震得脱手而出，他本人也被内力震得后退两步，口吐鲜血。
“你以为我会跟你谈条件？”萧彻的剑抵在巴图的咽喉上，“说，火药的引线在哪？”
巴图却只是狞笑：“晚了……火药的引线已经被点燃，最多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这里就会被炸成平地！你们谁也跑不了！”
萧彻心中一沉，目光扫过燃烧的木屋。他看到木屋的墙角处有一根黑色的引线，正冒着微弱的火星，朝着屋内延伸。此刻火势已蔓延到墙角，再过片刻，引线就会被大火点燃。
“苏雪，你先往后退！”萧彻急声道。他转身朝着木屋跑去，不顾身上的衣服被火星点燃，伸手就要去掐断引线。可引线藏在燃烧的木板下，他刚伸出手，就被灼热的木板烫得缩回手，掌心瞬间起了水泡。
“萧彻！”苏雪惊呼着想要上前，却被剩下的蒙面人拦住。她握着短剑，奋力反抗，却因左臂受伤，动作慢了几分，很快就被蒙面人逼得连连后退。
萧彻看着苏雪被围攻，又看着即将被点燃的引线，心中焦急万分。他突然想起腰间的玉佩——那枚苏雪给他的暖玉，质地坚硬，且能隔热。他立刻解下玉佩，用尽全力朝着引线扔去。
“啪”的一声，玉佩正好砸在引线上，将火星砸灭。萧彻松了口气，转身挥剑斩杀了围攻苏雪的蒙面人，然后拉起苏雪的手：“快走！”
两人刚跑出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巴图不知何时点燃了另一根备用引线，木屋瞬间被炸成了碎片，碎石和火焰朝着他们袭来。
萧彻立刻将苏雪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碎石砸在他的背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却仍死死护着苏雪，不让她受一点伤。
烟尘散去后，苏雪急忙推开萧彻，看着他背上的伤口，眼泪瞬间流了下来：“萧彻，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萧彻忍着疼痛，勉强笑了笑：“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他抬头望去，只见巴图已趁乱逃走，雪地上只留下一串杂乱的脚印。
“我们先回关里。”萧彻扶着苏雪，翻身上马。踏雪似乎也知道情况紧急，跑得比来时更快，很快就消失在黑风岭的林间。
回到寒川关时，城内的排查已取得了进展。赵虎带着人抓住了三名内应，都是最近混入城中的蛮族细作，从他们身上搜出了火药和地图——地图上标注着寒川关的粮仓、军械库和城门的位置，显然是想配合蛮族大军里应外合。
“将军，夫人！”赵虎看到两人回来，松了口气，“幸好你们没事！这三个内应已经招了，他们原本计划在今夜子时点燃粮仓的火药，吸引守军注意力，然后打开城门，让蛮族大军进来。”
萧彻点了点头，对秦峰道：“秦将军，蛮族大汗亲率十万铁骑在五十里外扎营，我们必须尽快做好准备。粮仓和军械库要加派兵力看守，城门也要加强防守，另外，再派人去附近的城镇求援，越多越好。”
“好！”秦峰立刻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苏雪看着萧彻背上的伤口，心疼不已：“你先去疗伤，这里的事有我和秦将军盯着。”
萧彻却摇了摇头：“我没事，等安排好防守再说。”他转身对赵虎道：“把那三个内应带上来，我要亲自审问。”
三名内应被带上来时，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吓得瑟瑟发抖。萧彻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蛮族大军的具体情况是什么？除了你们三个，还有没有其他内应？”
其中一名内应颤抖着开口：“大……大汗带了十万铁骑，还有五万步兵，明天一早就要攻城……除了我们三个，还有两个内应在军械库当差，负责破坏守城的弩箭……”
萧彻立刻下令：“立刻去军械库抓人，严查所有弩箭，若有被动过手脚的，全部封存！”
“是！”赵虎领命离去。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寒川关上下都忙碌起来。士兵们加固城墙，搬运滚石和热油；百姓们也自发前来帮忙，有的运送粮草，有的照顾受伤的士兵；苏雪则在城内组织妇孺制作疗伤的药膏，同时清点粮仓的存粮，确保能支撑到援军到来。
萧彻背着伤，一直在城墙上指挥。秦峰看着他背上渗血的伤口，忍不住劝道：“萧将军，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盯着。”
“没事。”萧彻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关外的方向，“明天就是硬仗，我必须守在这里。”
夜色渐深，寒川关的灯火却亮如白昼。城墙上的士兵们握着武器，眼神坚定地望着关外；城内的百姓们也没有入睡，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座城。
苏雪端着一碗姜汤，走到萧彻身边：“喝点姜汤暖暖身子，伤口也能舒服点。”
萧彻接过碗，一饮而尽。姜汤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看着苏雪眼底的血丝，心疼地说：“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我不累。”苏雪笑了笑，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雪沫，“我陪你在这里守着。你守着寒川关，我守着你。”
萧彻心中一暖，伸手握住她的手。两人站在城头，望着远处的夜色，没有说话，却有着无需言说的默契。寒风吹过，卷起他们的衣角，却吹不散他们眼中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