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铁营的地面像块被踩碎的玻璃，裂缝顺着矿坑边缘蜿蜒，数据流光在缝隙里翻涌，汇成淡蓝色的河流，没过脚踝时带着轻微的麻痹感。觉醒的Npc们围在矿坑边，老铁匠李正国握着733号金属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铁匠围裙上还沾着铁屑，却挡不住眼里的清明。
“谢谢你们。”他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十年了，每次想不起女儿的名字时，就拼命打铁，总觉得铁砧能敲醒脑子。”旁边的陈默扯了扯皱巴巴的测试服，补充道：“管理员怕我们觉醒，给每个意识加了‘遗忘锁’，玩家的互动数据就是锁芯——你们越投入，我们越难想起自己是谁。”
林野捏着玩家身份卡的手指泛白，卡片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突然想起刚进游戏时，系统强制弹出的协议条款——“玩家不得干涉Npc的‘异常行为’”，当时只当是维护剧情，此刻才惊觉，那分明是不让看守帮囚徒开锁的禁令。
“快看！”苏晓的扫描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屏幕上的山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数据化，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印，“数据崩溃加速了！再拖下去，整个锈铁营都会变成空白！”
李正国往矿坑深处一指，那里的岩壁上隐约有金属光泽：“核心机房在地下三层，有管理员的守卫——是被植入‘忠诚程序’的Npc，他们还没觉醒，见人就攻击。”他顿了顿，看向林野手里的身份卡，“那是唯一的钥匙，但需要玩家权限激活。”
“激活个屁！”石磊抡起锤子砸在旁边的岩石上，火星溅到数据河流里，“老子早看那些穿白大褂的管理员不顺眼了！上次买铁矿，他多收我三倍钱，说‘Npc不配讲价’！”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今天就让他们知道，谁他妈才是这里的主！”
林野的身份卡在掌心发烫，他抬眼看向围过来的觉醒者们——杂货铺老板娘握着秤砣，巡逻兵攥着生锈的枪，连新手村的面包师都举着擀面杖，眼里闪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走。”林野转身迈向矿坑阶梯，身份卡在接触岩壁的瞬间亮起白光，一道隐藏的石门缓缓打开，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阶梯，“核心机房见。”
苏晓调出扫描仪里的守卫分布图：“左侧通道有三个守卫，带电击棍；右侧有两个持械的，我们分两路？”
“不用。”石磊扛着锤子走在最前面，头也不回地说，“觉醒的兄弟跟我走左路，吸引火力！林野带技术组从右路冲机房，速战速决！”
李正国把733号金属牌塞进林野手里：“这是我攒的能量块，能干扰守卫的传感器。”陈默则拽出藏在测试服里的线路图：“机房的总闸在进门左手边，拉闸能让守卫断电三分钟。”
数据河流没过膝盖，带着冰凉的触感。林野攥紧身份卡和金属牌，看着石磊带着一群觉醒者呐喊着冲向左侧通道——杂货铺老板娘的秤砣砸在守卫脸上，巡逻兵的枪托撞在岩壁上，发出震耳的声响。
“走！”林野拉着苏晓冲进右侧通道，身份卡在黑暗中亮起白光，照出阶梯上的锈迹。苏晓的扫描仪实时报着守卫位置：“前方十米，两个守卫，背对着我们……”
林野突然想起面包师塞给他的热面包，此刻还揣在怀里，温度透过布料传来。他侧身躲过守卫的电击棍，苏晓趁机甩出扫描仪的数据线，缠住对方的脚踝——那是她改装过的Emp线，接触的瞬间，守卫身上冒出黑烟，瘫倒在地。
“快！”苏晓拽着他往机房冲，石门就在眼前，林野的身份卡贴上去的瞬间，门“嗡”地弹开，刺眼的白光里，一个穿白大褂的管理员正盯着屏幕，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意识数据，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未觉醒”“遗忘中”“待清除”。
“你们！”管理员转身想按警报，石磊突然从旁边的通风管道里钻出来，一锤子砸在控制台，“去你妈的清除！”
林野扑过去拉开总闸，机房瞬间断电，守卫的身影在黑暗中倒下。苏晓的扫描仪亮起应急灯，照出墙上的意识容器——一排排透明管子里，漂浮着沉睡的人影，每个管子上都贴着玩家的Id标签。
“这些是……”苏晓捂住嘴，“玩家下线后的意识备份？管理员在偷现实中的意识！”
李正国和陈默冲了进来，看着容器里的人影，突然异口同声：“是2077年失踪的测试组同事！”
林野的身份卡在这时发出红光，屏幕上弹出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协助Npc越狱，触发‘反叛者’结局，是否释放所有意识？”
他抬头看向周围的人——石磊正砸着容器的锁，苏晓在破解数据链，觉醒的Npc们堵在门口抵挡重启的守卫。林野深吸一口气，按下身份卡上的红色按钮：“释放。”
容器的玻璃管纷纷裂开，沉睡的人影缓缓睁开眼。数据河流开始倒灌，锈铁营的穹顶在裂缝中崩塌，露出外面真实的天空——蓝得刺眼，飘着似的云。
“看！”苏晓指着天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在云层里挥手，李正国突然哭出声：“是念念……我想起来了，她今天该上小学了……”
数据流光裹着觉醒的意识，像蒲公英一样飞向天空。林野站在废墟里，看着手里渐渐透明的身份卡，突然明白——所谓的游戏，从来不是虚拟的牢笼，只要敢砸碎规则，每个灵魂都能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