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半仙蔫了，摸脉？不会啊！
他小眼神忍不住瞄了瞄，没认出来？也对，庆功宴上给孟非臣敬酒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哪能记得一个金四少爷？
“今日不算命，改天再来吧？”
金元咽了咽口水，希望这尊大佛赶紧走人，分明是赶人的话硬生生说出卑微询问的意思。
“不算命？”
孟非臣轻敲桌面：“生意送上门哪有不做的道理？”
“在北平还没有人敢不做我的生意。”
看着少年瞪大的眼睛和摇摇欲坠的假胡子，孟非臣眼中含笑：“还是说，得先收钱？”
“没没没！做做做！”
金元赶紧摸上他搭在桌面的手腕，这叫什么事呐！人果然不能做亏心事，这不麻烦找上门了？
手指偷摸摸的移了下，找到正确的位置，比之对方强健有力的脉搏，金元觉得自己紧张的心跳声要更明显，摸脉，为什么有这种东西？中医把脉把出个身体状态还能理解，摸出贫富贵贱就也太超前了吧？
“嗯……心脉清明………”
金元努力调动自己的词汇量地编着词：“这位爷一看就是高官禄位，贵不可言！”
全北平又有谁能富贵得过这位呢，他这是实话实说，不算骗人哩！
三根指腹按压在自己的手腕上，细腻的触感从稳健的脉搏中传到心脉，孟非臣先是垂着头，听到他磕磕绊绊的词，又抬起头来打量起面色紧张的少年，脸上倒是长了点肉。
“没了？”
金元抿了抿嘴：“摸完了。”
孟非臣盯着他，少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藏在圆墨镜后边，鼻尖因为紧张泛起了红，唇瓣也因为被抿了又抿显得有些红润，金廷垣拘着这个弟弟在府里，是把自己当成什么蛮横的土匪了吗？
他轻笑一声：“摸完了？就这么点东西？姻缘如何？摸不出来吗？”
“姻缘？！”
金元声音都要拉高了，这位孟帅还没成婚吗？那女人总有吧？想到那些个送妹妹送女儿送侄女的富商，金元觉得有什么算的必要？必有一位显贵的夫人，美妾无数，他乐了，嘿嘿，稳了！他真成金半仙了～
咳了咳嗓子正要开口，对面的男人慢悠悠添了一句：“对，姻缘，孤身只影二十七年，不知我的姻缘在哪？”
金元又蔫了，这不是为难人吗，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这年头，二十七还未成婚，和金廷垣有得一比了，他眼神狐疑，觉得不该找算命先生，他们都该找医生！
孟非臣若有所觉，凤眸微眯，气息危险：“怎么？摸不出来？”
其实摸脉这一门和中医真有点关系，是从身体状况预估出个人发展，《太素脉问法》如是，算命先生多少会点中医，也算是有本事的，多的姻缘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是瞎扯了，算命先生也会提前说好摸不出这些。
可惜金元不知道，孟非臣存着捉弄人的心思，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在自己手上按了按，像是指尖在肌肤上跃动。
偏偏本人表情非常严肃，一副“别吵，正在算”的认真模样，看得人发笑。
金元自以为乔装得不错，其实精致的五官、灵动的小表情已经将他暴露无遗，像只故作矜持的小猫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市里左右张望，让人一眼就捕捉到。
过了一会儿。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嗯，您的姻缘很好，时候到了，有缘人自然会来，而且不止一个，好福气呢，日后必定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百世流芳…………”
“哦？”
孟非臣故作阴沉：“喜欢男人，怎么儿孙满堂？”
！！！！
金元眼睛睁得又圆又大，这是可以说的吗？这是我可以知道的吗？
他搭在男人腕上的手指略微颤抖，声音也跟着结结巴巴：“是、我算错了，您姻缘顺利，一定能觅得良人，白头到老……”
呜呜呜，知道不该知道的秘密了………
金元恨不得今天从没出过门！
他看着男人缓下来的神色，赶紧说到：
“今天算命不收钱，我要收摊子了，您请自便？”
他侧头往巷子里看，已经不见祁沿明的影子了！急忙要起身，既是要找人，也是想着脱身。
孟非臣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似笑非笑：
“如果摸出来的不准，怎么算？”
“这位’半仙’打算怎么弥补过错？”
金元不可置信，免费的东西哪有保证？算得不准你还打算找我算账是吧？果然是军阀做派！可恶！
可孟非臣还盯着他，似乎不给出个交代不放人。
宽厚的大掌扣着他的手腕，本是凉爽的天气，对方的体温却比寻常人高一点，搞得金元十分不自在。
他抽了抽手，抽不动？只能好声好气的说：“摊子在这呢，我又跑不了，要是算错了您尽管来找。”
又不是真的算命先生，再来也是落个空，再者，他说的都是好话，像对方这样的身份，还能有什么不如意的？
“尽管来找？”
孟非臣摩挲过掌下细腻的肌肤，重复了一遍，俊美的脸庞浮着意味不明的神色：“那我记住了。”
“嗯嗯。”
金元小鸡啄米点头：“那我先走了？您？”
孟非臣缓缓松了手，任由他从掌心抽离，薄唇轻启：“再会。”
再会？
没机会咯！
金元装模作样地收拾东西，期间孟非臣一直坐在对面，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很有闲情逸致地打量着他，好似看什么有趣的话剧。
真是的，这么闲的吗？金元嘀嘀咕咕，扛着褂兜起身，对上了男人那一双黑沉的眼眸，喧闹的街巷化虚化为他的背影，黑色立体的西服在一众长衫大袍中独立出另一种韵味。
金元顿了顿，还挺好看的，但欣赏不了一点，男人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他心慌得很，作了个揖后赶紧跟着涌入石斛街的人流中。
孙副官这才从街角处走到孟非臣身边：“这金五少爷真是奇怪？前边是跟着他的先生来的吧？”
他可记得这位北平近来文人圈里的新秀祁沿明可是给他们这次铲除间谍出了力，一些可疑名单还是祁沿明送到他们跟前。
金大少还特意给他打了掩护，可真是有本领啊。
曲敲桌面的指节收回，孟非臣轻笑：“年岁还小喜欢玩罢了。”
孙副官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滞？年岁小？喜欢玩？谁家专门跟踪自己的教书先生？要是跟踪对象换成一个政要，他们可是要抓走的。
“那金府要不要重新安排人盯着？”
孙副官恭敬地给上官开了车门，低声问道，金廷垣作为合作对象他们不能不盯着，可他们安排在金府外边盯梢的黄包车夫现下好像成了专门盯梢金五少爷的了？
“嗯。”
孟非臣淡淡应了声。
“石斛街鱼龙混杂，金家怎么回事？”
坐上副驾驶的孙副官立刻回道：“流落在外的五少爷，不受重视也是正常，金廷垣的父亲越病越重，有意分家，金五少爷说是以后会分去和金四少一起过。”
察觉自家少帅眼神淡漠，隐隐透着不悦，孙副官赶紧接着说：“那就叫小王专门跟着金五少爷？”
后座没有声音传来，俊美无俦的男人望着窗外，双腿交叠，右手垂在膝上，摩挲着指腹，孙副官明白是默认。
另一边，金元迈着腿从石斛街的另一头出门，祁沿明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看见熟悉的黄包车夫在这头拉客，招了招手：“把这个帮我给石斛街那个算命的张半仙，他在茶楼喝茶呢，然后你再来带我回家吧！”
黄包车夫看看左右，说了一声：“得嘞。”
“这边偷子多，您注意着点。”
金元点头，他手里一共就一个银元了，还是金廷垣赞助的呢，从街边买糕点还找不来，最后他捧着到他鼻子高的糕点回家了。
金太太一份，金府的小姐们一份，还有金廷垣这个出钱的，自己留两份，金廷芳？虽然不在，先放去他房里一份吧，要是两日还不回来就去取回来，虽然天气凉了，放久了也会坏。
第二日到家的金廷芳感动坏了，自己不在家五弟居然还惦记着自己，一见面就大力地抱着金元掂了掂：“五弟，是不是瘦了？怎么没点份分量呢？”
半个多月胖了七斤的金元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来：“四、四哥，放开！”
“哦、哦。”
“盲目”的金廷芳拍了拍他的肩膀：“瞧瞧四哥给你带了什么？江南的织锦，给你做个秋天的褂子，还有这个糕点，那边时兴的…………”
金元看得目不暇接，桌上都堆不下了，金元抠了抠手指，有些不安，金廷芳对他太好了，好到超出一个同父异母哥哥的关系，幼时的情谊很珍贵，他不知道从前的金元和金廷芳如何兄弟情深，但是他是承受不起的。
张了张嘴：“四哥，我、唔唔…………”
金廷芳给他塞了一块糕点，差点把他噎住：“你知道昆曲名角儿巧仙儿上北平来了吗？三日后是他在北平正式亮相的第一场，四哥带你去长长见识。”
金元艰难地把糕点咽下去，金廷芳明明在南方，为什么对北平这些个事还能这么清楚？
“他们班子如今定在拾芳园，位置可不好定，不过不碍事，四哥有门路。”
金廷芳拍拍胸脯。
“也算弥补了这次没带你去玩成不？”
他说话跟连珠炮一样，一发接一发，金元牙根插不上嘴，金廷芳还要戏谑一句：“怎么跟个姑娘家似的，这么容易害羞？”
他捏了捏金元浮粉的脸蛋：“那天留着肚子上拾芳园吃去，等着我来接你啊。”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金元揉了揉脸，金廷芳大约忙得厉害，还能惦记着他，他招呼小丫头一起整理琳琅满目的伴手礼。
等到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只听得屋外落叶簌簌，他静了静心，坐到窗前，摊开一张纸，还是选了更顺手的钢笔，慎重地落下三个名字“祁沿明”、“金元”、“金廷芳”。
888扇着小翅膀：“为什么写金廷芳？金廷芳在剧情线里着提到过一次。”
金元在“祁沿明”三个字后面打了个问号：“十岁落水，十八岁被找回来，中间这八年被一位祁姓教授资助。”
“十岁前的记忆是模糊的，什么样貌相似、年纪、胎记，都是金廷垣和金家人说的，我怎么确定自己就是金元？”
他用钢笔头抵着下巴，望着窗外悠悠扬扬飘落的枯叶发呆。
扇动的小翅膀僵住，888尖叫出声：“什么叫记忆模糊？这个世界又出bug了？”
金元皱眉，捂住这颗聒噪的小光球：“你好吵。”
888拼命挣扎，发着白光的迷你翅膀扑棱个不停：“为什么宿主一开始不说？说好大家和平相处呢？我都和你站在同一线上了，我还准备帮你申请补偿呢？你怎么能这样？”
系统只有剧情线的知情权，只有在原主身体里受共情影响的宿主才有原主的记忆，记忆模糊这件事888根本不知道。
“…………”
金元在纸张上画了个冒火的小光球，慢悠悠开口：“那是上个世界的我说的，现在的我又不记得，你和我签订协议的时候还趾高气昂的，突然变得这么懂事，我还掏空账户给你买小翅膀，怎么看怎么像诈骗吧？”
“我没报警已经不错了，虽然不知道去哪报警……”
他后面一句声音低了很多，几乎听不清，不过作为系统的888还是完完整整听到了，它很憋屈，偏偏宿主有理有据，最后只硬邦邦说了一句：“还不是你灵魂强度不够，等你记忆解锁的那一天我就……”
“此身分明了？”
金元调皮地接了一句，捏着发光的小翅膀开开合合：“别生气啦，去拾芳园请你吃好吃的。”
888：没有记忆也不耽误宿主捅它刀子，说多少遍了，它吃不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