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去揍人吧？”
他表情雀跃，还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呢。
卫定翕把他抱了下来，关上灯，锁上门，摸黑走在大路上，这个点只有零星几家人还亮着灯，乡下人劳作，睡得早。
于元也是看他哥睡着才出门。
俞蓦华住在山坳下的那户人家，偏僻，少人去，听说他给人叫了不少钱粮。
“你为什么要去调查俞蓦华？”
他含着一粒奶糖，含糊不清的问。
“元元说呢？”
于元撇撇嘴，太招人稀罕也是种烦恼：“你能不能别挨着我走啊，很热！”
黑暗中卫定翕笑了笑，于元好像没真正意识到处对象意味着什么。
“没亲过，抱过吗？”
于元皱眉，卫定翕的脑子里只有亲啊抱啊的吗？
“砰！”的一声惊起。
两个人慢慢走到声响发出的地方，手电筒照出一束光，一个人软绵绵的倒在草丛里。
于元走过去踹了踹，嫌弃地扇鼻子：“赵大华，大晚上不知道又去哪里喝酒了，酒鬼真是熏死人了。”刚才的声音也是酒瓶砸裂的声音。
卫定翕：“那快点走吧。”
夏天在草丛里睡一晚上也不会死人，何况他们跟赵家关系那么差，于元才不会多管闲事呢。
“赵大福都摔断腿了，他们父子俩还是改不了老毛病。”
他一边走一边吐槽，很快来到山坳下的人家。
他都已经准备好翻墙了，没想到这个点俞蓦华居然在外面喂蚊子。
“天时地利人和，送上门啊！”
俞蓦华也看到了他们的手电筒光，眯了眯眼。
于元往卫定翕身边靠了靠，这个时候他又不嫌热了：
“他看起来好像谢寄书，谢寄书刚来的时候脸也是这样死白死白的。”
卫定翕单臂圈着他：“元元记性真好。”
“那当然！”
“于元。”
俞蓦华哑着声喊了一句。
“就算是晚上，搂搂抱抱的也不好吧？万一路上碰到人，说不清了可就糟了。”
“关你什么事？”
于元被他一说，更想和卫定翕挨近点了，他想去搂卫定翕的腰，发现搂不住，只好牵住他的手：
“你怕啊？我可不怕？”
胆小鬼，不就是喜欢男人，有什么丢脸的，为了个人安全隐瞒性取向没什么错，但是他可不会一辈子瞒着家里人还去祸害姑娘家。
俞蓦华讥讽的笑了笑，于元身上总有过分的天真，天真到残忍，没有见过这个社会的阴暗面，根本不知道他们这样的群体多么艰难，才能这样大言不惭。
他冲着卫定翕说：“于元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诬陷我殴打他，只是因为我不能带他回城，他从我身上讨不到好处了，就毁了我，他根本不会真心实意喜欢谁，你迟早和我一样。
卫定翕目光平淡：“至少我身上还有元元愿意惦记的东西，只要元元还惦记着，就不会离开我。”
于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转过头气愤地说：“你回城是为了结婚，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
“你怎么知道？！”
俞蓦华错愕失声。
“那就没冤枉你。”
于元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用手指戳了戳卫定翕的后腰：“揍他！”
卫定翕好笑，怎么能把这样的场景弄得这么像过家家呢？
于元正襟危色：“我是替那个被他骗的未婚妻打的，没有个人情感，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不敢说出去的。”
俞蓦华脸色难堪，在仅有的手电筒的灯光里，也能看出卫定翕的身形多么高大：“于元！我只是没办法，那是我父母给我安排的！我只是想先稳住他们！”
“我对你的好不是假的，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是我自己争取的，就算我有错，大学名额丢了，也挨了你哥一顿打，你凭什么现在…………”
后半句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你对象来教训我？”
“都说了，替你那个前未婚妻打的。”
于元撇撇嘴：“你根本不喜欢女人，你跟人家坦白了吗？差点被你祸害了。”
“我迟早要结婚的！！！你也不可能和他一辈子在一起，你根本没离开过光华公社，你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样，你以为同性恋很光彩吗？”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听着压抑，竟然真的有真情实感的痛苦：
“你知不知道被人知道我们可能会坐牢？”
前两年严打的时候他在的城市就有人因为流氓z被抓走了，他怕有什么错？！他没错！！！
于元愣了愣，手掌无措地抓住卫定翕，他确实不知道。
卫定翕握住他的手，安抚的捏了捏，确实有个别这样的案例，这是因为流氓z的界定不清晰，以及红卫b滥用权力，老爷子给他上大刑的时候骂的就有：“你要是被抓去了别指望我们捞你！”
于元也反应过来了，气愤的指着俞蓦华：
“少混淆黑白了，就算你被抓走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害你丢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可我从没真正揭发你吧？你可以拖着不结婚，你父母还能逼你吗？你都能上工农兵大学了，直接跟我分手就行了，你既不和我分手，还打算回去结婚，打得什么主意？”
“是你缠着我，非要我把你一起带去城里的！”
俞蓦华愤恨的看着两人，眼睛慢慢垂了下来。
卫定翕的目光在俞蓦华身上扫视了一下，“于元”不可能就这么离开他哥的，他几乎被他哥一手带大的，嘴上吐槽，其实内心很依赖于万。
少年心性，喜欢也是非常简单纯粹的喜欢，绝不至于喜欢到要跟着人离开。
“于元”的性格是自己不顺心，也不会让别人顺意的，捉弄人的可能性更大，或许“于元”不知道什么，但是俞蓦华的情绪可能暴露了，两个人闹得不愉快，他觉得俞蓦华根本不配得到工农兵大学名额，想了极端的办法让俞蓦华没了工农兵大学名额。
连卫定翕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虽然是按照于元的性格做推测，但内心把于元和“于元”之间切割得非常清楚。
“不是他缠着你，是你露了马脚。”
卫定翕声音低沉：
“你慌了。”
“你怕他真的举报你。”
于元抓着卫定翕的手，握拳摩擦，跃跃欲试：“今天这顿揍你挨定了！”
…………………
…………
微弱的手电筒光照到草丛里，俞蓦华咳了一声，抹去嘴角的血沫。
于元蹲在他面前，精致的五官有种疏离的冷漠，俞蓦华恍恍惚惚觉得于元很陌生，记忆中的娇纵天真的少年变得模糊，但仔细看看又没有任何差别。
他是真心喜欢于元的，就算于元害他没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他也没想过太过分，可是今天不一样了，没有人能接受曾经的恋人带着现在的对象来教训自己。
他付出代价了，于元也应该。
“一笔勾销。”
于元蹲在他面前，低低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