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的蓝光又闪了一次，节奏依旧是我刚刚伪造的三短一长。我手指微动，掌心刻痕还贴着地面，血已经干了，但皮肤下的脉冲仍在跳动，像某种回应。
我没有睁眼。
刚才那一瞬间的信号交换让我确认了一件事——它在验证身份，而我成功骗过了它第一层识别机制。但这还不够。它迟早会察觉异常，除非我能彻底改写它的认证逻辑。可要完成逆命改写，我还差三点怨气值。
“现在。”我说。
谢无涯立刻明白我的意思。他站到我身后半步的位置，掌心轻轻覆上我的后背。一股冷意顺着脊椎蔓延开来，像是冬夜里的霜雾渗进骨缝。那是封魔剑的意志，沉静、克制，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制性。
阿絮从脚边浮起，灰雾般的身体绕成一圈，将我们三人围在中间。“你确定要现在试？”他声音低哑，“刚才那纸人残片还在烧我的脑子。”
“没时间了。”我低声说，“它已经开始接收信号，下一步就是激活内部协议。我们必须抢在它建立完整连接前，打通双向通路。”
“你要把鬼语塞进封魔剑里？”
“不止。”我闭上眼，识海中诡语系统的界面缓缓浮现，怨气值停留在97点。我引导耳坠中的能量流入意识核心，同时命令阿絮：“展开信息缓冲层，用你最稳定的形态。”
他闷哼一声，身体拉长、延展，化作一道半透明的灰幕，覆盖在我与谢无涯之间。这层屏障能减缓能量冲突带来的震荡，不至于让我的识海直接崩解。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对接。
诡语系统是解析型能力，本质是翻译与指令传递；而封魔剑的力量则是纯粹的镇压与驱逐，两者运行逻辑截然相反。刚一接触，识海就像被两股反向撕扯的潮水冲击，太阳穴突突直跳。
谢无涯察觉到了我的僵硬，指尖微微下压，剑意变得更凝实了些。那股寒流顺着经络推进，在识海中央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
“调频！”阿絮突然低吼。
我立刻切换模式，不再强行融合，而是启动诡语系统的底层协议，命令阿絮用鬼语吟唱一段古老的镇压咒文。这是我之前让他替我抄写《阴典残卷》时顺手记下的冷门条目，原本只是应付作业，没想到此刻竟成了关键媒介。
阿絮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平时那种带着讥讽的腔调，而是低沉、沙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回响。随着咒文响起，那股寒流竟出现了一丝松动，开始沿着鬼语的节奏流转。
识海中的画面变了。
原本对立的两股力量在交汇处扭曲、缠绕，最终形成一道螺旋状的能量涡流。而在涡流的中心，一株虚影缓缓浮现——那是一棵双生树，左侧枝干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符令链，右侧则布满封魔符序列，根系深深扎入我的意识核心。
“成了。”我喃喃道。
这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真正的融合。诡语系统不再只是下达指令的工具，它现在能承载封魔之力，甚至反过来影响其运行逻辑。
“别高兴太早。”阿絮喘着气，灰幕剧烈波动，“这只是理论通路，还没验证实际传导。”
我睁开眼，视线落在前方一片枯叶上。它被风吹到墙角，边缘焦黄卷曲，已经死了很久。
“阿絮，分裂一小缕，附在那片叶子上。”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照做。一缕灰雾脱离主体，轻飘飘落在枯叶表面，像一层薄霜。
我转向谢无涯：“送一丝剑意过来，不要强，只要能缠住就行。”
谢无涯点头，掌心微抬。一道极细的蓝光从他指尖延伸而出，如蛛丝般缠上枯叶边缘。就在接触的刹那，阿絮发出一声闷哼，整个灰雾团猛地收缩。
“撑住。”我说。
枯叶开始发光，不是燃烧，也不是蒸发，而是泛起一种幽蓝的光泽，仿佛内部有水流缓缓流动。三秒后，光芒散去，叶子完好落地，连卷曲的边都没变。
“没毁。”我伸手捡起，触感正常，但叶脉中残留着一丝极细微的能量波动。
“它转译了封魔之力。”我说，“不是靠压制，而是通过鬼体作为中介，把驱邪能量转化成了可承载的形式。”
阿絮重组身形，声音里带着疲惫，却藏不住一丝兴奋：“所以以后……我不只是帮你写作业的？”
“你现在是封魔系统的临时载体。”我收起叶子，放进口袋，“这意味着，我们可以绕过正统路径，用鬼语直接干预封魔逻辑。”
谢无涯看着我：“你想怎么用？”
“先试试反向通联。”我取出右耳的银杏叶耳坠，指尖划过叶片边缘，一滴血渗出，落在掌心刻痕的裂口上。血液迅速被吸收，耳坠化作一道微光，融入识海。
这是最后一次冒险操作。
我将诡语系统的权限嫁接到谢无涯的剑意通道上，相当于把自己的控制系统短暂接入封魔体系。这种越权行为极易触发警报，但只要控制在逆命改写的阈值内，就不会留下痕迹。
“我要让它‘听见’鬼语。”我说。
随即，我发动逆命改写，消耗三点怨气值。识海轻微震颤，没有提示，也没有光效，只有我自己知道——规则已经被悄悄篡改了。
“阿絮，靠近剑身，念一句最像墓志铭的话。”
他飘到谢无涯面前，盯着那柄垂落的玄铁剑，清了清嗓子，用最阴森的语气说道：“死者未眠，碑文倒写，归途即断。”
话音落下，剑身猛然一震。
不是物理上的抖动，而是整把剑的纹路骤然亮起，蓝光顺着铭文游走，最终汇聚于剑柄处，发出一声极轻的鸣响——像是回应，又像是认可。
谢无涯睁大了眼。
“它……听懂了？”
“不只是听懂。”我感受着识海中的反馈，“它接受了鬼语作为有效输入信号。这意味着，未来我们可以通过鬼怪向封魔剑传递指令，甚至修改它的判定标准。”
阿絮咧嘴笑了：“你们人类搞这些弯弯绕真累。不过……还挺酷。”
我低头看掌心，刻痕仍在发烫，但节奏已变得平稳。钟楼的蓝光还在闪烁，依旧是三短一长，和我最初伪造的一模一样。
它还在等“容器”的进一步响应。
而现在，我已经有了新的手段。
“接下来呢？”谢无涯问。
“让它继续等。”我闭上眼，重新沉入冥想状态，“我们刚刚打通了通道，但还不稳定。我需要时间巩固这个融合结构。”
阿絮缩回我脚边，化作一团低矮的灰雾，偶尔抽搐一下，像是体内还有残余震荡。谢无涯站在原地，手掌仍虚按在剑柄上方，虚影比之前淡了一些，但气息依旧稳固。
风从废墟间穿过，掀动了几张散落的作业纸。其中一张擦过我的鞋面，停在那片刚测试过的枯叶旁。
我抬起左手，再次对准钟楼方向。
掌心的刻痕微微发亮。
这一次，我不是在模仿信号。
我在构建一个新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