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厌学鬼”笔记坑了一把后，程晓阳损失了几天运气，走路都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哪个角落里再飞出什么“好心”的馈赠。
他对所有看起来像是学习资料的东西都产生了ptSd，连室友递过来的课堂笔记都要先暗中观察三分钟，确认没有阴气才敢接手。
几天后的一个周末晚上，宿舍楼比平时热闹些，但也架不住夜深人渐稀。
程晓阳其中一个室友出去约会，另一个回家，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哥们儿在。
那哥们儿戴着耳机在游戏里激战正酣，键盘敲得噼啪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程晓阳洗了个澡，浑身舒坦，哼着不成调的歌，端着脸盆，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往走廊尽头的公共水房走，准备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水房里空无一人，头顶的老旧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暗，把墙壁上斑驳的水渍照得影影绰绰。水龙头似乎没关紧，滴答滴答地落着水珠，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程晓阳没太在意，找了个空位，把脸盆放下，拧开水龙头开始接水。哗哗的水声暂时驱散了一些寂静带来的不安。
他一边等着接水，一边无聊地四处张望。目光扫过对面那面布满水渍和裂痕的墙壁时，他忽然觉得……那裂纹组成的图案，好像有点眼熟？
他眯起眼睛，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仔细看去。
那一片深色的水渍和扭曲的裂纹，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竟然隐隐约约勾勒出了一张人脸的轮廓！
模糊的五官，扭曲的表情，尤其是那双应该是眼睛的地方，是两个更深邃的黑影，正空洞地“凝视”着他所在的方向！
程晓阳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起一层白毛汗。他猛地想起，之前好像听楼里学长说过，这栋老宿舍楼以前出过事，有个学生想不开，就在水房……
他不敢再想下去，心里默念“都是幻觉都是幻觉”，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看着脸盆里逐渐上升的水位。
然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钉在他的后脑勺上。
水龙头流出的水似乎也变得冰凉刺骨。
他忍不住，又偷偷抬眼瞥了一下那面墙。
这一眼看过去，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冻结了！
墙上的那张“水渍人脸”，似乎……更清晰了！
而且，那扭曲的嘴角，好像正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咧开，形成一个极其诡异恐怖的微笑！
不是幻觉！
程晓阳头皮发麻，心脏骤停了一秒！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跑！立刻跑！
但就在他准备转身的刹那——
那面墙壁上，那张水渍裂痕组成的鬼脸，竟然猛地凸了出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从墙体内部钻出！墙皮簌簌掉落，那张脸的轮廓变得更加立体和狰狞，黑洞洞的“眼睛”死死锁定程晓阳，咧开的“嘴巴”里仿佛能听到无声的尖啸！
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恐怖的预感如同海啸般淹没了程晓阳！
他感觉自己的理智那根弦，“啪”地一声彻底崩断了！
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嗷——！！！！！！！！！”
一声堪称石破天惊、穿云裂帛的尖叫，猛地从程晓阳喉咙里爆发出来！
这声尖叫，调门之高，音量之大，持续时间之长，简直超出了人类生理的极限！
里面蕴含的惊恐、绝望、以及破音后的沙哑，形成了一种无差别的、毁灭性的声波攻击！
水房那本就接触不良的灯管，在这声尖叫的冲击下，“啪”地一声彻底熄灭，又猛地亮起，疯狂闪烁！
那个没关紧的水龙头，出水猛地变得断断续续！
而对面的那面墙……
那张刚刚凸出来、狰狞无比的鬼脸，在这突如其来的、远超预期的恐怖尖啸声中，猛地凝固了！
它那扭曲诡异的笑容僵在脸上，黑洞洞的眼眶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仿佛在说：不是……哥们儿……我还没正式开始吓你呢？！你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超前、太激烈了？！
紧接着，在那持续不断、魔音灌耳的高分贝尖叫冲击下，那张由水渍和裂纹组成的鬼脸，竟然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一样，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起来！
它似乎承受不住这种纯粹基于人类本能恐惧的、毫无技巧全是感情的声波摧残，整个“脸”都开始变得不稳定，边缘开始模糊、消散！
“嗷——！！呃！！！”程晓阳一口气没接上来，尖叫戛然而止，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
而就在他停止尖叫的瞬间，那面墙上闪烁扭曲的鬼脸，像是终于撑不住了，“噗”地一声，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泡，猛地缩回了墙壁内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斑驳的水渍和裂纹，以及簌簌掉落的少许墙皮。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水龙头恢复了正常的流水，灯管也不再闪烁，恢复了之前那种昏暗但稳定的状态。
程晓阳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惊魂未定地看着那面恢复正常的墙，腿软得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湿漉漉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把那个鬼脸……给……嚎没了？！
就在这时，水房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是那个戴着耳机打游戏的室友，以及几个被惊动的隔壁宿舍同学。
“我靠！晓阳你干嘛呢？！杀猪啊？！吓死老子了！差点把鼠标扔了！”室友一脸惊恐地探头进来，“你没事吧？脸这么白？见鬼了？”
程晓阳看着室友，又看了看那面墙，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虚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确实是见鬼了。
但好像……又被他自己给嚎跑了？
众人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像装的，七手八脚地把他扶了起来。
回到宿舍，喝了半杯热水，程晓阳才慢慢缓过神来。巨大的恐惧过后，一种荒谬的成就感竟然慢慢浮了上来。
他……程晓阳！一个战五渣的学渣！居然光靠尖叫就把一个看起来那么吓人的鬼脸给嚎退了？！
这算什么？天赋异禀？音波驱魔？
他忍不住，再次点开了那个置顶的聊天框，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激动和一点点炫耀（？）的心态，分享了这次经历。
【阳光小废柴】：学长！！！我好像……开发出新技能了！【蚊子搓手.jpg】（马上让他唱sorrysorry）
【阳光小废柴】：刚才在水房，有个墙里的鬼脸要钻出来吓我！我没跑也没骂！我就……我就使劲尖叫！然后它好像……被我叫得卡顿了！最后缩回去了！
【阳光小废柴】：我这算不算无师自通学会了声波攻击？对灵体特攻那种？以后是不是可以靠这个防身了？！
消息发出去，程晓阳美滋滋地等着，甚至开始幻想自己以后一边尖叫一边追着鬼跑的英姿。
几分钟后，手机亮了。
【临时队友（并非自愿版）】：。
【临时队友（并非自愿版）】：‘回音鬼’，一种低阶地缚灵，喜欢依附在老旧建筑的潮湿墙壁里，通过制造恐怖幻象吸食恐惧。
【临时队友（并非自愿版）】：你刚才的尖叫，蕴含的瞬间恐惧能量超过了他能吸收的阈值，并且形成了强烈的声波干扰，确实可能暂时冲散它的形态。
【临时队友（并非自愿版）】：简称：吵到它眼睛了。
程晓阳：“？？？”
吵、吵到它眼睛了？！这算什么评价！
【临时队友（并非自愿版）】：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它很快会重新凝聚。
【临时队友（并非自愿版）】：而且，你的尖叫同时吓到了整层楼的人类室友和至少三个路过游魂。后勤处刚才联系我，询问是否发生了恶性灵异事件。
【临时队友（并非自愿版）】：下次再‘攻击’前，麻烦控制一下分贝。或者提前通知我戴耳塞。
程晓阳看着屏幕，脸上的得意僵住了。
所以……他这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附带给周围环境造成音污染？甚至惊动了“有关部门”？
【阳光小废柴】：哦……知道了……【蔫了吧唧.jpg】
所以，并没有什么酷炫的声波攻击，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用超量的噪音暂时打断了对方施法？
程晓阳刚刚升起的那点“我能行”的错觉，啪嗒一下，又摔回了原地。
驱魔之路，果然还是任重而道远啊。至少，得先买个分贝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