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大院的铁门开了道缝，三辆军绿色卡车贴着“防汛物资”的红色标语，车轮碾过门口的减速带，发出沉闷的声响。刘平站在门岗旁，手里捏着物资接收单，指尖在“冲锋舟十艘”那行字上顿了顿，抬头看见秦筝从第一辆卡车的副驾下来。
秦筝的作训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的军表，表盘反射着上午的阳光。她手里拎着两页纸的物资明细，走到刘平面前，把明细递过去：“帐篷五十顶在第二辆车，探水仪二十台跟冲锋舟放一起，每样都点清楚，签完字我要带回部队报备。”
刘平接过明细，掏出笔，一边走一边核对外箱上的标识：“周常务在办公室改常委会汇报材料，让我先跟你对接，等下他过来。”
秦筝点头，跟着刘平绕到第二辆车后。车厢门拉开，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跳下来，开始搬帐篷的收纳袋。秦筝伸手拍了拍一个收纳袋，确认封条完好，转头对刘平说：“帐篷是防雨的，清溪县和临江县各分二十顶，剩下十顶放应急局仓库备用，清单上标了地址。”
刘平在接收单上划了个勾，抬头时看见周正从办公楼里走出来。周正穿着深灰色衬衫，袖口挽着，手里还拿着本摊开的汇报材料，页码停在“军地防汛协作”那页。
“物资都齐了？”周正走过来，目光扫过卡车车厢，然后落在秦筝的小臂上——那里沾了点卡车轮胎带起的泥点。
秦筝抬手擦了擦泥点，把明细递到周正面前：“都齐了，士兵会跟着送过去，到地方跟赵伟的技术组对接。”
周正没接明细，手指在材料上“临江县渗水点”那栏敲了敲：“赵伟早上给我发简报，临江的渗水点已经挖了导流沟，就是缺帐篷，你们送过去正好能用上。”
这时刘平的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对周正说：“李市长在会议室等你，说要再碰一下汇报的重点。”
周正点头，把汇报材料夹在胳膊下，对秦筝说：“你等我半小时，处理完事情，咱们去食堂吃午饭。”
秦筝“嗯”了声，转身又去检查第三辆车的探水仪。周正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刘平提醒“该走了”，才转身往办公楼走。
会议室里，李建国坐在长桌主位，面前摊着防汛工作的汇总表。周正进去时，李建国正用红笔在“临江县”三个字下面画横线：“张副县长昨天报的渗水处置方案太简单，你汇报的时候要提一句，让他加派技术人员，别光靠村民值守。”
周正把材料放在桌上，翻开“军地协作”那页：“秦筝这边协调的物资今天全部到位，清溪县的子堤补修资金也拨下去了，王浩早上发消息说，下午就能开工。”
李建国抬头看周正：“军地协作这块要重点说，上次市委书记提到过，地方防汛离不开部队支持，这是个亮点。”
周正点头，拿出笔，在材料上添了行“部队物资当日送达，覆盖两县三镇”，然后合上材料：“那我先过去，秦筝还在等，对接完物资的事，下午再跟你过一遍汇报流程。”
李建国挥挥手，继续看汇总表。周正走出会议室，快步往大院走，远远看见秦筝正帮着士兵把最后一台探水仪搬下来。
两人往食堂走时，大院里的广播正在播防汛通知。秦筝走在周正旁边，步伐比平时慢了些：“你们常委会下午开？”
“两点半，汇报完还要讨论经开区的招商方案。”周正说，转头看秦筝，“部队那边送完物资，你还要回去？”
“回去交差，然后下午要去郊区的训练场，新兵还在练防汛救援动作。”秦筝说，走到食堂门口，伸手推开玻璃门。
食堂里人不多，窗口前摆着冬瓜汤、炒青菜和米饭。周正走到窗口，要了两份米饭，又盛了两碗冬瓜汤，转头问秦筝：“要加菜吗？有炒鸡蛋。”
秦筝摇头，接过周正递来的汤碗：“不用，部队的饭比这简单，吃惯了。”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周正拿起勺子，舀了口汤，然后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到秦筝碗里：“你上午跑了两小时路，多吃点。”
秦筝没推辞，低头扒了口饭：“我把压缩饼干放你办公室抽屉了，上次你说忙起来没顾上吃饭，饿了垫垫。”
周正抬头，想起昨天江堤上秦筝说的话，心里暖了些：“防汛结束，带你去临江县吃蒸江鱼，张副县长说那边有家店，鱼都是当天从江里捞的。”
秦筝的勺子在汤碗里搅了搅，抬头时军表的指针正好指向十二点：“那我记着，到时候你别忘。”
周正笑了笑，又给秦筝盛了半勺汤：“不会忘，到时候让刘平提前订位置。”
吃完午饭，两人往办公楼走。走到二楼楼梯口，秦筝停下脚步：“我得走了，部队的车还在大院等着。”
周正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有事随时联系，防汛这边要是再缺物资，我直接找你。”
秦筝“嗯”了声，转身往楼下走。周正站在楼梯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一楼的拐角，才转身进了办公室。
办公桌的抽屉里，两包压缩饼干放在角落，包装上印着部队的标识。周正走过去，把饼干往里面推了推，然后拿起常委会的汇报材料，坐在椅子上，继续修改“军地协作”那部分的内容。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材料上，把“秦筝协调物资”那行字映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