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尖抵在符阵交汇点上，陈默的手没有抖。
那股逆向侵袭的意识流已经退去，但他的太阳穴仍在跳动，像是有细针在里面缓慢穿行。他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将笔身微微旋转半圈，让金属笔帽与地面刻痕咬合得更深。这动作轻得几乎看不见，却让林小满立刻察觉到了变化——她扶着岩壁的手松开了，呼吸节奏悄然调整，从紊乱转为平稳。
李维的义眼还泛着微光，左瞳灰蓝未散，右手搭在键盘边缘，指节因长时间紧绷而略显僵硬。他没再试图强行接入主系统，而是低头看了眼屏幕残存的数据波形，低声说：“它刚才不是攻击，是扫描。”
“知道。”陈默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铁坠入水中，“它在找我们最弱的一环。”
林小满走到符阵边缘，弯腰捡起一块碎裂的能量晶体。它的表面布满蛛网状裂纹，原本澄澈的蓝色已变得浑浊。她捏了捏，晶体在掌心化成粉末，顺着指缝滑落。“我们的屏障撑不了下一轮。”她说，“除非……不再只守。”
陈默抬起眼。
这一刻，三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某种共识正在成型。他们刚刚用尽全力挡住一波又一波冲击，耗尽体力、能量、意志，甚至差点被敌人的窥探撕开精神防线。可现在，没人提撤退，没人说放弃。
“星轨还能运行多久？”李维问。
“三小时。”陈默回答，“前提是不再进行高负荷运算。”
“那就别算防御。”李维敲了下键盘，调出一段残留数据流，“它每一轮都在进化，反馈机制越来越快。我们被动调频的速度永远追不上它。”
“所以要反过来。”陈默站起身，将钢笔拔出，重新插入另一组符文节点，“它靠学习我们的应对方式来升级，那就给它一个学不会的打法。”
林小满皱眉：“什么意思？”
“它识别的是模式。”陈默指尖划过地面符阵，一道微弱的银线随之亮起，“每一次屏障调频、每一次能量分流、每一次反制响应，都是可预测的行为轨迹。它不需要理解魔法或科技，只要记录数据就够了。”
李维眼神一动：“你是说……我们要做一件它从没见过的事？”
“不止是没见过。”陈默盯着符阵中心，“我们要让它以为自己赢了，然后从内部崩解。”
短暂沉默后，林小满缓缓点头：“你打算直接打穿它的底层逻辑？”
“不是‘打’，是‘骗’。”陈默取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开一页写满复杂符号的纸张，“它是个行为学习引擎，依赖真实攻击数据训练。但如果输入的是虚假行为呢？如果我们制造一场完美的假象，让它误判核心漏洞位置，主动暴露真正的调控中枢？”
李维眯起眼睛：“复合型战术，跨维度扰动……你想用魔法构造虚拟缺陷，再用代码诱导它自我修复，最后用血脉能量作为密钥穿透认证层？”
“三位一体。”陈默合上笔记本，“你负责编写欺骗程序，模拟多重攻击路径；林小满提供稳定生物场，作为魔法接入的合法性凭证；我来构建嵌套符阵，把整个陷阱伪装成一次失败的反击。”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成功率多少？”
“不知道。”陈默直视她，“但这是我们唯一能主动出手的机会。”
李维没再质疑。他打开机械键盘侧板，抽出一根银色接口线，直接插进自己颈后的神经耦合端口。左瞳颜色开始褪去，右眼琥珀光泽逐渐增强。“开始吧。”他说，“趁它还在分析上一轮的精神回溯数据。”
三人迅速分工。
陈默蹲下身，以钢笔为引，沿着符阵外圈绘制新的符文序列。每一笔落下，空气中都会浮现出极淡的光痕，随即沉入地底。这是高维投影符阵，能在局部空间内模拟矩阵核心的运行环境。难度极高，稍有偏差就会引发魔法场紊乱。
林小满摘下项链，将共鸣器轻轻按在符阵正中心。她闭上眼，双手交叠置于胸前，体内能量缓缓释放。这一次不再是爆发式输出，而是一种持续、稳定的渗透。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均匀，脉搏平稳——她在用身体节奏校准魔法频率。
李维则完全进入数据世界。他的义眼切换至量子纠缠频段，绕开常规通信通道，通过星轨遗留的缓存路径传输指令。屏幕上不断跳出加密代码，又被他逐一重组。他编写的是一段“伪崩溃协议”，看起来像是防御系统失控后的混乱信号，实则暗藏递归陷阱，一旦被智能程序捕获并尝试解析，就会触发隐藏路径，反向暴露其核心调度节点。
十分钟过去，三方能量仍未同步。
林小满的共鸣出现轻微延迟，魔法场波动起伏不定；李维的代码多次丢包，技术接口频繁报错；陈默额头渗汗，符文亮度时强时弱。
“问题出在共振点。”林小满睁开眼，“我们的频率不在同一基准线上。”
陈默思索片刻，忽然将钢笔插入符阵最深处，用力一旋。刹那间，一股微弱却稳定的震荡扩散开来，如同钟摆敲击空气。这是他体内生物电能与星轨残余信息流的结合体，形成一个临时的“共振锚点”。
“跟着这个节奏。”他说。
林小满立即调整呼吸，让血脉能量的输出与震荡同步；李维迅速锁定该频率，将控制指令打包成脉冲群，逐批发送。三股力量终于开始融合。
十五分钟后，符阵顶端凝聚出一道银蓝色光束，螺旋上升，在空中凝成一个旋转的克莱因瓶状结构。它存在了整整五秒，才缓缓消散。
“通了。”李维低声道。
陈默没有放松。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低功率测试成功，不代表能在实战中奏效。真正的考验在于模拟打击能否命中虚拟目标的核心节点。
“还有多少能量储备？”他问。
林小满查看项链读数：“不到三成。”
“够了。”陈默调出星轨记忆碎片，快速提取矩阵核心的扫描数据，“建模不需要全尺寸，小型沙盘就行。”
三人合力注入残余能量。地面符阵骤然亮起，投射出一个直径两米的全息矩阵结构，层层嵌套，不断自检修复。这是根据真实矩阵生成的仿真模型，运行逻辑完全一致。
“准备模拟打击。”陈默说。
李维启动欺骗程序，屏幕上跳出无数虚假攻击轨迹；林小满引导血脉能量，打开生物认证通道；陈默双手结印，激活嵌套符阵。
银蓝光束再次升起，穿透护盾表层，无视多重修复机制，直击核心深处某个微小节点——正是“自适应调节中枢”。
全息模型剧烈震颤。数据显示，该节点中断0.8秒后未能重启，整个程序陷入紊乱，开始循环调用无效指令。
成功！
李维盯着屏幕确认结果：“逻辑链断裂，无法恢复。如果这是真实矩阵，至少需要十七分钟才能重建核心调度。”
林小满露出一丝笑意，但没说话。她重新戴上项链，站直身体。
陈默收起钢笔，站在符阵中央，目光穿过层层光影，望向矩阵核心的方向。
“现在。”他声音平静，“我们该让它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反击。”
李维合拢键盘盖，义眼恢复常温色泽，点头示意系统就绪。
林小满握紧项链，指尖微微发烫。
陈默抬起手，将钢笔缓缓插入增幅器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