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尖在冰面上划出最后一道符文，陈默的指节微微发白。蛛网的脉动被压制在边缘，但那团悬浮的警示光芒却开始自行旋转，像一颗被唤醒的星核。他没有收回手，笔身依旧嵌在符文阵列中央，电流顺着笔杆传入手臂，皮肤下泛起一阵阵麻。
“它在重组。”林小满靠在冰壁，声音很轻，却没颤抖，“不是攻击，是……筛选。”
李维蹲在终端前，键盘外壳裂开一道缝，他用指甲拨动裸露的线路，屏幕闪烁几下，终于跳出一串数据流。“不是随机演算。”他说，“是选择题。三条路径，分别对应不同的科技树分支——可控聚变、意识上传、魔法-量子融合。”
张建国站在原地，保温杯搁在冰面，杯盖早已不知去向。他盯着那团光芒，忽然开口：“它在等我们选。”
陈默闭了闭眼，星轨的声音立刻在意识中响起：【检测到十一维信息投影，存在多重未来轨迹，每条路径均携带高维因果权重。】
“抉择分析仪。”他低声说。
钢笔猛然震颤，笔尖喷出一缕银白色光丝，迅速延展成环形结构，悬浮于半空。光环内侧浮现出复杂的拓扑图谱，三条主线分岔而出，各自延伸出无数细枝。第一条通向一座漂浮城市，能源塔林立；第二条尽头是无数大脑连接在金属舱中；第三条则消失在一片模糊的符文风暴里。
“第一条是周振海公开宣传的新能源路线。”李维盯着屏幕，“第二条是他私下投资的意识项目。第三条……没有记录。”
林小满抬起手，指尖触碰项链残骸。裂纹已经蔓延至中心，微光忽明忽暗。“第三条，”她说，“和我的血脉频率共振。”
陈默没说话，只是将左手按在冰面，符文阵列的光芒骤然增强。反诱导场启动，剥离了光芒中夹杂的情绪波动——那一瞬间，三条路径的末端景象发生了变化。漂浮城市崩塌，居民跪地哀嚎；意识舱中的大脑开始溃烂；而第三条路径的符文风暴中，浮现出一座实验室的轮廓，墙体刻满与林小满血脉同源的符文。
“它在诱导我们选‘正确’的路。”陈默睁开眼，“但每一条都是陷阱。”
林小满忽然站起身，脚步不稳，却一步步走向光环中心。“那就不选。”她说，“我们看它背后藏着什么。”
她将残破的项链按在胸口，咬破舌尖，一滴血落在符文阵列上。血脉能量以极低频率释放，像心跳的余震。光环剧烈震颤，三条路径同时扭曲，最终在中心交汇点炸开一团刺目的白光。
白光散去，一座实验室的虚影浮现半空，墙体由透明晶体构成，内部有无数光路交织。最深处，一台主机正在运行，屏幕上滚动着“警示系统：文明引导协议v7.3”。
“这是……未来？”李维声音发紧。
“不是。”陈默盯着主机，“是过去。二十年前的设计图，被加密在高维信息层里。”
林小满伸出手，虚影中的实验室立刻产生反应。一扇门缓缓开启，显现出内部操作台。台面上摆着一份实验报告，标题被符文遮蔽，但右下角的签名清晰可见——周振海。
张建国突然向前一步。
“别碰！”李维低喝。
“我知道怎么触发。”张建国没回头，“用节奏。”
他弯腰拾起保温杯，轻轻敲击冰面。一下，两下，三下，接着是一段缓慢的旋律。《东方红》的前奏在冰窟中回荡，每一个音符都带着某种频率的震颤。
实验室虚影剧烈波动，画面开始闪回。
第一幕：地下实验室，年轻版的周振海站在控制台前，面前是数十个连接脑机接口的实验体。他们眼神空洞，口中喃喃重复着“选择……最优路径……”
第二幕：一台主机启动，屏幕上跳出“警示系统初始化完成”。周振海低声说：“人类不会自己选对路，那就让他们以为是自己选的。”
第三幕：一名孕妇被推进手术室，医疗记录显示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她的丈夫站在门外，正是年轻时的张建国。周振海走过来，递给他一份文件：“参与实验，孩子有98%概率健康出生。”
第四幕：手术失败，婴儿夭折。周振海在日志中写下：“样本G-7号失败，但数据采集完整，警示模型更新。”
第五幕：多年后，周振海站在一座高塔顶端，俯视城市。他按下按钮，全城警报响起，屏幕上弹出“能源危机预警”。人群恐慌，政府立刻批准他的新能源法案。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李维的机械键盘突然爆出一串火花，他猛地拔掉连接线，屏幕黑了下去。“他在用‘危机’推动选择。”他声音低沉，“每一次社会动荡，都是他设计的节点。警示不是预防，是操控。”
林小满死死盯着那台主机，忽然说：“系统还在运行。”
“不可能。”李维摇头，“那是二十年前的架构。”
“但它认得我。”林小满指向虚影，“刚才闪回时，我的血脉频率触发了三次额外数据流。它把我当成了……继承者。”
陈默猛然抬头：“你是母体基因的载体，而母体是系统最初的能量源。它在等你激活它。”
话音未落，警示光芒骤然收缩，所有光脉向中心坍缩，最终形成一个标准的克莱因瓶结构。瓶体透明，内部不再是影像，而是一片漆黑，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
紧接着，地面震动。
冰层裂开一道细缝，一张泛黄的纸页缓缓升起，边缘燃烧着幽蓝火焰。陈默瞳孔一缩——那是他大学时期的实验报告残页，左上角还贴着已经失效的学生证照片。
“不可能。”他低声道，“这份报告……我从未带出过实验室。”
林小满伸手想碰，被李维一把拉住：“别动！火焰在释放神经毒素，刚才终端捕捉到微量乙酰胆碱分解信号。”
陈默深吸一口气，右手按在钢笔上。星轨立刻响应：【启动“牛顿苹果”具象化，反重力泡生成倒计时0.3秒。】
他猛地将笔尖插入冰面，银光炸开，形成一个半球形力场。幽蓝火焰的引力效应被抵消，残页悬浮起来。
林小满摘下项链最后一片残片，咬破手指，将血涂在碎片上。她低声念出一串音节，血脉能量最后一次亮起，形成一层透明屏障，将残页包裹。她伸手一引，残页缓缓飘向钢笔，被吸入笔身内部的折叠空间。
力场消散，冰窟恢复寂静。
陈默拔出钢笔，笔身滚烫。他能感觉到内部有东西在震动，像一段被封印的数据。
李维靠在终端旁，额头渗汗：“我们拿到了过去，也暴露了未来。周振海不会让我们带着这东西离开。”
张建国看着保温杯，忽然说：“他从没想让我们离开。”
林小满抬头，盯着克莱因瓶：“系统在学习我们每一次选择。刚才我们破解路径，它就立刻重组。我们拿走残页，它就会更新防御。”
陈默握紧钢笔，生物电能的消耗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能感觉到星轨在缓慢补充能量，但速度远不及消耗。
“那就别让它学完。”他说，“我们不按逻辑走。”
李维抬眼：“什么意思？”
“我们故意犯错。”陈默看向林小满，“你刚才说，系统依赖你的思维惯性。那我们就制造一个它算不到的决策——不是最优解，不是次优解，而是……荒谬解。”
林小满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比如，用魔法公式去解电路短路？”
“比如，”陈默冷笑，“用高考物理题，推导出时间旅行的可能性。”
李维嘴角抽了一下：“它会判定我们失控，触发清除机制。”
“那就让它清。”陈默抬起钢笔，笔尖对准克莱因瓶，“我们不是数据，是变量。”
他正要动作，钢笔突然剧烈震颤。笔身内部，那张残页的边缘在符文屏障中微微翘起，露出一行被烧毁大半的字迹：
“实验体编号：cm-01，基因融合度97.3%，建议立即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