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风裹着湿冷的瘴气，灌进废弃矿洞时，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夜鬼的哭嚎。
云尘蜷缩在矿洞深处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后，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反复摩挲着胸口的墨玉。玉佩约莫半个手掌大小，通体墨黑，却在月光下泛着一层内敛的油脂光泽，触手温润，仿佛有生命般随着他的体温微微起伏。
白日里被云平殴打时，这块玉佩爆发出的青光和灼热感，绝非错觉。尤其是脑海中那篇《九窍分身诀》，字字珠玑，此刻仍清晰地烙印在识海深处，仿佛天生就该属于他。
“九窍灵体……”云尘低声呢喃，指尖划过玉佩背面那些细密的纹路。白日里意识混乱，未曾细看，此刻凝神观察，才发现那些纹路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无数细小的符文组成，勾连交错，隐隐构成一个复杂的阵法——与《九窍分身诀》开篇描绘的“引窍阵”分毫不差。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按照经文所述，尝试引动灵气。
云家那本残缺的《引气诀》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只是多年来灵气始终在经脉外徘徊，难以入体。此刻他摒弃杂念，意守丹田，脑海中浮现出《九窍分身诀》记载的运气法门——与《引气诀》的“强纳”不同，这功法讲究“顺引”，如涓涓细流绕石而行，而非激流撞礁。
片刻后，一丝微弱的凉意从指尖渗入，顺着经脉缓缓游走。云尘心中一紧，生怕这丝灵气再次消散，却不料它竟异常“温顺”，在经脉中绕开那些淤塞的节点，一路畅行，最终汇入丹田，化作一缕淡淡的白气。
成了！
云尘按捺住狂喜，继续运转功法。越来越多的灵气被引入体内，丹田中的白气渐渐凝聚，像一团蓬松的棉絮。他这才明白，并非自己是“废柴”，而是《引气诀》的法门与他的九窍灵体相冲，强行修炼只会阻塞经脉，而《九窍分身诀》才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钥匙。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的天光大亮，雨也停了。云尘停下修炼，只觉神清气爽，昨日被殴打留下的伤痛竟减轻了大半，丹田中那团灵气也扎实了不少——他竟在一夜之间，稳固了炼气一层的修为！
这等速度，若是让云家那些子弟知道，怕是要惊掉下巴。
他再次看向玉佩，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玉佩为何会藏着如此秘辛？母亲临终前只说它是祖传之物，能保平安，却从未提及与修仙功法有关。难道母亲也不知道玉佩的玄机？还是说，她有难言之隐？
正思忖间，玉佩忽然微微一颤，背面的符文竟泛起极淡的金光，仿佛在回应他的疑惑。云尘心中一动，将一丝刚刚凝聚的灵气注入玉佩。
“嗡——”
玉佩轻鸣一声，金光骤然亮起，那些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在玉面上流转游走，最终汇聚成一行小字，悬浮在玉佩上方：
“九窍初开，眼为先锋。劫渡幻海，方见真章。”
字迹古朴苍劲，正是《九窍分身诀》中关于“眼窍劫”的描述。
云尘瞳孔微缩。看来这玉佩不仅是功法的载体，更像是一位引路的导师，会随着他的修炼进度，逐步揭示更多秘密。
“眼窍劫……幻境考验……”他喃喃道，按照经文指引，盘膝坐好，将玉佩置于眉心。
刹那间，一股清凉的气流从玉佩涌入眉心，识海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涟漪。眼前的矿洞、岩石、瘴气……所有景象都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的虚空。
这就是……眼窍劫的幻境？
云尘心头一凛，强迫自己冷静。经文曾言，幻境最能勾起人心底的执念与恐惧，稍有不慎，便会心神失守，轻则功法倒退，重则走火入魔。
“你真以为自己是天纵奇才？”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云尘猛地抬头，只见云浩穿着一身锦袍，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后跟着云平、云安等人，个个脸上都挂着嘲弄的笑。
“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得到块破玉，就敢痴心妄想？”云浩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云尘的手背上，“我告诉你，就算你侥幸引气入体，也永远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废物！云家的资源，只会是我这样的嫡子的囊中之物！”
手背传来钻心的疼痛，与昨日被殴打时的感觉一模一样。云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这是幻境，是来动摇他道心的！
“你娘就是个卑贱的凡人，生下你这种废物，早就该羞愧死了！”云安在一旁煽风点火，语气恶毒，“那块玉佩，说不定是她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换来的，配不上我们云家的门楣！”
“住口！”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云尘的心脏。母亲是他心中最柔软的逆鳞，容不得半点亵渎。他猛地抬头，眼中怒火翻腾，几乎要失去理智。
就在这时，眉心的玉佩忽然传来一阵清凉，识海中的《九窍分身诀》经文亮起，金光如瀑，瞬间冲散了那股暴怒。
“幻境由心造，执念即魔障。”
经文箴言如洪钟大吕，在脑海中炸响。云尘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这些人说的话，不正是他内心深处最恐惧、最愤怒的事吗？幻境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试图让他沉溺于仇恨与自卑。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无半分怒意，只剩一片清明。
“你们，不是真的。”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虚妄的力量。
话音落下，眼前的云浩等人脸色骤变，身形开始扭曲、模糊，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滴，渐渐化开。云浩的怒吼、云安的嘲笑，都化作尖锐的杂音，最终消散在虚空中。
白茫茫的幻境并未消失，反而开始重组。这一次，出现的是母亲临终前的模样。
她躺在病榻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却依旧温柔地抚摸着云尘的头，将这块墨玉塞进他手里：“尘儿，娘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好的出身……这块玉佩，是娘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戴着它，就像娘在你身边……”
熟悉的话语，温暖的触感，瞬间击溃了云尘的防线。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猛地扑过去：“娘！”
可指尖穿过母亲的身影时，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娘……”云尘僵在原地，看着母亲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心中涌起巨大的悲伤与不舍。他多想留住这幻象，哪怕只是多看一眼也好。
“执念未断，劫亦未了。”
玉佩的清凉再次传来，带着一丝警示。
云尘浑身一颤。是啊，母亲已经不在了，沉溺于回忆，只会阻碍自己前行。她留下玉佩，是希望他平安活下去，而不是困在过去的悲伤里。
“娘，我知道了。”他擦干眼角的湿润，对着母亲的虚影深深一拜，“我会好好活着，会变强，不会再让人欺负，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话音刚落，母亲的虚影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彻底消散在幻境中。
白茫茫的虚空开始剧烈震颤，无数金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涌入云尘的眉心。他只觉眉心一阵温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紧接着，识海中响起一声轻鸣，一个与他容貌一模一样、却通体散发着淡淡银辉的身影缓缓凝聚——这身影眉心有一点银痣，双眸开阖间，仿佛能洞穿天地万物。
“第一身，眼窍分身，凝！”
云尘心中默念，与那银辉身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仿佛那是他的另一个自己，能共享感知，共通意念。
幻境彻底破碎，云尘猛地睁开眼，回到了矿洞之中。但此刻他的视野，已与之前截然不同——
矿洞岩壁上的每一道纹路，空气中每一粒尘埃的轨迹，甚至是瘴气中蕴含的微弱毒素，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他转头看向洞口，千米外一棵树上停着的夜鸟，羽毛的纹路都纤毫毕现。
这就是眼窍分身的力量——可观虚妄，辨真伪，破迷障！
云尘心中激荡，尝试着沟通分身。识海中的银辉身影微微颔首，下一刻，云尘只觉眼前景象一变，仿佛灵魂出窍，视角升到了矿洞上空，将整个后山的地形尽收眼底——这是分身的视野！
“太好了……”他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光芒。有了这分身，他便有了探查四周、规避危险的资本。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眼窍分身虽强，可他如今修为尚浅，丹田灵气微薄，根本支撑不了分身长时间离体。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修为，而提升修为，离不开资源。
云家的宝库！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云家虽只是三流家族，宝库中却藏着不少积累——足够他筑基的灵石、几株年份尚可的灵草，甚至可能有完整的功法玉简。这些东西，本该有他一份，却因“废柴”的名头，被家主以“资源闲置”为由，全部分给了云浩等有潜力的子弟。
“属于我的，我会拿回来。”云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并非贪财，只是要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这些资源来修炼《九窍分身诀》，来保护自己不再受欺凌。
他决定今夜就行动。
入夜，月上中天。
云尘借着夜色，悄然潜回云家府邸外围。他收敛气息，运转《九窍分身诀》，将灵气压到最低，如同一只蛰伏的狸猫，借着假山、花丛的掩护，向家族宝库摸去。
云家宝库位于府邸深处，由两位炼气五层的护卫看守，外面还布有一层“迷踪阵”——这阵法虽不高深，却能扰乱视线，遮蔽气息，寻常炼气期修士根本无法靠近。
但这对云尘而言，不算难事。
他在宝库外百米处停下，沟通眼窍分身。识海中的银辉身影睁开双眼，银眸穿透夜色，落在宝库周围的地面上。在分身的视野中，地面上隐隐有淡红色的光晕流转，构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圈，光晕交汇处，正是阵法的节点。
“迷踪阵，以十二处节点引动地气，扰乱神魂……”云尘根据分身反馈的信息，迅速在脑海中推演破阵之法，“只要找到主节点，注入一丝灵气扰乱其运转，阵法自破。”
他绕到宝库后方，在分身的指引下，找到一块不起眼的青石板——这里正是迷踪阵的主节点，石板下刻着阵眼符文。
云尘深吸一口气，运转丹田灵气，凝聚于指尖，小心翼翼地将灵气注入青石板缝隙。他控制着灵气的量，刚好能扰乱符文运转，又不会触发阵法的警报。
“嗡……”
一阵微不可查的波动后，宝库周围的淡红色光晕悄然散去。
成了！
云尘心中一喜，借着护卫换岗的间隙，如狸猫般蹿到宝库门前。宝库大门是由阴沉木打造，上面挂着一把灵铁锁。
他再次沟通眼窍分身。银辉身影的视野穿透木门，看到了锁芯的结构——这锁是普通灵铁所制，内部机关并不复杂。
云尘从怀中摸出一根细铁丝，这是他白天藏在柴房的，本是用来修补破损的木柴堆，此刻却成了开锁的利器。他闭着眼，全凭分身共享的视野，指尖灵活地拨动铁丝。
“咔哒。”
一声轻响，灵铁锁开了。
云尘推门而入，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宝库不大，四周摆着十几个架子，上面放着灵石、灵草、丹药、法器等物。
他没有贪心，直奔主题：
——取了一百块下品灵石，这是筑基的基础消耗；
——摘了三株“凝气草”，可炼制辅助炼气的丹药；
——找到一本《基础剑术》玉简，他虽主修分身，但也需学点防身之术；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上。在分身的视野中，这木盒里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灵气。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块鸽子蛋大小、通体乳白的晶石，入手温润，灵气精纯。
“这是……玉髓？”云尘心中一惊。玉髓是灵石的精华，一块下品玉髓，抵得上一百块下品灵石，对炼气期修士来说，是极佳的修炼辅助材料。不知为何，这块玉髓会被随意丢在角落。
他来不及细想，将玉髓揣入怀中，迅速将其他东西收好，然后按照原路退出宝库，锁好大门，恢复阵法，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云家府邸时，一道冷喝突然响起：
“谁在那里？！”
云尘心中一紧，只见云浩带着几个护卫，提着灯笼，正从不远处走来。显然，他的行踪还是暴露了！
“糟了！”云尘暗道不好，转身就跑。
“是云尘那个废物！”云浩认出了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怀里肯定藏了东西，追！别让他跑了！”
几道身影迅速追了上来，灵气波动杂乱却强劲，都是炼气三四层的修为。
云尘拼命奔跑，心中焦急。他如今只是炼气一层，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分身，助我！”
危急关头，他沟通眼窍分身。识海中的银辉身影瞬间离体，化作一道银芒，绕到追兵前方，在地上留下一串细微的银粉——这是分身以灵气凝聚的迷踪粉，能短暂干扰视线。
果然，追兵踩到银粉，视线一阵模糊，速度慢了下来。
但这只能拖延片刻。云浩怒吼一声，祭出一把铁剑，灵气灌注下，剑身上泛起寒光，竟直接朝着云尘的后心掷来！
“小心！”云尘通过分身视野看到飞剑，头皮发麻，猛地向旁侧扑去。
“嗤！”
飞剑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带起一串血珠，钉在前方的院墙上，剑身嗡鸣不止。
云浩的修为已达炼气五层，这一剑虽未尽全力，却也足以重伤炼气一层的修士。
“跑不掉的！”云浩狞笑着追上来，“把偷的东西交出来，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云尘捂着流血的肩膀，心中冰凉。前方是死路，后方有追兵，难道刚获得希望，就要死在这里？
“主上，走！”
识海中突然响起眼窍分身的声音——这是分身首次主动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下一刻，银辉身影挡在了云尘身前，面对着追来的云浩等人，眉心银痣骤然亮起，一道璀璨的银芒射向云浩。
“雕虫小技！”云浩不屑冷哼，挥掌拍散银芒。但就在这片刻耽搁，银辉身影猛地爆发，化作漫天银粉，朝着追兵席卷而去。
“不好，是迷魂术！”有护卫惊呼。
银粉入体，追兵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动作迟缓。
“分身！”云尘看着那逐渐消散的银辉，心中一痛。他能感觉到，分身的气息正在急剧减弱——这是燃烧本源，为他争取时间！
“走！”分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
云尘咬紧牙关，不再犹豫，转身冲入旁边的小巷，借着夜色和复杂的地形，拼命向外逃去。他知道，分身虽能重塑，但燃烧本源的代价，必然是修为大损，需要长时间温养才能恢复。
身后传来云浩气急败坏的怒吼，以及护卫们慌乱的叫喊，但云尘没有回头。他一路狂奔，直到跑出云家府邸，跑出青阳城的内城，来到外城的贫民窟，才敢停下脚步，靠在一堵破败的土墙后，大口喘着粗气。
肩膀的伤口还在流血，识海中分身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心中又痛又怒，却也更加坚定了变强的决心。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环佩声从巷口传来，伴随着一个清冷如月光的女声：
“这位公子，你受伤了？”
云尘猛地抬头，只见巷口站着一位身着淡蓝衣裙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容貌清丽，气质空灵，腰间挂着一枚玉佩，手中提着一盏琉璃灯，灯光映照下，她的眸子像含着秋水。
少女身后跟着两个气息沉稳的老者，显然是护卫。看这架势，绝非普通人家的子弟。
云尘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握紧了藏着宝物的包裹，警惕地看着对方。
少女似乎看出了他的戒备，微微一笑，笑容如春风拂过，化解了几分疏离：“我叫苏沐月，初来青阳城，见公子伤势不轻，这里有一瓶疗伤丹药，或许能帮上忙。”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递了过来，眼中没有丝毫恶意。
云尘看着她清澈的眸子，又看了看自己流血的肩膀和怀中的宝物，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女是敌是友，但此刻的他，确实需要疗伤丹药。
更重要的是，他从少女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纯净而强大的灵气波动，远超云浩等人，——这绝非青阳城本土修士能拥有的气息，多半是来自大宗门的弟子。
“多谢姑娘好意，只是在下不便接受陌生人的馈赠。”云尘压下心中的波动，拱手推辞。他如今身藏秘密，又刚从家族逃出，实在不敢与陌生人深交，尤其对方来历不明，实力还远在他之上。
苏沐月却没收回玉瓶，反而往前走了两步，琉璃灯的光晕将她的侧脸照得愈发柔和：“公子不必介怀，出门在外，谁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我看公子气息紊乱，伤口灵气郁结，若不及时处理，怕是会留下隐患。”
她的目光落在云尘肩膀的伤口上，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这伤口……是被灵铁剑所伤？看剑势，倒像是云家的手法。”
云尘心头一紧：“姑娘认识云家？”
“略有耳闻。”苏沐月浅浅一笑，“青阳城云家，虽只是三流家族，但嫡子云浩的‘裂风剑’在年轻一辈中还算有些名气。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对同族下此狠手。”
她这话看似随意，却点破了云尘的身份和遭遇，显然并非对青阳城一无所知。
云尘沉默片刻，知道对方若真想对自己不利，凭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力反抗。对方主动示好，或许真的只是出于善意。
“那……多谢苏姑娘。”他终是接过玉瓶，入手微凉，瓶身刻着细密的云纹，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举手之劳。”苏沐月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话锋一转，“公子深夜负伤在外，莫非是与云家起了冲突？”
云尘握着玉瓶的手紧了紧，没有回答。
苏沐月也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青阳城最近不太平，城西的拍卖会更是龙蛇混杂，公子若是有难处，不妨去那里碰碰运气，或许能寻到解决之道。只是……需多加小心，那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云尘挑眉。
苏沐月却没有解释，只是道：“时机未到，多说无益。公子若去，自会明白。”她说完，对着云尘微微颔首，“告辞。”
话音落，她便带着两个老者转身离去，淡蓝色的裙摆在夜色中划过一道轻盈的弧线，环佩叮当声渐渐远去。
云尘看着手中的玉瓶，又望了望苏沐月消失的方向，心中疑窦丛生。这少女不仅实力不凡，似乎还能未卜先知，她口中的“拍卖会”和“不干净的东西”，到底指什么？
他打开玉瓶，一股清冽的药香扑面而来，瓶中躺着三枚通体莹白的丹药，灵气萦绕，显然是品质不低的“清灵丹”，对炼气期修士的外伤有奇效。
“好药。”云尘心中微动，将一枚丹药倒在手心，服了下去。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喉咙滑下，直奔肩膀的伤口。原本灼热刺痛的伤口瞬间清凉下来，郁结的灵气也开始消散。
“这苏沐月，到底是什么来历？”他越发觉得这少女不简单，但对方并无恶意，他也不好深究。
至于拍卖会……
云尘摸了摸怀中从宝库盗来的东西。一百块下品灵石、三株凝气草，还有那块玉髓，或许能在拍卖会上换些更实用的资源。而且苏沐月特意提醒，那里或许有“解决之道”，说不定能找到离开青阳城、摆脱云家追杀的方法。
“去看看也好。”他打定主意，先找个地方处理伤势，温养分身，等拍卖会开始，再去一探究竟。
接下来的几日，云尘找了间废弃的破庙藏身。他每日运转《九窍分身诀》修炼，丹田灵气稳步增长，很快便突破到了炼气二层。同时，他将大部分灵气都用来温养眼窍分身——识海中的银辉身影依旧黯淡，但在灵气的滋养下，已经能勉强维持凝聚，只是暂时无法离体。
期间，云家的人曾在附近搜查过几次，但都被云尘借着破庙的隐蔽和眼窍分身的预警避开了。
这日清晨，云尘正在修炼，忽然听到庙外传来一阵喧闹。他沟通分身，透过破庙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几个修士打扮的人正在张贴告示，周围围了不少人，议论纷纷。
“青阳城拍卖行明日举行大型拍卖会，据说有筑基期修士都眼红的宝贝！”
“我听说啊，这次拍卖会有位神秘卖家，要出手一件‘鸣音笛’，据说是上古法器的雏形！”
“鸣音笛？那可是能引动音波攻击的宝贝，对神识修为大有裨益！”
“不止呢，还有不少灵草、丹药，甚至有完整的功法玉简，就是不知道价格怎么样……”
云尘心中一动——拍卖会，终于要开始了。而且听这些人的议论，似乎真有不少好东西。尤其是那“鸣音笛”，听起来像是与“音”有关的法器，若是能得到，或许能……
他忽然想起《九窍分身诀》中关于第二窍的记载——“耳窍者，可听天地韵律，辨阴阳之声，引音波为刃……”
难道这鸣音笛，与第二身的觉醒有关？
苏沐月说拍卖会有“解决之道”，莫非指的就是这件东西？
云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无论如何，这鸣音笛，他必须去看看。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的状态：炼气二层巅峰，伤势痊愈，眼窍分身虽未完全恢复，但已能勉强离体探查；从云家宝库盗来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
“明日，就去拍卖会。”
夜幕降临，破庙外的月光格外明亮。云尘抚摸着胸口的墨玉，玉佩依旧温润，却不再有异动。但他知道，这玉佩藏的玄机远不止《九窍分身诀》，或许还与自己的身世、母亲的秘密有关。
而这一切的答案，或许都需要他变强之后，才能一一揭开。
第二天一早，云尘换上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衫，将灵石、凝气草和玉髓收好，又用一块破布遮住半张脸，朝着青阳城中心的拍卖行走去。
拍卖行是一座三层高的阁楼，通体由青灰色的岩石砌成，气势恢宏，门口站着两位身着黑衣、气息沉稳的护卫，显然是炼气后期的修士。
此时，拍卖行外已经挤满了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像云尘这样遮遮掩掩的散修，也有衣着华丽、前呼后拥的家族子弟，甚至还有几个气息深不可测的老者，一看便是筑基期修士。
云尘混在人群中，借着眼窍分身的视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他注意到，人群中有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气息阴冷，眼神闪烁，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这些人身上，隐隐散发着与云平指尖焦黑痕迹相似的气息。
“不干净的东西……”云尘想起苏沐月的话，心中警惕起来。
就在这时，拍卖行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锦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拱手笑道：“各位同道，青阳城拍卖会正式开始，请随我入内！”
人群涌动，朝着拍卖行内走去。云尘深吸一口气，随着人流，踏入了这座可能改变他命运的阁楼。他不知道，一场围绕着鸣音笛的阴谋，正悄然展开，而他的眼窍分身，将在这场阴谋中，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