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成功降雨》
\"三日之内若再不下雨，本官就拿你们乌龙院全体僧侣问罪！\"
庐州知府赵大人的咆哮声在藏经阁内回荡，惊起檐角一串铜铃。欧阳菲菲躲在经书架后，看着那位头戴乌纱、身穿孔雀补子官服的大人甩袖而去，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那是随行师爷匆忙打翻的茶盏。
\"完蛋了。\"张一斌扯下伪装用的僧帽，露出贴着头皮的假戒疤，\"这年头当和尚还得包人工降雨？\"
陈文昌从《永乐大典》残卷中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根据《明史·五行志》记载，成化年间庐州府确实遭遇过连续八十七日大旱。\"他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最后是某位游方术士...\"
\"用七只黑狗和童男童女的眼泪求来了雨？\"罗子建抱着从厨房偷来的酱猪蹄，含糊不清地插嘴。
\"是用硝石制冰。\"欧阳菲菲突然出声，她面前摊开着从方丈密室偷来的《郑和航海札记》，\"下西洋时遇到赤道无风带，船员们就这样制造过局部降雨。\"
四人沉默下来。窗外，晒得发白的石板地蒸腾着热气，远处农田裂开蛛网般的缝隙。自从七天前他们发现碧云剑线索指向郑和宝船，整个庐州府就再没下过一滴雨。
\"所以方案是？\"张一斌活动着手腕，关节发出咔咔声响。
欧阳菲菲用毛笔在宣纸上画出简图：\"首先需要历史依据——陈师兄去找永乐年间求雨典仪的记载；其次要物理基础——张师兄去地窖取硝石；最后...\"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需要有人扮演雷公电母。\"
罗子建手里的猪蹄\"啪嗒\"掉在地上。
第三天辰时，乌龙院山门前已经挤满了饥渴的百姓。欧阳菲菲躲在帷幔后调整滑轮装置，听见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
\"听说这几个和尚是观音菩萨派来的...\"
\"放屁！我表舅在衙门当差，说他们是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
\"那个胖和尚昨天偷了我家三只鸡！\"
\"安静！\"铜锣声响，赵知府的仪仗队穿过人群。欧阳菲菲透过缝隙看见这位父母官今天特意换了崭新的青色纻丝官服，胸前补子上的孔雀眼睛用金线绣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显然准备在求雨成功后立即向朝廷报喜。
陈文昌猫着腰钻到她身边：\"查到了，正统七年有过'设坛九日，以冰鉴召云'的记载。\"他递来一页抄录的史料，\"但需要至少三丈高的法台...\"
\"来不及了。\"欧阳菲菲指向庭院中央临时搭建的木台，那上面摆着张一斌连夜雕刻的\"雷神像\"——实际是套了戏服的木偶，连着手工制作的滑轮组。\"知府大人把期限提前了，说是钦天监观测到今日未时可能有云。\"
正午的太阳像烧红的铁饼悬在头顶。当赵知府焚香祭天时，欧阳菲菲注意到围观人群中有几个陌生面孔始终按着腰间——那是吴老二派来的探子。这个盘踞在庐州的地下帮派头目，自从发现乌龙院在追查碧云剑下落，就不断派人阻挠。
\"吉时到——\"
随着师爷拖长的声调，张一斌和罗子建穿着画满闪电纹样的戏服登场。百姓们发出惊叹，没人注意到陈文昌正悄悄将硝石倒入准备好的水缸。
\"雷部三十六将，听吾号令！\"张一斌用跆拳道架势摆出个夸张造型，暗中踢动了机关。滑轮组吱呀作响，藏在\"雷神\"背后的干冰开始冒出白雾。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轰隆——\"
真正的雷声从东南方滚来，欧阳菲菲猛地抬头，看见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堆起铅灰色的云山。这不在计划中。
人群骚动起来，吴老二的手下趁机大喊：\"官府与妖僧勾结！\"一块石头飞向法台，砸中了\"雷神\"的木制手臂。滑轮组发出不祥的咯吱声，欧阳菲菲眼睁睁看着关键的传动绳开始崩裂。
\"陈师兄！\"她急呼，\"备用方案！\"
陈文昌正手忙脚乱地调整硝石比例，闻言立刻掀开身旁的经箱——里面藏着他们改造的\"法器\"：用铜镜拼成的聚光装置。但云层已经遮住了太阳，镜面只反射出黯淡的光斑。
知府衙役的鞭子抽打声与百姓的惊叫混作一团。欧阳菲菲冲向法台，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是张一斌，他脸上戏妆被汗水冲花，露出原本俊朗的轮廓。
\"看上面。\"他低声道。
云层像被无形的手撕开一道裂缝，阳光如熔金般倾泻而下。在这束光的正中央，有个黑影在急速放大——那是罗子建，他不知何时爬上了钟楼，此刻正抱着一口铁锅往下跳！
\"卧倒！\"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伴随着刺目白光。欧阳菲菲感到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不是血，是雨。
真的下雨了。
雨水打湿了赵知府的乌纱帽，顺着他的络腮胡往下淌。这位父母官呆立在法台上，看着跪倒一片的百姓和仍在冒烟的铁锅残骸。
\"神、神迹啊！\"
欢呼声中，欧阳菲菲却盯着掌心发愣——雨水中混着黑色颗粒。她蘸了一点放在舌尖，立刻尝到熟悉的硫磺味。这不是普通的水汽凝结，而是...
\"火山灰。\"陈文昌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声音压得极低，\"《航海札记》里提到过，郑和船队曾在南洋遇见过'黑雨'，三日后就目睹了火山爆发。\"
张一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所以这场雨...\"
\"不是我们求来的。\"欧阳菲菲望向东南方，那里天空依然阴沉，\"是地气变动的前兆。《碧云剑谱》里说'地火动时，剑气冲霄'...\"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铜锣声打断。师爷拖着长腔宣布：\"知府大人有令，即刻启程赴京面圣！\"赵大人自己却脸色惨白——他官服前襟沾到的雨水，正诡异地泛着铁锈般的红色。
罗子建从人堆里挤过来，手里攥着半片湿透的纸：\"菲菲姐，刚才在钟楼发现这个。\"那是张被雨水晕染的海图，隐约可见\"宝船火药司\"几个小字，旁边画着柄剑的轮廓，剑尖指向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
远处传来马蹄声，吴老二的人马正突破衙役阻拦冲向法台。欧阳菲菲迅速将图纸塞入袖中，突然发现雨停了。不是渐止，而是戛然而止，就像被谁突然关掉了水龙头。
天空中的云层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露出背后血色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