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刻钟后，我重新站在店老板。
他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这可真是……”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叼着的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哪怕眉头止不住地跳动，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异状”。
但事实是，这绝对是我有生以来，最黑历史的时刻。
半截袖加高短裙，长筒靴加黑长直……
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
“完美！”
店老板眼中爆发出一阵骇人的光彩，兴奋得差点扑上来，“我的店今天一定会爆火！”
然后他忽然用一种极为猥琐的样子凑了过来，低声说道。
“不如你今后就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吧……我会出高价包……雇你哦！？”
我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个极度危险的冷笑。
接着，我抬起右手，魂力涌动间，一柄散发着冰尘的冰霜刀在瞬间在中成型。
“等等！你冷静一点！有话好说！！”
“啊啊啊啊啊啊！！！冷大侠你不要杀我！！！”
伴随着店老板的惨叫，楼下的大堂经理探头看了一眼，然后淡定地收回目光，继续给客人点单。
当我站在店里工作的那一刻，我已经彻底放弃了对这个世界的所有希望。
【杀了我吧……】
“咦？好漂亮的小姐姐？怎么以前没见过，新来的？”
“来来来，加个联系方式嘛！”
“小姐姐，我们请你喝饮料怎么样？”
我努力维持着“青春美少女应有的矜持”，用手指勾了勾裙摆。
做出一副“初入社会”的模样，声音柔柔地开口，“啊……抱歉，我，我不太习惯和男生说话……”
【杀了我吧……】
然而，面前几个顾客顿时露出了更加“自以为温柔”的微笑，目光越发炽热。
“诶？原来是对男生比较害羞的类型吗？”
“别怕别怕，我们人都很好，不会欺负你的！”
“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哦！”
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家伙还试图用手指戳了戳我……戳了戳我！
【杀了我吧！！！】
经过一番令人身心俱疲的“适应”后，工作终于进入正轨。
我的任务其实很简单。
迎客、点单、上菜。
一切都还算顺利，顺利得让我自己都感到诧异。
为什么我能这么快适应这该死的环境？！
从职业微笑到服务礼仪，从端盘子的手势到和客人对话的语气，我都表现得游刃有余。
我端着托盘，优雅地走向前台，将一个装着茶点的便利袋递给一位客人。
“给，这是您的茶点。”我将一个装着茶点的便利袋递给一位客人，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声音温柔而悦耳。
对方是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看上去有些腼腆。
“哦，谢……谢谢。”他接过袋子，目光不自然地闪躲了一下，像是不敢直视我。
“你……你真漂亮！”！
我硬生生忍住了一瞬间手抖的冲动，依旧保持得体微笑，轻轻点头，“呵呵，客人真会说笑。”
你脸红个什么劲？！
在红我速冻了你！！
年轻男人局促地搓了搓手，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
“那个……能告诉我您的联系方式吗？”
这句话一出，我心里警铃大作，表面上却依旧是温柔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我微微偏头，露出一丝俏皮的神情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客人，菜单上没有这一项。”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慌乱地低下头，“啊，抱歉！是我太唐突了……”
他离开时，还在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
我用一种无比真诚的语气微笑着送行：“欢迎下次光临！”
再不走速冻了你！！！
就在我松了一口气，准备转身继续工作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而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你完全游刃有余啊！”
店老板不知何时鬼鬼祟祟地站在了我身后，双手抱胸，脸上挂着无比得意的奸笑。
“看样子，这小子搞不好下午就会回来……”他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咂舌，“不对，别说下午了，说不定转身就回来，嘿嘿嘿嘿……”
我收起脸上的微笑，转身从店老板身旁走过。
当我与他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用低沉而意味深长的声音轻声道：
“你这个样子……和你姐姐真像。”
我的脚步猛然一顿，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攥住。
店老板背对着我叹息道，“如果你实在想念她就这样照照镜子吧。”
“复仇就算了。”
“不行！”
我下意识地提高了音调。
周围的人纷纷向我投来惊讶的目光。
我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拳头却悄然握紧。
店老板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叹息。
“那我出去一下，这里就交给你努力了。”
说完，他走出店门，背影带着一丝落寞与无奈。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指尖用力掐进掌心。
胸口隐隐有些发闷，仿佛有一团乱麻堵在那里让人喘不过气。
我缓缓迈步，路过大厅角落的仪容镜时，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镜子里映照出一个身穿黑白制服的少女。
白皙的皮肤，修长的身形，乌黑柔顺的长发，还有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
“就是因为像……”
“我才会时刻记得这仇！”
到了傍晚，店老板才晃晃悠悠地回到店里，不过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出去了，直到深夜才回来，这一次他带回了一把金色的小匕首。
休息室内，我已经换回了正常的衣服，与他对坐在沙发上。
他随手将匕首放在茶几中央，粗糙的手指在刀柄上敲了敲。
“这是什么？” 直觉告诉我，这东西不一般。
“门票。”
店老板倚在沙发上，语气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不是想见那个家伙么？光靠你自己，可找不到他的影子。”
我瞥了一眼茶几上的匕首，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众所周知，魂力的修炼是个耗时的过程，修炼时间越长，魂力就越强。”
“这一点，哪怕天赋卓绝的人也无法违背。”
“虽然世上存在魂玉这种东西，但高等级的魂玉珍贵无比，一般人根本无法入手。”
“而低级魂玉只能用于恢复魂力，根本无法直接提升实力。”
“哪怕地下都市拥有零界之域这样的修炼圣地，依旧无法将修炼时间压缩到令人满意的程度。”
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不过，有一种方法能够‘取巧’。”
他竖起一根手指，缓缓说道：
“吞噬活人的生魂。”
我眉头微微一皱，眼神瞬间变得冷峻。
“鬼族之所以狩猎人类，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强化自身。”
“尤其是有资质成为猎魔者的人，他们的灵魂极具价值，是鬼族眼中最优质的‘养料’。”
“但你知道么？”
他顿了顿，微微俯身，目光幽深地盯着我，“不止鬼族，人类也有人在做同样的事。”
“别告诉我你希望我去尝试……” 我的语气冷得像冰。
店老板摆了摆手，“我不是在教你如何成为怪物，而是在和你说某件事实。”
“而且人类里确实存在这样的家伙。”
“由于是同族，他们比鬼族更擅长隐藏自己，也更容易得手。”
“如果这样的家伙和鬼族联手，那么教团想要找到他们，可谓是难如登天啊。”
他收敛了笑容，语气沉了下来，“你要找的猎物，可能就有这样的家伙在帮助。”
我的神色微变，“你说有猎魔者和鬼族同流合污？”
“不一定是猎魔者。”店老板摇摇头，“哪怕是普通人也可以，听说过灵魂契约么？”
我点点头，店老板继续说。
“首先，一个鬼族和一个普通人以契约的形式做交易，分享给他一丁点自己的魂力，让他体验超自然的力量。”
“然后，鬼族会教给那个人一个方法用来吞噬其他人的灵魂。”
“只要哄骗他说，想要维持这股力量，就要源源不断的去吞噬灵魂。”
“这样一来，那些利欲熏心的家伙就会主动去猎杀人，然后，那些灵魂的绝大部分全都顺着契约流向了藏在幕后的鬼族”
“与明目张胆的吞噬不同，这种方式隐蔽得多，效率却更高。”
“就算被人察觉，只要及时用契约杀死傀儡，幕后的鬼族大概率会安然无恙。”
店老板缓缓点燃了一根烟，目光透过袅袅烟雾，落在我身上。
“你拜托我查的那个家伙最近，正在大肆进行这种契约。”
我微微眯起眼睛，“……继续说。”
“他先把消息散布给普通人，尤其是那些渴望力量的家伙，告诉他们‘有一个能让你脱胎换骨的地方，你去不去？’”
“总会有人上钩的。”
“然后，那些被吸引过去的人类会与那里潜伏的鬼族签订契约，先尝到甜头，再诱骗更多的人加入。”
“最终，当这个契约蔓延开来，鬼族便会迎来一场饕餮盛宴。”
我的脸色已然阴沉。
我缓缓伸手，将那把金色匕首拿在手里，入手冰凉。
“这就是那个宴会的‘门票’？”
“正是。”店老板轻笑一声，“想要参加这场‘盛宴’，你必须通过这把匕首的指引，才能找到这里。”
他拿出了一张照片，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照片上印着一座普通的教堂。
但背景漆黑一片，周围毫无生机，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零号中有这种地方？”我皱眉问道。
“应该有……”店老板叹了口气，“可我找遍了整个零号城区，完全没有发现这座建筑的踪迹。”
他弹了弹烟灰，语气意味深长，“换句话说，这个教堂被某种力量隐藏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认知屏蔽，我或许还能察觉到异样。但连我都找不到，那就说明这个地方外面被笼罩着相当高位的屏障。”
我盯着照片，指尖缓缓摩挲着匕首的刀柄。
“那个‘宴会’下次是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
店老板直视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真的要去？”
“敌人的数量不明，情报过少。单枪匹马冲进去，在我看来就是找死。”
我深深地看着他，指尖微微收紧。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
他沉默了一瞬，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个固执的小鬼。”
他随手掐灭烟头后站起身，“行吧，明天白天你继续在店里干活，算是补偿我的情报费。”
“明晚之后……就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好。”
我收起匕首，将照片揣进怀里，目光冷冽的看着窗外的黑暗。
“也只有这件事，我不能交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