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病床，还有窗外那片没什么变化的视野……
“这是我上次车祸住院时住的那间吧？”我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无奈地看向床边一脸坏笑的张娜月。
她没直接回答，只是笑得更贼了。
光看这表情，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你身体恢复得不错，”张娜月拍了拍我的手臂， “照这进度，最多一两个星期就能出院，明明是跟那么大一坨玩意儿干了一仗，居然还能撑下来，简直是奇迹。”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比了个夸张的大圆，像是在描述巨蛇的体积。
“是啊。”我苦笑着点头，“最后没被巨蛇干掉，但是因为脱力昏倒。听起来是不是挺威风？”
回想起那天张娜月给中毒的人注射抗毒血清的样子，我盯着她平静地问了一句：“你不是普通人吧？”
“显而易见！！”张娜月得意的一挺胸，虽然那里平坦得跟搓衣板似的。
“我认识你快十年了。”我缓缓坐直身子， “虽然一直觉得你挺神秘的，但真没想过，你居然有超能力。”
“纠正一点……”张娜月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我可没什么超能力，我只是个‘知情者’，不是‘拥有者’。”
“什么意思？”我忍不住追问。
“像你这样能直接使用魂力的人，叫‘觉醒者’。像小霜霜那样的战士，官方称为‘猎魔者’。而像我这种能看见魂力，但自己没有魂力的人，被称为‘观魂者’。”
“观魂者没法去战斗，但可以承担研究、支持、记录这些工作，被叫做‘灵能使’。”
她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我就是一个灵能使。”
“那严莉莉呢？”我脑中浮现出那个金发大小姐驾驭巨蛇袭击我们的画面，“她该不会是召唤师吧？”
“没那说法。”张娜月摇了摇头，“她也算灵能使，至少官方的登记是这么写的。”
“她操控的那条巨蛇，其实是把本地生物和异界基因混合后制造出来的实验体，目前还处于试验阶段，等技术成熟，可能会衍生出一批新职业。”
“哦。”我点点头，没再追问，虽然我现在表面平静，但脑中却已经陷入了沉思。
人工怪物……异界生物……后者指的会不会就是魔王大人口中提到的“巨兽”？
大概率是了。她在看到那条巨蛇时也说那是巨兽，只不过可能从基因构成上和真正的巨兽还有区别，所以她对严莉莉施放灵魂攻击时才会判断失误。
看来，这个世界藏着的秘密，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啊。
“你在听到‘异界生物’这词的时候，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啊。”张娜月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小天天。”她的语调忽然低了下去，语气也充满了几分认真，“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踏进‘这边’的？”
“上次你车祸的时候，我还确定你只是个普通人。可没几天，你不仅觉醒了魂力，对‘异界’的事情也能说上几句，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这个‘监护人’解释一下呢……实验体t411？”
我愣愣地看着站在病床边的张娜月。
她的神情罕见地严肃，眼神里没有半点玩笑。她好久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了，而那个编号我也好久没听到了。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我声音低沉开口，“你知道的，我讨厌那个代号。”
“因为它代表着异常，代表着不普通。”张娜月苦笑了一声，“可魂力本身也不普通。你好不容易才过上稍微安稳点的日子，不是么？”
“这股力量本身未必是坏事，但让你觉醒的原因就不一定了。”
“小天天，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低头沉默着，病房的空气瞬间沉静下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我抬头望去，只见病房的门敞开着。
而身穿朴素黑色连衣裙、气质端庄的墨痕雨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右手还维持着刚敲完门的姿势，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我们。
“哦！小雨雨，下午好呀！”张娜月立马笑嘻嘻地挥了挥手，态度格外热情，“既然你来了，那我就不当电灯泡啦。”
她转身朝我挥了挥手，“我们下次再聊。”然后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蹦蹦跳跳地往门外走。
可就在路过墨痕雨身边的那一刻，她突然伸手掀起了对方的裙摆。
“啊啊啊！！！”墨痕雨发出一声可爱的尖叫声，双手赶紧去捂裙子。
“居然里面是贴身长裤？小雨雨你也太不懂风情了吧！”张娜月一脸遗憾地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溜出了病房。
墨痕雨气鼓鼓地瞪着她离开的方向，脸颊微红，语气恼怒：“这个母的……”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很快压下嘴角的弧度，故作轻松地朝她打招呼：“呦。”
“本王听说你醒了。”墨痕雨努力把表情收拾得平静，然后走到床边问道，“身体好点了吗？”
“感觉身体被掏空了。”我整个人瘫在病床上，嘴里半开着玩笑。
“让我看看。”墨痕雨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床边。
她先是轻轻闭上双眼，片刻后再睁开时，左眼中已然浮现出一圈细密的天赋符文，淡淡的光芒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她先是紧张的在我身上扫了一圈，随后松了口气说，“看起来没事了。”
“你的眼睛真的能看到一切吗？”我好奇地问。
“我只是能看到物质的结构，和附着在它上面的信息。”墨痕雨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理解了构成之后，我就可以用魂力去干涉它们。理论上能做到的事很多，也能用来治疗……不过熟练度全靠自己慢慢积累，在这方面我比不上那些天生拥有治疗天赋的人。”
她顿了顿，语气略显认真的开口，“这次，还有你上次受伤，都是那个小个子女人用晶石救的你。”
“小个子女人？”我愣了下，“你说张娜月？她救了我两次？等等，上次是什么时候”
“就是你车祸住院那回。”墨痕雨解释道，“那次你几乎没救了，是她晚上偷偷溜进来，用了一颗特殊的晶石救了你。”
有这回事？
我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说起来，上次明明有不少医生都断言我没救了，可偏偏我就是活了下来，而且恢复速度还快得惊人，像开挂了一样。
事后张娜月的确提过，她对我使用了一种可以释放治疗魔法的晶石……我原以为她是开玩笑，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
“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什么了？”我压下惊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询问那天之后的情况。
“你昏倒以后，小个子女人给你做了紧急处理，然后叫人把你送到了医院。”墨痕雨缓缓说道。
“还有其他几个被毒倒的人也被送走了，不过听说他们被转去别的地方，说是要对记忆做些处理。”
她顿了顿，眼神往窗外瞥了一眼：“至于那玩蛇女，被几个穿制服的人带走了。”
“那是一个负责监管猎魔者的组织。”她补充道，“他们会负责处理这次的善后工作，也包括救助伤者。听说你的医疗费用，好像也是他们出的。”
“这次的事惊动的人不少，作为事件的主犯，那女人搞不好会被重判。”墨痕雨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好消息是，她应该暂时不会回来找我们麻烦。”
“但坏消息是，可能已经有人注意到我们了。”
“谁？”我下意识地追问，“为什么？”
“昨天，那位猎魔者少年来过。”她露出一丝苦笑，“当时你还没醒。他说，严莉莉是冲着他来的，所以他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但不管怎样，我们作为这件事的参与者，很可能会被那个监管觉醒者的组织约谈，了解事件的具体情况。”
“本王对这个世界的规矩还不太了解，”她顿了一下，轻轻皱眉，“但据说觉醒者都需要在某个组织里进行登记和管理。不是所有觉醒者都能会选择成为猎魔者，但只要觉醒了就必须报备。”
她转头看向我，脸色有些担忧，“而你和我现在都没有任何报备记录。所以，也许会有人来调查我们。”
“调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思索片刻后，脸色一变，急忙看向她，“那你……”
“这正是本王担心的。”少女叹了口气，脸上的苦笑更浓了几分，“没人知道这个组织的调查方式会有多严厉。那个猎魔者少年说得轻描淡写，似乎觉得这只是个普通的流程，但本王……”
她没再继续往下说，神情却明显变得沉重了。
沉默片刻，她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也随之轻松了些：“你现在还能下地吗？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慢点走……”墨痕雨扶着我，在医院的花园里缓缓前行。
得益于地下都市的恒温系统，这里的景色四季如春，花坛里红的、黄的小花开得正盛，但更多的还是那些常绿树种，放眼望去，到处是新叶铺展的翠绿色，生机盎然。
虽然看久了会有点审美疲劳，但只要身边这位绝世美女肯当我的临时拐杖，那就一点也不单调了。
我半靠在她身上走路，理直气壮得很。
“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少女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嫌弃，“虽说你现在身体虚弱，但也没虚成非要靠着本王走路的地步吧？”
“天地良心，我是真的走不动了啊！”我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墨痕雨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总觉得你是在占我便宜。”
我憋着笑，心里一阵暗爽：自信点，把“总觉得”去掉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