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过枯黄的草茎，发出单调的嘎吱声，勒勒车队在草原上向西碾行
他们的目的地是科尔孙领，再过六百年那里会成为有名的战场，苏军将在那里围歼重创德军15个师，歼敌7.3万人，但以这个时空的发展来看，应该是不会发生了
阿尔斯兰计划向科尔孙领主瓦西里寻求帮助，调集一些可靠的人手，最起码多几个能轮替站岗的卫兵，让北上的旅程不至于那么疲惫
然而，随着科尔孙城的轮廓在视野中逐渐清晰，空气中原本属于草原的清新气息，却被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味侵入
起初很淡，像是腐败的草叶混合着某种甜腥，被秋风勉强吹散
但越是靠近，这股气味就越发浓重、粘稠，如同无形的瘴气缠绕着鼻腔，带着令人隐隐作呕的死亡气息
道路上的景象也印证了这不安
一群群、一队队大多是斯拉夫面孔的农人和城郊居民，正在仓惶的逃离
他们拖家带口，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或用瘦骨嶙峋的驮马载着简陋的家当，显得慌乱又紧张，明显是被迫的突然迁离
妇孺脸上写满惊恐与疲惫，男人们眉头紧锁，眼神仓惶，所有人都像躲避某种无形的灾祸之源，拼命远离科尔孙城的方向
阿尔斯兰勒住马缰，车队随之停下
他的红瞳中闪过一丝凝重，对身旁一位通晓斯拉夫语的库曼牧民道
“去问问，发生了何事”
牧民策马上前，拦住了一队看起来尤为凄惶的逃难者
莱恩也拨马走到阿尔斯兰身边，目光扫过那些脸色灰败、眼神躲闪的流民，想要从中找到答案
牧民很快带着沉重的消息回来，脸色铁青
“王子，他们说科尔孙城爆发了可怕的瘟疫！蔓延得很快，非常凶险！城里已经封死了，只进不出....他们是城外村庄的，怕被传染，所以想逃到隔壁领躲一躲”
“瘟疫？！”阿尔斯兰眉头紧锁
他几乎是瞬间做出了判断“既然封城了，那我们去那里也没用，队伍里没有巫医，帮不上忙，反而可能被拖累...我们需要立刻绕道！避开科尔孙城范围，宁可多走几天路，也不能沾上这晦气”
阿尔斯兰转向莱恩“莱恩哥，情况有变，瘟疫是草原上的梦魇，完全不可控，我们得躲着点！”
莱恩点了点头，理解阿尔斯兰的考量
在这个时代，瘟疫的恐怖远胜刀兵
特效药发明出来之前，一场流行病带来的死伤几乎都能消灭一个小国家
只不过...
不知为何，从闻到这令人不适的气味开始，他体内潜藏许久未曾动用的圣光之力就在躁动
就在阿尔斯兰下令车队调头之际，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者，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阿尔斯兰那头耀眼的金发和轮廓分明的侧脸
老者先是难以置信地愣住，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狂喜，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起来
“王子！是阿尔斯兰王子！长生天保佑！是格根可汗的二王子！”
他踉跄着冲出人群，扑倒在阿尔斯兰马前，双手死死抓住马镫，涕泪横流“王子殿下！求求您！救救科尔孙吧！救救我们吧！那不是普通的瘟疫啊！不是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一惊
三名勒尔甘牧民立刻策马上前半步，警惕地护在阿尔斯兰侧前方
阿尔斯兰稳住坐骑，俯视着尘土中的老者“老汉，你认得我？起来说话，不是普通瘟疫？那是什么意思？”
老者被牧民扶起，身体筛糠般抖着
“殿下...城里...城里的人...不只是生病发烧咳血那么简单...那...那太邪门了！”
他环顾四周，眼中充满极度的恐惧，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
“很多人....很多人变得不像人了！我..我有个侄子，是城里的卫兵....封城前最后一天，他浑身是伤逃到我家....他说....他说城里发生了可怕的事....还有野兽一样的咆哮！....根本不是人能发出的！”
“还有从一些房子里冒出来的....带着硫磺一样的恶臭的黑烟！他害怕极了，逃出了城....可还没说完就....就死了！身上流出的血....都是黑的发臭啊！”
老者说到最后，几乎瘫软下去
听到老人似乎近距离接触过感染者，牧民警惕的一脚踢开了老人，随后拔开腰间的酒囊，慌乱的泼洒在身上，又在王子的马镫上泼了些，快速的清洗
而那些周围的流民，在听到老人的话后，脸色更差了几分，纷纷惊恐的遮住口鼻，脸色惨白的逃开
显然，老人所言非虚，只是这些人不敢说的详尽
虽然有些不满牧民粗暴的态度，但阿尔斯兰也能理解对方的焦虑，眺望着远处黑压压的科尔孙城低声道“不是普通的瘟疫...而是某些怪物作祟吗....未免有些...”
他一转头，发现莱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跳下马背，正小心的扶起摔在地上的老人
“莱恩哥...”还没等阿尔斯兰开口，他便发现情况不对
莱恩扶着老人，手中缓缓释放出一股股精纯的金色波动，渐渐平复了他身上不安的情绪，并驱散了一直萦绕在他身上，挥之不去的腐臭气味
“不太妙....是腐化的气味！”
他猛地转过头，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
“阿尔斯兰，这的确不是瘟疫！是恶魔！某种污秽的力量在科尔孙城爆发了！”
几乎是莱恩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一直沉默坐在勒勒车上的英吉拉，身体猛地一颤！
这些天她不是没有思考过，那天在龙窟中，自己那莽撞的全力一击，到底击中的是什么东西
只是受限于她的认知，她始终搞不清那算不算是法夫尼尔力量的一部分，也不好拉下脸去问莱恩
而当她闻到空气中这熟悉的味道，感受到臂甲上黯淡龙导器的颤鸣时，她似乎明白了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眼中满是惊愕，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那个吞噬一切的漆黑漩涡散发出的，正是这种混合了硫磺、腐烂与纯粹恶意的、令人灵魂战栗与窒息的味道！
难道....难道那场毁灭龙窟的能量风暴，撕裂了空间，将其中残留的污秽....带到了这里？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伴随着深不见底的茫然和无措
她已经接受了她一手造成了极北之地的毁灭，接受了因她的固执和愚蠢，为北地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错误的连锁反应，竟然会跨越北海，污染到东方草原！
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左臂的龙导器，一股慌乱开始在她的心底冲撞
“英吉拉！”
就在这时，莱恩的声音突然响起
英吉拉身体一僵，猛地抬起头，对上了莱恩那双燃烧着昂扬斗志的眼睛
“你的臂甲”莱恩的目光落在她左臂上，声音紧迫“对那股亵渎之力，有反应吗？它在震动吗？”
英吉拉的心脏狂跳起来，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为了不那么丢人现眼，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回过神来，随后低头感受着手臂上那微弱的颤鸣，确认着来自前方的气息
“.....有！”英吉拉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些颤抖“在震动....但是很微弱.....它的确在指向城内的方向....”
果然如此
莱恩的脸色难看下来，他终于搞清楚英吉拉的龙导器是什么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寻找巨龙的指引器，从始至终都是卡尔文那混蛋的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