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景晨看着眼前这张谄媚到快要挤出油的脸，又看了看那瓶毕恭毕敬递过来的柠檬水，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这变脸速度，不去学川剧变脸都屈才了。
他没有伸手去接。
“谢谢，我不渴。”黄景晨的拒绝很礼貌，但也很坚决。
他微微侧身，避开了小青年过分热情的拉扯，语气疏离却不失客气：“我带了水。”
小青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哎呀，晨哥您太客气了！我这水是刚从冰桶里拿出来的，解暑！”他依旧不放弃，试图把水塞到黄景晨手里。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只要把这位爷请到自己的钓位上，那自己也开个直播还愁没人气？
到时候随便分点流量过来，别说三万了，三千块也够他乐半天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已经笑得满地找头了。
【我宣布，玄珠湖第一届“谁是晨哥身边狗”大赛，正式开始！】
【科学钓鱼：指哪里有热度就往哪里凑。】
【三万块：我承认，是我让科学战胜了玄学。】
黄景晨被这群热情过头的钓鱼佬搞得头都大了。
他叹了口气，从人群的包围中挤了出来，对着任彬使了个眼色。
“谢谢各位的好意，心领了。”
他指了指远处一个偏僻的角落。
“我就去那边吧，清静点。”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便带着任彬快步走了过去。
留下一群钓鱼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失望。
但他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人虽然没请过来，但摄像头可以过去啊！
一瞬间，所有人都默契地调转了手机摄像头的方向，齐刷刷地对准了黄景晨远去的背影。
……
“晨哥，牛逼！”
一走到没人的地方，任彬立刻压低声音，激动地对着黄景晨竖起了大拇指。
他脸上的表情，又是佩服又是好奇。
“你是怎么知道那几个主播赚了三万块的？这也太神了吧！”
黄景晨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放下渔具，好整以暇地看着任彬，反问道：“谁告诉你，我知道他们赚了三万块？”
“啊？”
任彬直接愣住了，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你……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黄景晨耸了耸肩，表情理所当然，“我又没看他们直播，怎么可能知道他们赚了多少钱。”
“那你刚才……”任彬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指着黄景晨，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那是……瞎编的？”
“也不算瞎编。”黄景晨淡淡地说道，“我只是猜的。”
“猜的？”任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很简单。”
黄景晨一边检查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解释道。
“我不知道他们赚了多少，但同样的，这群钓鱼佬也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那几个人靠着直播我赚到了钱，但具体数字，他们一无所知。这就是信息差。”
“在这种情况下，我需要一个数字，一个能瞬间击穿他们心理防线的数字。”
“太少了，起不到效果。一两千块，他们可能羡慕，但不足以让他们瞬间改变态度。”
“太多了，比如三十万，他们肯定不信，会觉得我在吹牛。”
“所以，三万块，不多不少，刚刚好。”
黄景晨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个数字，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足以让他们眼红心跳。”
“同时，对于一个几十万观众的直播间来说，一个下午赚三万块的打赏，又在他们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不会觉得太离谱。”
“所以，他们信了。”
任彬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黄景管，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一直以为黄景晨只是个长得帅、运气有点邪门的偶像明星。
却没想到，在这张帅气的脸庞下，还藏着这样一颗七窍玲珑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聪明了，这是把人心都算计到骨子里了啊！
直播间的观众们，通过收音设备，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弹幕，在短暂的停滞后，彻底爆发了。
【卧槽！卧槽！我他妈直接跪下！】
【原来是瞎编的？晨哥你这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不仅骗了他们，还要把真相说给我们听！】
【我宣布，黄景晨不是灾星，他是玩弄人心的魔鬼！】
【前面的，格局小了！这叫心理博弈！是阳谋！】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群钓鱼佬被拿捏得死死的了，这谁顶得住啊！】
黄景晨没有理会弹幕的沸腾，他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仔细地在选好的钓位周围敲打了一圈。
“干嘛呢晨哥？”任彬好奇地问。
“打草惊蛇。”黄景晨头也不抬地回答，“这种水边的草丛，最容易藏着蛇，小心点没坏处。”
这个熟练又老道的动作，再次让直播间的观众们感到了意外。
他们印象中的流量明星，哪个不是细皮嫩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
像黄景晨这样，懂野外生存技巧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确认安全后，黄景晨才开始不疾不徐地准备渔具。
打开钓箱，取出钓竿，抽节，理顺鱼线，绑钩，调漂，开饵……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动作熟练得不像一个明星，反倒像一个浸淫此道多年的老钓手。
而就在他准备的时候，不远处的湖边，已经变得喧嚣起来。
之前那群钓鱼佬，全都从自己的钓位上跑了过来，远远地找好角度，一个个都打开了手机直播。
“来来来，家人们！近距离围观晨哥钓……钓鱼！”
“玄珠湖现场直击！想看晨哥今天能不能再创辉煌的，左上角关注点一点！”
“兄弟们，礼物走一走，火箭刷一刷，我带你们冲到第一线！”
一时间，整个玄珠湖畔，像是突然开起了庙会。
各种嘈杂的直播声此起彼伏，几十个手机摄像头，从各个角度，将黄景晨围了个水泄不通。
任彬看得嘴角直抽抽。
“晨哥，他们这么吵，鱼都被吓跑了，还钓个屁啊。”
“无所谓。”黄景晨将调好的饵料挂上钩，轻轻一甩，浮漂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了预定的钓点上。
他靠在椅子上，神情淡然。
“反正我也不是来钓鱼的。”
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完成节目组的任务，在玄珠湖待满八个小时。
至于能不能钓上鱼，甚至钓上什么，他根本不在乎。
任彬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了过来。
对啊！
现在这个情况，谁还在乎钓鱼啊！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跨界打工人》的官方直播平台。
果然，在所有参赛选手的实时人气排行榜上，黄景晨的名字，正以一种断层式的优势，遥遥领先，高居榜首！
他的人气值，甚至比第二名到第十名的总和还要多！
节目开播还不到一天，黄景晨，已经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
与此同时。
罗江区警局，一间办公室里。
魏警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面前最后一份文件处理完毕。
他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忙了一天，总算能歇会儿了。
他靠在椅子上，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点开了一个直播软件。
正是《跨界打工人》。
他熟练地在众多直播间里，找到了黄景晨的那个。
屏幕上，一个帅气的年轻人正安静地坐在湖边，在他周围，是几十个举着手机，神情亢奋的中年男人。
场面看起来，有些诡异的滑稽。
“玄珠湖……”魏警官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作为罗江区的老刑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风景秀丽的湖泊下面，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点开弹幕看了一眼，全都是在讨论黄景晨会不会再钓上点什么“惊喜”的。
魏警官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别人是看热闹，他却是真的希望黄景晨能再钓上点什么。
因为，光是在他手里积压的，罗江区近五年来的悬案，就有七宗。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运气好到邪门的年轻人，或许，真的能给他们带来一点意想不到的转机。
魏警官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屏幕上那个随着水波轻轻起伏的浮漂上。
他甚至比黄景晨本人，更期待着那个浮漂，能有那么一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