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那一声惊骇的提醒，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将墨寒护在身后，自己则踉跄着摆出戒备的姿态，尽管身体的虚弱让他连站稳都有些困难。
“桀……桀桀桀……”
一阵怪笑，从秦飞的口中发出。
那笑声干涩而邪异，听得人头皮发麻。
占据着秦飞身体的魔眼，缓缓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竟露出了一个极度陶醉的表情。
它闭上那双暗红色的魔眼，片刻后才缓缓睁开，其中满是贪婪与享受。
“啊……这是恐惧的味道。”
“多么鲜美，多么令人怀念。”
魔眼伸出舌头，舔了舔秦飞的嘴唇，用一种回味无穷的腔调说道：
“弱者的恐惧，才是这世间最顶级的佳肴。”
这番话让刚刚清醒的李浩，心底的寒意再次上涌。
“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浩急切地质问。
“李兄，冷静点。”
墨寒伸出手，轻轻按住了李浩颤抖的肩膀，让他紊乱的气息平复了些许。
“魔眼暂时不会对我们动手。”
墨寒快速地解释道。
“它和秦飞达成了某种交易，暂时借用身体，并且，它之前出手帮我们隔绝了歌声，算是救了我们。”
“什么？救了我们？”
李浩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一个浑身散发着如此邪恶气息的怪物，会好心救人？这怎么可能！
墨寒打断了他。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它出手，自然有它的图谋。”
说完，墨寒向前踏出一步，与那个邪异的秦飞正面相对。
“你和秦飞，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墨寒的质问直接而锐利。
他的身体虽然放松，但全身的真气已经锁定在了对方身上，百炼长剑就在手中，他随时可以暴起发难。
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警告。
“呵，小子，你这是在质问本座吗？”
蚩狰歪了歪头，暗红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讥讽。
它完全无视了墨寒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机。
活动了一下手腕，继续用那种古老而沧桑的腔调说道：
“首先，别用魔眼那种低劣的称呼来玷污本座的存在。”
“也罢，本座就大发善心告诉你们，本座的尊号”
“我乃域外邪魔，弑魂魔尊，蚩狰！”
弑魂魔尊！
这四个字出口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恐怖精神攻击向着二人袭来！
李浩只觉得心神一颤，仿佛被洪荒异兽给盯上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墨寒也是心头一沉，沛元诀自行运转，才抵消了那股精神上的冲击。
“至于交易……”
蚩狰的暗红色眼眸中，闪过难以掩饰的渴望与贪婪。
“很简单，本座助你们脱困，事成之后，你们需要付给本座三枚幻心果作为报酬。”
幻心果！
听到这三个字，墨寒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身后的李浩却瞬间炸了毛！
“不行！”
李浩情绪激动地大吼一声。
“墨兄！绝能答应它！”
李浩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恐惧。
“当初这邪物出世的时候，就吞噬了周围的幻心果，说明此物对他大补。”
“如果现在给了它，实力必然大增！将来必定成为一大祸患。
“闭嘴。”
蚩狰不耐烦地瞥了李浩一眼。
“本座与他说话，何时有你插嘴的份？”
李浩被那暗红色的眼眸一扫，顿时感觉如坠冰窟，浑身僵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墨寒沉默了。
他没有去看李浩，也没有立刻回应蚩狰。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李浩说得对，将幻心果交给这种危险的存在，无异于养虎为患。
谁也无法预料，恢复了部分力量的蚩狰，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但是，不交又如何？
自己和李浩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幻境，又中过花毒，精神和身体都处在极度虚弱的状态。
此刻与它翻脸，硬碰硬？
到时候拼个两败俱伤，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
权衡利弊，只在一瞬间。
墨寒抬起头，再次看向蚩狰，所有的情绪都已收敛。
“可以，我答应交易。”
“墨兄！”
李浩不情愿地喊了一声。
墨寒仿佛没有听见，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蚩狰，缓缓地继续说道：
“不过，有一个问题。”
“幻心果早已被我制成了粉末。”
“呵，本座早就知道了。”
蚩狰的脸上，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什么？”
这下轮到墨寒有些意外了。
“当初我进入他身体的时候，就翻看了他那些浅薄的记忆。”
蚩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屑地说道。
“你们得到幻心果的全过程，以及制作过程，本座可都一清二楚。”
墨寒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个蚩狰，竟然还能读取秦飞的记忆！
这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我交易说要幻心果，是为了测试你在姓秦小子记忆之外，有没有私藏完整的果实。”
片刻蚩狰双眼表明的符文停止流转，随后点头说道：
“我看得出，你没有说谎。”
“果实也好，粉末也罢，对本座来说，并无区别。”
蚩狰摊了摊手。
“既然没有完整的果实，那就用六包粉末来完成交易吧。”
“我知道你还剩下六包！别想耍花招！”
墨寒没有再讨价还价。
他从玉镯中掏出六个布包，向着蚩狰扔了过去。
蚩狰伸手稳稳接住，打开其中一包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爽快。”
蚩狰将布包收起，用一种赞许的腔调说道，
“倒是省了本座一番手脚，否则，本座不介意亲自动手来取。”
“你！”
李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蚩狰怒吼道：
“你可别太嚣张了！真以为我们怕了你！”
“哦？”
蚩狰玩味地看着他，暗红色的眼眸里满是戏谑。
“你不用虚张声势。”
就在这时，墨寒淡然的话语响起，打断了蚩狰的表演。
墨寒直视着那双暗红色的魔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你真有动手的把握，从一开始，你就不会选择交易，而是会直接抢夺。”
“你之所以费尽口舌，提出交易，甚至在我拿出粉末后还愿意接受，只能说明一件事。”
“你，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稳赢我们。”
墨寒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你同样处在虚弱的状态，甚至，我留在秦飞体内的禅音封印，对你依然有极大的限制。”
“强行动手，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而这个结果，不是你想看到的。”
山谷间，一片死寂。
李浩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墨寒的背影，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蚩狰脸上的玩味和戏谑，也缓缓收敛。
它沉默了许久，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唉……”
“所以我才讨厌跟聪明人打交道啊。”
它毫不掩饰地默认了墨寒的判断，随后看向李浩。
“该死的小子，我告诉你。”
“你可别想着再挖出我的本体，除了我自行离开。”
“任何方法都会，要了你同伴的命！不信你就试试看！”
说完，蚩狰不再理会二人，它拿起那六个装有幻心果粉末的布包。
没有丝毫犹豫，将里面的粉末尽数倒入秦飞的口中，然后仰头吞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它闭上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
下一秒，一股异样的光芒在它眼底深处疯狂闪烁。
秦飞的身体猛地一震，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那双诡异的暗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褪去，重新变回了正常的黑色。
紧接着，秦飞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猛然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