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那缕混合着黑暗规则的神念，如同潜入深海的毒蛇，
小心翼翼地避过混沌漩涡表层那些活跃的镇压符文，向着古狱那令人窒息的深处缓缓探去。
越是深入，周围弥漫的“旧日气息”就越是浓郁粘稠，其中夹杂着疯狂、怨恨、不甘以及一种亘古的死寂。
他的神念如同在沥青中穿行，每前进一分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甚至开始被那些混乱的意念侵蚀，眼前不断闪过一些支离破碎、光怪陆离的恐怖幻象。
他看到星辰在哭泣，看到规则在哀嚎，看到无数扭曲的、
难以名状的古老存在在虚无中挣扎、湮灭……这些都是古狱囚徒们被漫长岁月磨砺后残留的疯狂印记。
“不够……还不够……”
墨渊强忍着灵魂被污染的不适，催动更多力量，神念继续下潜。
他要知道真相！
关于圣石，关于族长，关于那场被掩盖的起源之战的真相！
终于，在不知穿透了多少层混乱的意念屏障后，
他的神念“触碰”到了某个极其庞大、却又被无数规则锁链死死缠绕、封印的“存在”！
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凝聚到极致、散发着无尽岁月沧桑与恐怖威压的黑暗意识集合体！
“哦？一只……稍微强壮些的虫子……”
一个比之前入口处低语更加古老、更加沙哑，仿佛由无数灵魂碎片共同嘶吼的声音，直接在墨渊的神念中炸响！
“竟敢……窥探……深渊……”
墨渊的神念剧烈震荡，几乎要瞬间溃散！
他全力稳住，将自身九阶巅峰的黑暗规则催发到极致，才勉强抵挡住那意识集合体自然散发的威压。
“告诉我……起源之战的真相！圣石的秘密！
族长他……”墨渊以神念发出质问。
“真相？秘密？”
那意识集合体发出混乱的嗤笑，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代价……窥探深渊……需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墨渊警惕地问道。
“释放……吾之一缕分神……离开这永恒牢笼……”
意识集合体发出诱惑的低语，
“作为回报……吾将告知你……你所渴求的一切……包括……如何摆脱……那窃贼的掌控……”
窃贼？它指的是族长？墨渊心中剧震。
释放古狱囚徒的分神？
这无疑是叛族重罪！风险巨大！
但族长可能吞噬同族的真相，如同毒刺般扎在他的心头。
如果那是真的，他墨渊无数年来对族长的忠诚，对族群的奉献，岂不都成了笑话？
他也不过是族长圈养的一头待宰的牲畜？
不甘！怀疑！以及一丝对更高力量的渴望，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吾可立下……源初誓言……”
那意识集合体似乎看出了他的动摇，继续加码，
“若违此誓……吾之本体……永堕归墟……不得超生……”
源初誓言，涉及规则本源，对于它们这种古老存在约束力极强。
墨渊沉默了。
理智告诉他，与古狱囚徒交易是在玩火，后果不堪设想。
但内心深处对真相的渴望，以及对族长那可能存在的背叛的愤怒，最终压倒了一切。
“好！我答应你！”
墨渊的神念传递出决绝的意念，
“但你必须先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呵呵……明智的……选择……”
意识集合体发出满意的嘶鸣。
下一刻，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夹杂着无数真实无比的记忆碎片，强行灌入墨渊的神念！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场辉煌与黑暗交织的起源之战！
看到了源初神族的荣耀与悲壮！
看到了源灵族在关键时刻的背叛与倒戈！
看到了九颗“源初之种”（圣石）在战火中崩散失落！
他也看到了！
看到了源灵族在取得惨胜后，初代族长如何利用某种禁忌秘法，
吞噬重伤的同族强者，汲取他们的规则本源，稳固自身，
并奠定了源灵族吞噬进化的残酷基调！
看到了后世族长如何延续这一传统，
将那些天赋异禀、可能威胁到统治或者恰好能引动源初之种共鸣的族人，
标记为“圣子”，在他们成长到一定程度后，以回收圣石的名义，进行秘密的“收割”，夺取其一切！
所谓的“牧场”体系，不仅仅是为了收割低等文明，
更是为了筛选出可能携带稀薄源初血脉、能够成为优质“容器”的族人！
一个持续了无数年的、针对自己人的血腥养蛊与献祭！
“啊——！”
墨渊发出一声痛苦与愤怒的嘶吼，那缕神念剧烈波动，几乎要承载不住这颠覆性的真相！
他一直以来的信仰，为之奋斗一生的族群荣耀，在此刻彻底崩塌，化为齑粉！
原来，他从始至终，都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中！
一个由历代族长编织的、用同族鲜血染红的谎言！
“现在……履行……你的承诺……”
意识集合体催促道，一丝极其微弱、却蕴含着其本源气息的黑暗流光，
从被封印的核心分离出来，悬浮在墨渊的神念之前。
墨渊看着那缕黑暗流光，眼中充满了挣扎。
释放它，等于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但……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猛地催动源初符印，并非加固封印，
而是利用其权限，在密密麻麻的规则锁链上，极其隐秘地打开了一个微不足道、仅容那缕分神通过的缝隙！
“去吧！”墨渊的神念卷起那缕黑暗分神，将其送出了缝隙！
就在那缕分神脱离古狱束缚的瞬间——
轰！！！
整个古狱入口的混沌旋涡猛地剧烈震荡起来！
缠绕的规则锁链发出刺耳的绷紧声，无数镇压符文疯狂闪烁！
显然，囚徒分神的逃离，触动了古狱最根本的警戒！
“不好！”
墨渊脸色一变，立刻切断那缕深入的神念，身影暴退！
几乎在他退开的同一时间，一道无法形容其浩瀚与威严的意志，
如同宇宙本身苏醒，瞬间降临在古狱入口！
“墨渊！”
族长的声音，不再是平澹温和，而是带着一丝仿佛能将星辰都冻结的冰冷与……杀意！
墨渊周身黑雾瞬间溃散大半，露出了其下那张苍白而扭曲的脸庞。
他看着那降临的无上意志，感受着其中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怀疑，心中一片冰凉。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很可能已经被族长察觉了。
交易完成了，真相知道了，但代价……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他看着那缕已然消失在星空深处的黑暗分神，又看了看那仿佛能审判他灵魂的族长意志，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
既然注定无法回头，那便……在这条背叛的路上，走到黑吧！
“族长……”
墨渊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古狱封印……似有异动，属下正在……全力查探……”
他选择了隐瞒与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