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铃声一响，李翔海的游泳训练也跟着变了节奏。
训练时间只能挤在上学前和放学后。
那张印着他名字的报名表，已经交了上去。
项目栏里清晰写着：200米蛙泳。
教练王强特意带他和爸妈去看了比赛场馆。
和小区室外泳池一样，也是25米的标准池。
这意味着，他得在泳道里折返整整四个来回。
由于6-7岁年龄组的孩子们不用从高高的跳台出发。
到边转身就成了王教练天天念叨的决胜关键。
这几天，泳池里的李翔海反复练习这一个动作
到边——触壁——转身——蹬出。
“嘀嘀嘀！嘀嘀嘀！”
闹钟声音挺大。
李翔海一个激灵睁开眼，房间里一片安静，爸妈显然还睡着。
他熟练地按掉闹钟，轻手轻脚爬起来，迷迷瞪瞪地刷牙洗脸。
冷水扑在脸上，驱散了些许困意。
揣上几个硬币，他溜出家门。
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
“老板，一个肉包，一个鸡蛋！”
热腾腾的包子捏在手里，边走边小口啃着，鸡蛋塞进裤兜练完当加餐。
这算是早起的福利，每天省下的几毛钱，正悄悄充实着他的小金库。
泳馆里，消毒水味混合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王教练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掐着秒表，脸色严肃的看着队员们。
“来了？活动开！重点还是转身！”教练看见李翔海把他拉到身边交代到。
李翔海几下扒掉外套，做了几个拉伸，扑通一声滑入水中。
冰凉的水温让他瞬间清醒。
“注意节奏！收腿要快！转身要紧凑！蹬壁要爆发！用上你全身的劲儿！”
王教练蹲在池边
“想象后面有鲨鱼咬着你！转身比别人慢的时间，加起来一个身位就没了！再来！”
旋转、蹬壁、滑出…
单调的动作，一遍又一遍。
水花溅起又落下。
枯燥？确实枯燥得让人想打哈欠。
但李翔海只是抿着嘴，眼神专注地盯着池底的t字线。
“好！这一组不错！记住这感觉！”
教练终于喊停，看了看表，“再巩固三组，然后赶紧收拾上学去！”
李翔海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再次埋入水中。
背着还有点湿气的书包冲进教室，上午第一节课的铃声不一会儿响起。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挥舞着三角板，唾沫横飞地讲着应用题。
李翔海刚坐下，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就涌了上来。
数学符号在他眼里成了催眠咒语，再加上早起训练的消耗，眼皮重的不行。
他努力撑了五分钟，脑袋开始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
最终，额头抵在了课桌上。
其他课他还能勉强支棱起来听几句，唯独数学，是真像听天书。
下午放学的铃声响起。
李翔海随着人流走出校门，习惯性地往老爸平时停车的消防栓方向张望
嗯？两辆电动车？ 老妈朱晓丹居然也来了。
“妈？你怎么也来了？” 李翔海小跑过去，有点意外。
“大事儿！” 朱晓丹一把将他捞上自己电动车后座，“带你去体检！比赛要求的！”
“体检？” 李翔海抓住妈妈的衣服，“查什么？”
“就是看看你身体健康不，能放心让你去游。”
李东东发动车子，笑着解释，“别怕，很快！”
指定医院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
流程确实快：身高体重一量，然后就被他爸妈领到了采血窗口。
“小朋友，别怕啊，很快就好。”
护士拿出橡皮管绑在他小胳膊上，轻轻拍打寻找血管。
李东东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捂住儿子的眼睛：“海啊，别看…”
李翔海却把小胳膊稳稳地搁在垫子上，扭过头，平静地看着护士手里的针头。
“没事，爸，我不怕。”
细长的针尖刺入皮肤，带来一丝短暂的刺痛，他眉头都没动一下。
“哟，小伙子真勇敢！”
护士笑着夸了一句，利索地压上止血棉签：“按一会儿。”
他老妈心疼的接过帮他压着
拿着盖了章的体检单走出医院，李东东没急着回家，而是拐进了旁边一家打印店。
“老板，打一份这个。” 他递过手机。
不一会儿，一张印着醒目标题的纸递到了李翔海面前——《自愿参赛风险责任告知书》。
“来，儿子。”
李东东指着签名栏。
“在这儿，把你名字端端正正写上去。这是大事儿，得你自己同意。”
李翔海接过笔，他认得的字让他知道这纸上写的都是“可能受伤”、“自己负责”之类的话。
但他没犹豫，握紧笔杆，在横线上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下了“李翔海”三个字。
参赛前的所有纸面准备，尘埃落定。
日历终于翻到了九月末的那个周六。
清晨的阳光似乎都比平时更明亮。
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香气。
朱晓丹系着围裙，把煎得焦香微卷的培根、嫩滑的溏心煎蛋和热好的牛奶端上桌。
“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游！”
她看着儿子，眼神里有期待也有紧张。
户口本、参赛证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塞进朱晓丹随身的大包里。
一家三口骑着两辆电动车，汇入了周末清晨的车流。
目的地——市游泳比赛中心。
场馆门口早已人声鼎沸，像开了锅。
穿着各色运动服的小选手们在家长和教练的簇拥下聚集。
王教练举着俱乐部的牌子，声音洪亮地吆喝着：“锐游的！锐游的队员和家长这边集合！先签到，买保险！”
家长们挤在临时设立的保险柜台前，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拿到那张保险单，才算松了口气，郑重地交给教练。
“都齐了吧？好！拿好自己的东西，跟我进场！”
另一位俱乐部的女教练张老师细心地帮最小的队员整理着衣服。
李东东和朱晓丹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加油儿子！我们在看台给你鼓劲！” 两人转身汇入了通往观众看台的人流。
王教练和张老师则带着李翔海和其他几个参赛小队员，走向运动员通道。
更衣室里弥漫着汗味和氯水味。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换上紧绷的竞速泳裤。
接着是必须经过的消毒浸脚池，凉得孩子们一阵呲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