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向张波：“下午工具一到，我立刻安排人开始锤墙！把那些空鼓的、强度不够的、凹凸不平的烂粉层，全部给我铲掉！一寸不留！”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而后立的决绝。
张波被罗明这股雷厉风行的气势震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好…好！工具下午一定送到！材料我马上联系进场！筛沙网…对，水洗砂！我记着呢！”
“还有，”罗明补充道，语气不容置疑，“齐总，麻烦你的人尽快把水电开槽那些烂墙、烂洞的位置标清楚，该修补加固的，列出单子。等我们这边把烂粉层铲干净，到时候你们找准时机布线，布管，我们直接粉过去，也为你们节约开槽的时间。”他再次强调配合的重要性，目光直视副驾驶的齐奇。
齐奇脸色依旧难看，但碍于张波的压力和罗明此刻展现出的强势，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眼神却阴沉地瞥向窗外。
罗明不再多言，推开车门，凛冽的空气再次涌入。“波总，我先去现场安排人。工具到了直接送四楼。”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那栋灰扑扑的科教楼，背影在冬日苍白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而充满力量。
他走到蹲在路边已经吃完早饭、正看着霸道车方向发呆的许金平三人面前。
“姑爷，阿凯，亮子！”罗明声音洪亮，瞬间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活儿定了！现在听我安排！”
许金平立刻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大明，你说！”
“姑爷，你经验最老道。你现在带亮子，去工地仓库或者附近看看，有没有能用的‘马凳’、‘马架’（脚手架和抹灰支撑架），有多少收多少，不够的让张总下午一起买新的！清理干净，科教楼备用！”
“好！”许金平应得干脆，招呼罗亮，“亮子，跟我走！”
罗亮赶紧站起来，虽然还有些懵懂，但大哥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他本能地跟上。
“阿凯，”罗明转向许凯，“你去看看工地食堂或者附近，有没有大扫帚、铁锹、推车，借也好买也好，弄几套过来。再找几个大的塑料桶或者废弃的涂料桶，洗干净备用。下午有大用！”
“明白，大哥！”许凯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找。
罗明自己则再次走进科教楼，直接上到问题最严重、还未开始内粉的五楼。他站在空旷的毛坯空间里，粗糙的红砖墙面裸露着，残留着劣质粉层的墙面像丑陋的疮疤。
返回的路上，丰田霸道在略显空旷的城郊道路上行驶。车厢内的气氛却比来时凝重了许多。
齐奇憋了一肚子气，终于忍不住，对着开车的张波喋喋不休起来：
“波哥，你从哪旮旯挖出来这么个棒槌（蠢货）？活儿还没干呢，先要钱！还要这权那权的，管得比太平洋警察还宽！”他越想越气，声音也拔高了，“毛本事没见着几分，架子倒是摆得十足！这价钱也给得太离谱了吧？内粉11块？涂料6块？照这么下去，咱们这趟还能落几个子儿？纯给他打工了！”
(齐奇内心：妈的，老子投了十万块，是来当老板的，不是来看一个乡下瓦工耀武扬威的！这价钱，他得赚多少？凭啥！)*
张波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语气还算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公司开门第一炮，必须打得漂亮！钱，后面有的是机会赚。但名头，这次必须立起来！要是这科教楼砸了，或者做得勉强及格，以后在三建、在建工集团面前，我们通达城建就是个笑话！谁还会给好活儿？”
(张波内心：齐奇还是太嫩，只盯着眼前这点蝇头小利。这单工程，是敲门砖，是投名状！做好了，后面几栋楼的利润足够弥补！)*
“这…是不是有点坏规矩了？”齐奇嘟囔着，试图找到同盟，“哪有这么惯着包工头的？”
“规矩？”张波嗤笑一声，反问道，“什么规矩？一分价钱一分货的规矩！你是想要一块钱的货，还是想要一分钱的货？这楼是要给中医学院看的，是要给建工集团交差的！糊弄不得！”云然公司就是前车之鉴！糊弄的结果就是被扫地出门！
齐奇不服气，梗着脖子：“我知道波哥你想一炮而红！但也没必要给这么多方便，开这么高的价啊！涂料包工4块说是行价，那也是一手包工头拿的价！我们要是直接找下面做事的班组，出三块钱一个平方，有的是人抢破头来干！他们还觉得赚大了呢！”省下的钱，分到我们口袋里不香吗？
“做事的班组是很多！”张波的声音冷了下来，“但你能保证他们做的活漂亮？能保证他们按质按量、在这么紧的工期内完成？齐奇，找人是容易，找到能把这种烂摊子收拾好、还愿意按我们要求拼命干的人，难！罗明敢接，敢提条件，说明他有底气，也有压力！这就够了！”三块钱的班组？他们能把那烂粉层处理干净？能把乳胶漆刷出效果来？做梦！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警告：“好了！定都定了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把你的心思收一收，你找的水电工队伍必须给我跟上！罗明那边一旦把墙皮铲干净，基层处理好，你的人必须立刻顶上修补加固！绝对不能因为你们水电的尾巴拖了后腿！到时候工期卡在你这儿，别说罗明，我第一个找你！”齐奇这小子，得敲打敲打了，别因小失大。
“放心！我这边绝不会掉链子！”齐奇拍着胸脯保证，但眼神闪烁，显然还在为工钱的事耿耿于怀。他话锋一转，试图转移话题，“对了波哥，那几个大厅的吊顶，你准备怎么做？用木工龙骨加石膏板不是更轻、更快、更省钱？”吊顶这块总能省点吧？
他捅了捅坐在后座一直沉默的施阳：“施阳，你说是不是？”
施阳被点名，心里暗暗叫苦。他看了看张波，又看了看明显带着情绪的齐奇，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地说：“齐总…这个…各有优点吧。集成吊顶（钢构铝扣板）确实更结实一点，承重更好。重量嘛…虽然重点，但对整体结构影响其实不大……”
“你懂个屁！”齐奇正一肚子火没处撒，施阳这“不站队”的态度让他更恼火，猛地一巴掌拍在车门上，发出“嘭”的一声响，“是铁重还是木头重？这还用说？！”妈的，连施阳也跟我唱反调？
“哎哟！齐奇！你轻点！”张波心疼地叫道，“这车弄坏了我姐夫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对不起，波哥，一时气急。”齐奇没什么诚意地嘟囔了一句。
“行了行了，没事。”张波摆摆手，压下火气，对施阳说，“施阳，你继续说你的看法，别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