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抬眼看了看他们，放下报纸：\"找谁？哪栋楼的？\"
\"找...... 找顾书丽。\" 刘金花搓着手，\"具体哪栋楼不太清楚，您看能不能让我们进去找找？\"
\"顾书丽？\" 警卫皱起眉，\"这院里没这人。再说没门牌号不能进，这是规定。\"
\"怎么会没有呢？\" 刘金花急了，\"我们听说就在这儿住......\"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警卫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走吧，别在这儿挡道。\"
两人被拦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张少初蹲在路边唉声叹气，刘金花则扒着铁栏杆往里瞅，嘴里念叨着：\"怎么会没有呢...... 会不会是记错地方了......\"
两人又蹲了半天，只得往公交站的方向走。
走到一半，突然听见刘金花一声尖叫：\"在那儿！\"
张少初猛地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菜篮子从对面街道走来，正是顾书丽。她穿着件藏蓝色的卡其布上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比上次见面时清瘦了些，却精神矍铄。
\"妈！\" 张少初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刚要冲过去，被刘金花一把拉住。
\"你傻啊！\" 刘金花压低声音，\"先说好，待会儿见了面就哭，使劲哭，看她心不心软！\"
两人迎上去，顾书丽看见他们，脚步顿了顿，眼神立刻冷了下来，转身就要走。
\"妈！您别走啊！\" 张少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正好跪在路口的石板路上。来往的行人吓了一跳，纷纷停下脚步围观。
\"婆婆！你不能走！\" 刘金花也跟着跪下，一把抱住顾书丽的腿，\"你儿子都要坐牢了，你不管不顾吗？\"
顾书丽被抱得动弹不得，皱着眉喝道：\"放开！\"
\"我不放！\" 刘金花仰着头哭嚎，\"除非你拿出钱救少初！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你能眼睁睁看着他蹲大牢吗？那里面是什么地方？进去了就毁了啊！\"
张少初趴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妈，我知道错了...... 我不该跟大伯瞎混...... 可我真不是故意的...... 厂里要我退钱，不然就送我去看守所...... 您就救救我这一回吧......\"
周围渐渐围拢了不少人，指指点点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几人干什么的？\"
\"怎么回事啊？这俩人是谁？\"
\"看着像是来要钱的，哭得这么凶......\"
\"听说是她儿子，怎么跪在这儿？\"
顾书丽的脸涨得通红，不是羞愧，是愤怒。
她用力挣了挣，没甩开刘金花，索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叠过的纸，\"啪\" 地摔在地上。
\"自己看！\"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这是什么？\"
纸摊开了，露出里面的断绝关系书，上面的红手印格外刺眼。
刘金花的哭声戛然而止，张少初也愣住了，抬起头看着那张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他这妈是怎么回事 ？哪有人随身带着断绝书的 ，心眼子真多。
“看看这个是什么？是才 签了不久的断绝关系书，你们千方百计地变着法儿问我要钱，我一个没上班的人，可没那么多钱给你们，你们夫妻两人都有正式工作，还变着法儿的啃老，我病了住进医院，这两人全当没我这个人，看都不去看，要钱时才能想起来我 ，你们 这这种儿子媳妇我可要不起。”
顾书丽看着围观的人群，声音清亮，\"我签了断绝关系书，往后我的生老病死与你们不相干！现在出事了想起我是妈了？早干什么去了？\"
她指着张少初：\"跟你那个不争气的大伯倒卖公家东西，现在捅了篓子来找我？\"
又转向刘金花：\"你当媳妇的，挑拨离间，撺掇这孽子跟我闹，现在又想来撒泼讹钱？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周围的议论声变成了对张少初夫妇的指责。
\"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俩人也太不是东西了......\"
\"怪不容易的，儿子这么不孝顺......\"
\"断绝关系了还来闹，脸皮够厚的......\"
刘金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拉着张少初想站起来，可膝盖麻得不听使唤。顾书丽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整理了一下菜篮子，拨开人群径直往家属院走，警卫见状赶紧开了门。
直到顾书丽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刘金花才缓过劲来，狠狠捶了张少初一拳：\"还愣着干什么？起来啊！\"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离开。
走到街角，刘金花突然停下脚步，眼睛通红地说：\"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还能怎么办......\" 张少初有气无力地说。
\"去张家老宅！\"
刘金花咬着牙，\"大伯是他们家的人，这烂摊子凭什么让我们一个人背？咱 大娘，你爷爷、你堂哥堂 弟，都得掏点钱出来！\"
张少初犹豫了：\"去了...... 他们能给吗？\"
\"不给就闹！\" 刘金花眼里闪过一丝狠劲，\"反正我们已经这样了，谁也别想好过！\"
傍晚时分，两人趁着暮色摸到张家老宅。
院门虚掩着，推开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咳嗽声。古仙莲正坐在灶台前择菜，看见他们进来，手里的萝卜 \"啪\" 地掉在地上。
\"你们来干什么？\" 她的声音像淬了冰。
\"大娘，\" 刘金花强装镇定，\"我们来...... 是想跟您商量点事。\"
\"商量？\"
古仙莲站起身，双手往围裙上一拍，\"商量怎么分张铁山卷走的钱？还是商量怎么把你们捅的篓子往我们身上推？\"
\"大伯娘，您这话说的......\" 刘金花赔笑，\"你丈夫是少初的大伯，这事儿总归跟你们家脱不了干系。现在厂里逼得紧，我们还差两千五，您看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