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定很恩爱吧？
这个念头在心底悄然升起，愈发清晰。小聪望着窗外飞逝的云流，眼神里多了几分怅惘，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什么时候，他和静斋也能如此呢？
伊卡洛斯全然沉浸在挑选同心锁的心思里，并未察觉小聪的目光。
他时而停下指尖，对着屏幕上的纹样细细思索，时而微微蹙眉，像是在斟酌材质的优劣，偶尔想到遐蝶收到礼物时的羞涩模样，眼底的笑意便又深了几分，连耳尖都悄悄泛着暖意。
给孩子调成啥了，跟个痴汉一样。
不过家里的那个夫人也好不到哪去，妥妥一个痴女。只能说应了仙舟那句古话: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来两种人。
小聪总觉得，舱内的粉色气泡依旧若隐若现，围绕在伊卡洛斯的身边，泛着淡淡的柔光，将他裹在独属和遐蝶的温情里。
小聪看着那抹挥之不去的粉色气泡，只觉得胸口堵得发闷，郁闷得几乎要喘不过气。
同样是持明，同样心怀牵挂，为什么伊卡洛斯先生能与夫人这般恩爱相守，而他和静斋小姐，却只能走到这般境地？
那枚攥在掌心的同心锁被摩挲得发烫，这一世自己求而不得的心情越发惆怅，像细密的针，轻轻扎着他的心。
只能说，持明与持明的悲观并不相同。
沉默间，星槎已平稳停靠在太卜司外。
伊卡洛斯收起通讯石板，他起身时动作利落，全然没留意到身旁的小聪也跟着站了起来，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对他而言，小聪只是引路之人，抵达目的地便已完成使命，至于对方为何还要相随，他并未放在心上。
他此刻满心都是尽快用穷观阵预测孩子的蜕生时间，好早些回到遐蝶身边。
太卜司的卜者们早已等候在门口，她们受将军和太卜的命令在此地等候。
见伊卡洛斯走来，为首的卜者上前半步，躬身行礼。
“伊卡洛斯先生。”
目光掠过他身后的小聪时，卜者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多言，只是侧身引路，将伊卡洛斯往太卜司内引去。
就在伊卡洛斯进去的时候，为首的卜者忽然转过身，目光落在小聪身上，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小聪先生，感谢你将伊卡洛斯先生平安送达，此处已无需劳烦你，你可以先离开了。”
小聪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越过卜者们的肩头，望向太卜司深处。
那里，静斋正低头整理着测算的资料，素色的衣袍衬得她身姿清瘦，侧脸在阵法蓝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平静。
可当她无意间抬眼，与小聪的目光相撞时，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还有淡淡的无奈，像在无声地诉说着长久以来的困扰。
那一眼，和之前在星核精的见证下自己表白被拒这两件事，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小聪心底最后一丝执拗。
他攥紧掌心的同心锁，指节泛白，喉结滚了滚，终究是没能再说什么。
眼底的坚定渐渐褪去，只剩下浓浓的失落与怅惘，他对着卜者们微微躬身，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静斋的方向，才缓缓转过身，脚步沉重地朝着长乐天的方向走去。
背影在光影里渐渐拉长，透着说不尽的孤寂与遗憾。
伊卡洛斯看着小聪离去的背影，只是为他叹了口气。
伊卡洛斯循着卜者们的引路，踏入太卜司深处。
穿过几道雕花木门，便抵达了穷观阵所在的平台。
整个平台十分恢宏，平台上的穷观阵已然完全展开，繁复的阵纹交织蔓延，泛着深邃的幽蓝光泽，透着令人敬畏的威压。
卜者们领着伊卡洛斯站定在阵边，随即转身面向一旁，齐齐颔首行礼，动作恭敬而规整。
待符玄微微抬手示意后，她们便有序地退了下去，各自回到各自的工作地点，继续手头未竟的工作，笔尖划过符纸的轻响，为这肃穆的太卜司添了几分细碎的生机。
伊卡洛斯的目光落在那位身着太卜官服的……小妹妹？身上，想必这就是仙舟罗浮的太卜符玄。
“伊卡洛斯先生，是吧？”
符玄的声音清亮而沉稳，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却无过多寒暄的客套。
“是的，太卜大人。”
“先生倒也不必如此拘谨。”
符玄淡淡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
“您的前世当年从方壶来到这里，陪将军一同支撑罗浮、安定仙舟的时候，本座还尚未出生呢。论资历与功绩，您才是值得敬重的前辈。”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穷观阵，神色转为严谨。
“多余的寒暄便不必说了，时间宝贵，穷观阵这就开始测算时间，也好让你们早些安心。”
“谢谢太卜大人，劳烦了。”
伊卡洛斯再次颔首致谢，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感激。
他此刻心中唯有期盼，盼着能尽快得到结果，也好早些回到鳞渊境，回到遐蝶身边，将这消息告知于她。
符玄不再多言，抬手结印，指尖灵韵流转，一道道符文顺着她的指尖落入穷观阵中。
……
“从推演结果来看，并无太多异状，唯有一点——其体内蕴藏着极强的化龙潜力，日后有望臻至寻常持明难以企及的境界。”
其余的消息符玄并未透露，毕竟景元先前和她提过，说得委婉一点，不要出现卵之类的字眼，让普通人听去。
符玄顿了顿，目光转向伊卡洛斯，语气平和了些。
“时间也不算遥远，约莫，很快便会有动静，无需过度担忧。”
伊卡洛斯静静听着，眼底没有太多波澜。
化龙的潜力也好，非凡的资质也罢，于他而言，都不及平安顺遂来得重要。
他想起鳞渊境中等待的遐蝶，想起那枚静静卧在海水里的粉色龙蛋，心中只有安稳。
孩子无需背负太多期望，不必像仙舟上的其他持明龙尊那般，为种族与前程所累，只需无忧无虑地长大便好。
因为他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只装得下遐蝶，那孩子只能说是爱屋及乌。
“本座在此恭喜先生了。”
符玄收回目光，对着伊卡洛斯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切的祝贺。
这枚持明卵的诞生，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持明族而言，本就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多谢太卜大人。”
伊卡洛斯躬身致谢，随即抬眼，神色多了几分郑重。
“还有一事，想拜托太卜大人——还请莫要将此事实情透露出去。若日后有旁人问起，还请不要提起。”
他不愿孩子因“千古无二”或“全族的希望”的名头被过多关注，更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想让孩子在他与遐蝶的庇护下，安稳度过最初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