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川的目光穿透薄雪，牢牢锁住她。
他嘴唇动了动，又往前走了一步，军靴踩在薄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媳妇儿，我回来了。”
这一次，声音清晰地传进林晚的耳朵。
低沉，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
林晚鼻子猛地一酸，那股压抑了太久的思念和担忧，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
“哐当！”
她丢下自行车，车子砸在雪地里，她却毫不在意。
疯了一样朝他跑过去，最后几步几乎是扑进了他怀里。
熟悉的烟草味混合着冷冽的雪气瞬间将她包裹。
他的军大衣是冰的，硬邦邦的，胸膛却是滚烫的，坚实的。
林晚把脸深深埋进去，贪婪地呼吸着独属于他的味道。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很快浸湿了他胸前的布料。
顾凛川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有力的双臂紧紧圈住了她。
他没说话，只用布满薄茧的大手，一下一下，笨拙又轻柔地抚着她的后背。
千言万语，都化作这个拥抱。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才从他怀里抬起通红的眼睛。“你怎么才回来？”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又委屈又欢喜。
“集训延长了几天。”顾凛川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冰凉的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让她轻轻一颤，“为了早点回来见你，拼了个大比武第一，上头才批了十五天假。”
“十五天？”林晚的眼睛倏地亮了，“第一名？”
“嗯。”
林晚点嘴角再也压不住，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泪却又不争气地往下掉。
“傻不傻？又哭又笑。”顾凛川被她这副模样逗笑。
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带着雪花凉意的吻，“先进去，外面冷。”
他牵起她的手，另一只手轻松扶起倒地的自行车，推着往院子里走。
院门一开，一股混合着浓郁肉香和饭菜香的热浪扑面而来，堂屋里灯火通明。
“哎哟！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这红烧肉可就进我们自个儿肚子了啊！”顾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第一个响起。
八仙桌上，已经摆满琳琅满目的菜肴，热气腾腾。
顾老爷子、刘师傅、还有赖春生，三人正眼巴巴地等着。
看到顾凛川牵着林晚进来，三个人脸上都乐开了花。
“小川，你小子可以啊！”顾老爷子端着酒杯，毫不留情地揭老底，“我让你去看看你媳妇回来没。”
“你倒好，在门口当雪人，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派来踩点的特务呢！”
赖春生在一旁嘿嘿直笑：“顾大哥这叫近乡情更怯，不对，是近媳妇儿情更怯！”
顾凛川被说得耳根微红，也不反驳，只是拉着林晚在桌边坐下。
把她冰凉的手揣进自己温暖的大手里，轻轻揉搓着。
“爸，春生哥，他刚回来，就别拿他开玩笑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刘师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快，都饿了吧？赶紧吃饭！今天这桌，可是我跟老爷子联手做的，尝尝！”
一顿饭，吃得热闹又温馨。
顾老爷子喝得高兴，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看着顾凛川：“小川，你刚才说，你有十五天假？”
“是。”
“十五天……”老爷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看日子，置办东西，发请帖，时间是紧了点，但也不是不行。”
林晚心里一动，隐约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我的意思，趁着这十五天，你跟晚丫头的婚事，就给办了！”老爷子一拍桌子，下了决定。
“虽然你跟晚丫头领了证，但是娶媳妇就得风风光光的娶，不能让外人看轻了你媳妇儿。”
“我同意！”刘师傅第一个举手，“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凛川这工作特殊，下次休假又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咱们得抓住机会！”
“对对对！办！必须办！”赖春生也跟着起哄，“林晚妹子这么好，你得给她个体面点婚礼！”
顾凛川转头看向林晚，眼神里全是询问和期待。
林晚的心跳得飞快，脸上热得发烫。
她迎上他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听爸的。”
“好！”顾老爷子见两个孩子都同意，高兴得哈哈大笑。
“那就这么定了！咱们自己办！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就请街坊四邻和关系好的同事朋友，热热闹闹吃顿饭！”
“那掌勺的必须是我！”刘师傅当仁不让，“正好，让大家看看咱们红星加工坊的实力！”
“结婚那天，作坊歇业一天，所有工人，都过来帮忙、喝喜酒！我给你们做九大碗！”
“这个好！”
一时间，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大家热火朝天地商量着婚礼的细节，仿佛在筹备一场期待已久的盛大庆典。
林晚被这巨大的幸福感包围，心里涨得满满的。
她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顾凛川，他正专注地听着顾老爷子和刘师傅的安排，侧脸的线条刚毅又柔和。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来，在桌子底下，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
簌簌的落雪声，衬得这满屋的烟火气，愈发温暖。
夜深，送走了众人，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顾凛川打了热水，拧了温热的毛巾递给林晚。
林晚擦了脸，看着他身上还没换下的军装，肩上融化的雪水留下了一片深色痕迹。
“你……这次集训是不是很辛苦？”她还是问出了口，声音很轻。
顾凛川沉默了片刻，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抱得很紧。
“还好，只要想到能早点回来见你，就不觉得了。”他不想让她担心，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现在，我只想抱抱你。”
他温暖的怀抱和笃定的语气，瞬间抚平了林晚心底所有的不安。
她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想起一件事，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顾凛川立刻察觉。
“没事，就是想到了周彤姐……”
林晚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把这半个多月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顾凛川听完，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混小子！”他低声骂了一句，“仗着周彤心软，一次次地作！不好好收拾一顿，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本来也想再晾他两天的，”林晚无奈道，“可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又怕他真把自己憋出个好歹来。”
“男人犯浑，不能让女人跟着受罪。”顾凛川松开她，眼神冷冽，“这事交给我，你别管了。”
他眼中是不容置喙的决断。
“对付这种犟驴，光讲道理没用，得让他知道什么叫疼。”
“明天，我去会会他，让他自己把路走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