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川的脸瞬间沉了下去，眼底的红血丝，因为怒意显得更加骇人。
一夜未眠的疲惫被瞬间冲刷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了冰的警觉。
他猛的站起身，身上那股沉郁的气息变得凌厉起来。
“她人呢？”
“还在楼下闹，我怕他闹完就上来了。”林晚的语速极快，眼里满是焦急。
顾凛川二话不说，转身就往病房里走。
林晚紧随其后，心里那根弦绷得死紧。
推开门，顾老爷子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眼神有些空洞的望着窗外。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头。
“小川，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你怎么……”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顾凛川打断了。
“晚晚给你带了吃的。”顾凛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他打开布袋，把饭盒和蒸饺一一摆在床头柜上。
小米粥还冒着热气，白白胖胖的蒸饺挤在一起，看着就喜人。
老爷子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闻到这股饭菜香，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真饿了。”
林晚见状赶紧盛了一碗粥，又夹了两个蒸饺，放在小碟子里递了过去。
“爸，您慢点吃，小心烫。”
老爷子接过碗，先是喝了一口粥。
温热的小米粥，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空荡荡的胃，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他又夹起一个蒸饺，皮薄馅大，满口留香。
“好吃！这手艺，地道！”老爷子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眼看着老爷子一碗粥见了底，吃了五六个蒸饺，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完全不像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病人。
林晚知道是灵泉水起了作用。
看来以后得想办法，给老爷子天天“加餐”。
不说长生不老，至少也能让老爷子身体健康，延年益寿。
顾凛川却没什么胃口，只是拿起一个蒸饺，机械的嚼着。
林晚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就在两人互相传递眼神的时候，靠在床头的顾老爷子开了口：“行了，别眉来眼去的了，有什么事就直说。”
顾凛川和林晚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愕然。
顾老爷子抬起手，嘘嘘点了点顾凛川：“这小子从小就是这样，心里有事，山珍海味吃在嘴里都跟嚼沙子一样。”
老爷子的话像是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打破了两人刻意维持的伪装。
顾凛川将手里的水杯放在矮柜上，发出一声清响。
他没有看老爷子，垂着头，看着地面。
林晚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指节泛白。
她知道，有些话，烂在心里太久，就算已经撕开伤口。
但要说出来，还是会怕疼。
林晚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的手。
用无声的方式告诉他，别怕，我陪你一起。
过了半晌，顾凛川才淡淡开口：“爸，有件事，我瞒了你很多年。”
老爷子擦嘴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儿子。
看来今天这事儿，小不了。
这小子很少用这样郑重的语气跟他说话。
老爷子没做声，只是把毛巾放下，静静的看着顾凛川，等着他的下文。
顾凛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妈的死，不是意外。”
病房里静得能听见窗外树叶的沙沙声。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下意识地握紧顾凛川的手。
紧张地看着顾老爷子。
生怕他刚刚恢复的身体在受到什么刺激。
顾凛川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里面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恨意。
“是顾琴。”
他把当年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跟老爷子说了一遍。
“唉……”
许久之后，一声悠长的叹息，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老爷子慢慢往后靠了靠，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抬起头看向顾凛川。
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的像一潭古井。
里面沉淀着太多岁月和伤痛。
“臭小子，你把这事搁心里这么多年，挺不容易的吧。”
顾凛川猛的抬头，对着父亲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林晚也愣住了，这反应，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震惊、没有暴怒，就连一丁点的不可置信都没有。
顾老爷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真当我是老糊涂了？”
他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拍了拍顾凛川的肩膀：“你妈走了没多久，我就听邻居说过一些风言风语。”
“说你妈被发现前，有人看到顾琴从巷子里，慌慌张张、魂不守舍地跑出去。”
“我当时就起了疑心，只是……没有证据。”老爷子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疲惫和悲凉。
“而且你妈刚走，我不想家里再出事儿，更不想你为了这事儿分心。”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林晚，又落回到顾凛川身上。
“这些年，你对顾琴什么态度，我心里有数。几年不回来一次，就算回来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我早就猜到，你妈的死，跟她脱不了关系。”
“要不是念着你妈临走时说的话，让我好好照顾她，我也不会由着她胡闹。”
这些话像是一道惊雷，在顾凛川和林晚的脑海里炸开。
原来，老爷子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选择了和儿子一样的方式，将这份沉重的秘密和怀疑独自压在了心底。
父子俩，竟然为了老太太的一个“糊涂”的遗言，不约而同的守着同一个秘密。
“爸……”顾凛川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给老子憋回去！”顾老爷子呵斥了一声，自己的眼角却也湿了，“堂堂七尺男儿，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说着他把顾凛川的手拉过来，又拉过林晚的手，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用力拍了拍。
“现在说开了就好，”老爷子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这事儿憋在我心里，也跟长了根刺一样，一碰就疼，现在拔了，痛快。”
他看着顾凛川，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妈心软，临死前还想护着她。我可没那么糊涂。”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晚心头一震，她知道，老爷子这是要做决断了。
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顾琴尖锐又凄厉的哭喊。
“爸！爸！你可得为我做主啊！赵国栋那个天杀的在外面搞破鞋，还要跟我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