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点了点头，给老爷子重新倒了一杯“加料”的温水。
看着他喝完之后，又扶老爷子躺下。
见他脸色缓和了之后，给老爷子掖好被角，转身出了病房。
林晚轻轻的带上门，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拐角，才听到顾凛川压抑着怒火的吼声。
“顾琴，你儿子就是自作自受，有什么好心疼的？”
“倒是你，跑到爸面前哭哭啼啼，是嫌他命太长，还想再送走一个吗？”
林晚的脚步一顿，什么叫再送走一个？
浓烈的好奇心，让她没再往前走，而是静静的站在了走廊拐角的墙后面。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顾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我什么时候想送走爸了？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顾凛川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将顾琴压的喘不过气来：“那你告诉我，妈是怎么没的？”
这话像是一道惊雷，让顾琴瞬间面无血色，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后退，后背重重的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林晚站在拐角处，满脑子都盘旋着两句话。
“再送走一个？”
“妈是怎么没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在她心里萌生。
她探出头看了一眼顾凛川，只见他额头青筋暴起。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林晚能清晰地感受到，顾凛川身上那几乎要失控的暴力气息。
他不是在生气，而是愤怒。
一种积压许久，几乎要将他自己都燃烧殆尽的愤怒。
林晚知道不能再让他跟顾琴待下去了。
这里是医院，老爷子还在病房里，万一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她快步走到顾凛川身前，将他的手臂紧紧抱住。
“凛川，我们回去，爸已经睡下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清泉，瞬间把顾凛川即将失去的理智拉了回来。
她手上传来的温热，让顾凛川紧绷的身体一僵。
他侧过头，看到林晚眼中的担忧。
胸口那股翻腾的怒火，总算被压下去了一点。
顾琴看到林晚过来，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
“腾”地一下站直了身体，指着林晚就要破口大骂：“林晚，你这个……”
“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顾凛川冷冷的打断她，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顾琴脸上。
顾琴被他看的一激灵，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顾凛川收回视线，反手握住林晚的手，拉着她就要往楼梯口走。
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却没有回头。
只是用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一次一顿的对身后的顾琴说：“你最好祈祷爸没事，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保证，亲自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说完他不再停留，拉着林晚大步离开。
顾琴一个人僵在原地，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全无。
难道顾凛川知道了什么？
……
深夜的医院走廊空旷而安静，只有远处护士站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顾老爷子睡熟之后，顾凛川和林晚才走出病房。
顾凛川一言不发，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陷在阴影里。
林晚没有说话，只是挨着他坐下，静静的陪着。
良久，他才动了动。
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沙哑。
“媳妇儿，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其实刚才林晚刚到走廊拐角，顾凛川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她那么聪明，肯定猜到了什么。。
走廊里的灯光将顾凛川的影子拉得很长。
让他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佝偻，周身都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悲伤。
林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
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
他的手很凉，像一块冰。
“顾凛川，”林晚轻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咱妈的死，跟顾琴有关吧？”
顾凛川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只是半天都没有点燃。
林晚就这么安静的坐着，没催，也没再问。
许久，顾凛川才把那根没点燃的烟，从嘴里拿下来，在指尖慢慢捻着。
“我妈……是被她害死的。”
尽管心里早有预感，可亲耳听到这个答案。
林晚还是觉得后背升起了一股恶寒。
顾琴怎么可以这么心狠，连自己的亲妈都害！
“我妈……她身体一直很好。”
顾凛川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走廊尽头那片不见底的黑暗，仿佛看到了一段他永远不愿触碰的回忆。
“她走的那年冬天，特别冷。”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像是在砂纸上磨过，每个字都带着毛边。
林晚的心也跟着他的话，一点点揪紧。
“顾琴怀疑赵国栋在外面有了人，就跑回家来闹。”
“她想让爸动用关，系撤了赵国栋的职。”
“爸没同意，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
他叙述的很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
却让林晚听的莫名的心疼。
“爸说了她两句，她就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哭着跑了出去。”
他顿了顿，手里的烟已经被捻变形了。
“妈怕她出事儿，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追了出去。”
“在巷子口，妈追上了她，不让她走。”
“她却不领情，嫌妈多管闲事儿。最后……还推了妈一把。”
顾凛川说到这里，声音顿住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林晚能感觉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在微微发抖。
她心里莫名就升起了一团火，“然后呢？”
“然后？”顾凛川扯了扯嘴角，内笑比哭还难看，“然后妈摔倒了，后脑勺正好磕在路边一块凸起的小石子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林晚握住顾凛川的手紧了紧，然后有些不确定的猜测：“顾晴没有送妈去医院？”
“她跑了。”
这三个字，顾凛川说得极轻，却让林晚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跑了？
亲生母亲被她推倒在地，生死不知。
她居然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