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子沟据点的硝烟还未散尽，刺鼻的血腥味和火药味依旧笼罩着这片小小的山谷。
“他娘的……这就完了？”独眼龙团长陈庚，还沉浸在刚才那场教科书般的、摧枯拉朽的战斗所带来的巨大震撼中，他喃喃自语，仿佛在梦游。
他手下的兵，正小心翼翼地走进据点，看着满地的日伪军尸体和那些被炸成废铁的工事，一个个都像是看到了神迹，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所有还能动的，补充弹药！我们只有十五分钟！”
林啸天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钢铁，瞬间打破了所有人的呆滞。
“什么？！”陈庚猛地回头，看向林啸天，“十五分钟？！林团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不休整一下吗？弟兄们刚打完一场仗……”
“休整？”林啸天转过身，他那双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庚，“陈团长，我问你，被捅了一刀的狼，是会趴在原地等死，还是会立刻回头咬人？”
陈庚被问得一愣。
“鬼子现在，就是那头刚被捅了一刀的狼！”林啸天的声音斩钉截铁，“瓦子沟的枪声一响，整个黑风山的鬼子都被惊动了！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时间去反应，时间去调兵，时间去增援！”
“而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给他们时间！”
他一把将陈庚拉到那副简易的沙盘前，用匕首的尖端，在瓦子沟据点的旁边，另外两个互为犄角的据点上，画了两个血红的叉！
“‘双狼口’！‘鹰嘴崖’！这是瓦子沟最近的两个支撑点！也是我们通往坂田指挥部的，另外两颗钉子！”
“我要在鬼子的援兵反应过来之前！在他们弄清楚我们主力到底在哪里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两颗钉子，也给老子拔了！”
“这……这太疯狂了！”陈庚结结巴巴地说道，“连续作战，弟兄们的体力……”
“体力，是靠意志顶着的！”林啸天打断了他，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正在飞速补充弹药的利剑营士兵，“我的人，可以！你的兵，行不行？！”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了陈庚的痛处！
“谁他娘的说不行？！”陈庚的独眼里，瞬间燃起了熊熊的烈火，他猛地转身，对着他手下那些还在发愣的兵，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都他娘的看什么看？！没见过打仗吗？！学着点！都给老子学着点！利剑营的弟兄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补充弹药！检查武器！十五分钟后，谁要是给老子掉链子，老子亲手毙了他！”
“是！”
整个战场，再次高速地运转了起来！
十五分钟后，部队重新集结。
“王虎！”
“到！”
“你带一营，加陈庚团长的主力一营！目标，双狼口！我给你四十分钟！”
“是！”
“李剑！”
“在。”
“你带二营，加陈庚团长的主力二营！目标，鹰嘴崖！同样是四十分钟！”
“明白。”
“赵志国！”
“到！”
“你带三营和剩下的部队，负责打扫战场，看管俘虏，建立临时指挥部！随时准备支援！”
“是！”
“我告诉你们！”林啸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这不是两场独立的战斗！这是同一场战斗的延续！我要你们，像两把烧红了的钳子，同时，给我狠狠地插进鬼子的防线！我要让坂田那个老鬼子，连究竟是该增援左边，还是该增援右边，都他娘的想不明白！”
“出发！”
两支混合了利剑营精锐和主力团老兵的队伍，如同两条黑色的巨蟒，没有丝毫的停留，再次一头扎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四十分钟后，黑风山脉的西侧和南侧，几乎在同一时间，再次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枪炮声！
双狼口阵地上。
“八嘎！是瓦子沟方向！请求支援！我们遭到了支那军主力的猛攻！”
“顶住！援兵……援兵马上就……”
“轰隆！”
回答他的，是一发精准命中了他指挥部的，六零迫击炮炮弹。
同样的剧本，在不同的地点，血腥上演。
利剑营的士兵，如同最冷静的外科医生，熟练地运用着步炮协同、火力压制和侧翼穿插战术，将日军的据点防线，一层一层地，无情地剥开。
而陈庚手下的那些主力团老兵，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和不适应后，也迅速地被这种高效、猛烈而又伤亡极低的“新式打法”，点燃了骨子里的血性！
“机枪！学着点！像他们那样打！三发一个短点射！别他娘的搂着不放！” “手榴弹！等两秒再扔！别给鬼子捡回去的机会！”
他们在模仿，在学习，在战斗中，飞速地成长！
坂田联队的指挥部里，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报告！瓦子沟据点失联！” “报告！双狼口据点遭到猛攻！请求紧急支援！” “报告！鹰嘴崖也遭到攻击！兵力不详！火力极强！”
“纳尼？！”坂田联队长，一个身材肥胖的中佐，抓着电话听筒，额头上全是冷汗，“怎么可能？！三个据点同时遭到攻击？！八路军到底来了多少人？！一个师吗？！”
“不……不清楚！他们的火力，太……太猛了！完全不像我们以前遇到的土八路！”
“命令预备队！立刻向双狼口方向增援！命令……”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报告联队长阁下！不……不好了！我们……我们后方的‘黑石坡’弹药库……刚刚……刚刚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轰——！”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坂田的神经。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骚扰，不是试探。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致命的、全面的进攻！
敌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整个黑风山防线！
天，蒙蒙亮了。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这片被战火蹂躏了一夜的土地时，战斗，已经基本结束。
林啸天站在鹰嘴崖的最高处，举着望镜。
他的视野里，从瓦子沟，到双狼口，再到他脚下的鹰嘴崖，三座原本互为犄角的日军据点，此刻，都插上了八路军的红色旗帜。
一夜之间，日军在黑风山西南防线上，经营了数年之久的“铁三角”防御体系，被彻底砸得粉碎！
“报告团长！”王虎和陈庚，并肩走了上来。陈庚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桀骜不驯，只剩下了深深的敬畏和狂喜，“双狼口、鹰嘴崖，已全部拿下！鬼子除了少数逃跑的，大部分都见了阎王！我们……我们又赢了！”
“这不是胜利。”林啸天缓缓地放下望远镜，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只是，为我们的总攻，扫清了门前的几块垃圾而已。”
他转过身，将一张崭新的地图，铺在了地上。
“通知下去，所有部队，就地休整两个小时。”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了一道更深、更致命的攻击箭头，直指黑风山的心脏地带。
“两个小时后，我们要让坂田那个胖子知道。”
“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