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是炸的。真炸了那种。沈墨那张脸在我眼前晃，跟走马灯似的，一会儿是看怪物的冰冷，一会儿是看烙印的震惊。脖子后面那块皮火烧火燎地烫，像刚被烙铁滋滋烤过。那鬼画符的灯塔印子，和第四具浮尸身上扒下来的一模一样……操他妈的十年！我自己身上长了个定时炸弹，竟然十年都没察觉！
老陈那个老王八蛋！U盘里塞信号器！这分明是在钓鱼！钓谁？钓我，还是钓沈墨？或者是我身体里那个动不动就失控的“妈”？
“林若曦！”沈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集中点！烙印的事先放放！你说U盘里有风险报告？还有视频？内容呢？！全是乱码！就一个文件名能看！你耍我？！”
他眼珠子通红，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旁边的女法医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如同两个冰窟窿。
“我没耍你！”我也大声吼回去，镣铐勒得手腕生疼，“肯定是老陈动的手脚！报告里写得清清楚楚！我身体里有东西！叫‘母体回声’！是我妈！他们拿她做实验，还塞进我身体里！一旦接触湖心或者那什么蚀骨，我就完了！会变成怪物！楼下张姨、旧货市场那倒霉蛋，全是我失控干的！” 喉咙像被堵住，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也不想这样！我根本控制不住！”
沈墨死死盯着我，腮帮子咬得咯咯响。他信不信？恐怕一半一半吧。毕竟刚才在门口，我单手就掀飞了一个大活人，换谁见了都得心里打鼓。
“湖心在哪儿？”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冰冷得像冰碴子。
“堰流湖！城西那个堰流湖！”我喘着粗气，脑子里那阴魂不散的湖底呼唤又开始响起，像无数湿漉漉的水草缠绕着我的神经，拼命往下拽，“它一直在叫我！现在……现在叫得更厉害了！” 我抱着头，指甲深深掐进头发里，“沈墨！老陈肯定在搞鬼！他想引那东西出来！他想让我去！”
沈墨脸色铁青，抓起桌上的对讲机：“技术组！立刻屏蔽证物室所有信号！重点关照那个U盘！把它锁进铅盒！还有，通知气象局，密切监视堰流湖区域！有任何异常马上报告！通知外围人员，在堰流湖周边五公里设卡！发现可疑车辆和人员，尤其是穿灰西装的老陈，直接扣押！”
对讲机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回应声。沈墨刚放下，另一个频道突然炸了：“沈队！气象局急报！堰流湖上空突然形成强对流云团！气象雷达显示异常能量读数！湖面……湖面监测站传回画面！太邪门了！水在冒泡，跟烧开了似的！还有……红光！湖心位置有暗红色的光透出来！”
来了！老陈的“诱导程序”启动了！湖底那东西被彻底激怒了！
我颈后的烙印猛地跳动起来，像一块烧红的炭！脑子里“嗡”的一声！那呼唤瞬间变成凄厉的尖啸！无数张肿胀腐烂的脸在我眼前高速旋转！有张姨的，旧货市场黑衣人的，还有更多看不清面容的……他们的嘴一张一合，虽然没有声音，但我知道他们都在喊同一个字：
“来——！”
“啊——！”我惨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那股不属于人类的蛮力又要爆发！手铐脚镣被扯得哗啦乱响，金属摩擦声刺耳得让人难受。
“按住她！”沈墨怒吼道。
几个特警立刻扑上来，死死压住我的肩膀和胳膊。可这股力量根本不是人力能压制的！我胳膊用力一抡！
砰！砰！
两个特警闷哼着被甩飞出去，撞在吸音软包墙上。
“别过来！都别过来！”我嘶吼着，眼睛充血，看人都重影，“滚！从我脑子里滚出去！” 指甲在金属桌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火星四溅。
沈墨掏出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手稳得惊人，眼神却复杂到极点。“林若曦！给我清醒点！”
清醒？我也想清醒！可脑子里那东西像在开狂欢派对，根本不受控制！
就在我快被那冰冷的意志彻底吞噬时——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传来！不是打雷！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整栋楼都跟着晃动，天花板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观察室里的灯管疯狂闪烁，发出滋滋的声音，最后“啪”的一声全灭了！应急红灯瞬间亮起，把整个房间染成一片刺目的、不祥的血红色。
“地震？！”有人惊呼。
“不是地震！”沈墨的对讲机里传来变调的嘶吼，充满了极度的惊恐，“沈队！堰流湖……炸了！不对！是……是塌了！湖心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直径超过百米！湖水……湖水在倒灌！漩涡中心……有东西在往上冒！天……那是什么玩意儿？！”
红光！屏幕！监控中心那巨大的屏幕墙，原本分割的画面瞬间被堰流湖的实时监控图像占据！
血红色的湖水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到令人绝望的深渊巨口！漩涡中心，浑浊的水浪翻滚，一个庞大无比、难以形容的阴影正缓缓上浮！像一座沉睡了万年的邪庙被强行唤醒！那暗红色的光，就是从它深处透出来的！
嗡——！
颈后的烙印烫得我灵魂都在尖叫！脑子里“母体回声”的意志瞬间狂暴！一个冰冷、怨毒，却又带着破碎温柔的女声在我意识里尖啸：
“我的……是我的……还给我……杀……挡路的……全杀光！！！”
身体彻底失控！我发出一声完全不像人类的咆哮，双臂用力一挣！
咔嚓！咔嚓！
特制的手铐脚镣，竟然被我硬生生崩断了！碎片四处飞溅。
“开枪！用麻醉弹！”沈墨的吼声都变了调！
但已经晚了！
我像颗炮弹一样撞开扑上来的特警，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单向玻璃——不！是盯着玻璃后面，监控屏幕里那个正从湖心深渊里上浮的恐怖巨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过去！跳进去！到湖心去！
轰！
我一头撞在厚重的单向玻璃上！玻璃虽然没碎，但整面墙都在呻吟！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再来一下！就一下！
我后退几步，蓄力准备再次撞击，身体里那股不属于我的力量疯狂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