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暗轨之隙·沉默的坐标
望舒号的光轨在星海间延伸了七日，新的星标坐标却突然在星图上闪烁起诡异的暗红色。那坐标藏在“静默星云”的边缘地带，按照星晶族的古老星图记载，那里本该是一片没有任何光轨痕迹的“星轨盲区”。
“坐标在移动。”沈砚盯着星图上跳动的红点，那轨迹像一条扭曲的蛇，时而消失在星云褶皱里，时而又猛地窜出，“不是自然天体的运行规律，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主动规避探测。”
文茜的望舒水晶突然变得冰凉，水晶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黑色纹路，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她将水晶贴近星图投影，那些黑纹竟顺着投影的光线蔓延，在红点周围织成一张模糊的网——网的形状，与黎明之墟的光轨年轮有着完全相反的螺旋方向。
“是‘暗轨’。”顾星辞翻出星晶族的禁忌文献，文献的羊皮卷边缘已经焦黑，上面用银粉绘制的星轨图全是倒转的螺旋，“记载里说，暗轨是星轨能量的反相形态，它们不会发光，只会吞噬周围的光轨频率。”
话音未落，望舒号突然剧烈震动。舰身外的暗金光轨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竟开始出现断裂的纹路。通讯频道里传来星芽号的惊呼：“我们的光轨被吸走了！外面有黑色的丝线在缠绕星舰！”
沈砚立刻切换到外部视角，只见静默星云的边缘飘着无数发丝般的黑色光轨，它们像藤蔓般缠上星舰集群的光轨，所过之处，绿色的星芽光轨、银白的星晶光轨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关闭主动光轨输出！”老站长的声音带着急促，“暗轨会被活跃的光轨能量吸引！”
星舰集群迅速切断光轨外放，那些黑色丝线果然停止了蔓延，却并未消失，只是悬浮在星舰周围，像一群蛰伏的蛇。杉菜的回声种子突然挣脱她的掌心，飞向星舰外的黑色丝线——种子接触到暗轨的瞬间，花瓣竟诡异地变成了纯黑色，投射出一段无声的画面：
画面里是一片没有星光的宇宙，无数倒转的星轨年轮在黑暗中旋转，年轮中央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影，他正用手指拨动暗轨，每拨动一下，远处就有一片光轨文明的星光熄灭。最后，人影抬起头，对着镜头的方向缓缓抬手，仿佛在邀请什么。
“他在引导我们去那个坐标。”道明寺握紧操纵杆，指节泛白，“这是陷阱。”
但望舒水晶上的黑色纹路却在此时突然发亮，水晶自动投射出一段新的星图——那是暗轨网络的分布图，而所有暗轨的终点，都指向星图上那个跳动的红点。更惊人的是，水晶边缘浮现出一行小字，是黎明文明的光轨文字：“暗轨之下，藏着未被记录的年轮。”
“黎明人知道暗轨的存在。”文茜指尖划过水晶上的文字，“他们的留言不是警告，更像是……提示我们必须去。”
顾星辞突然发现，文献的最后一页夹着一片暗金色的鳞片，鳞片上的光纹与引航者号的星核完全吻合。“是引航者号留下的。”她将鳞片放在星图旁，鳞片立刻与红点产生共鸣，投影出一个被暗轨包裹的星球轮廓，“这颗星球叫‘回音之冢’，星晶族的传说里，那里封存着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暗轨。”
就在这时，星舰外的黑色丝线突然开始重组，它们编织成一道狭窄的光轨通道，通道尽头，正是那个跳动的红点坐标。通道两侧的暗轨上，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光轨碎片——那些碎片的纹路，与之前遇到的每个文明都能对应上。
“那些是……消失的文明残骸。”杉菜的声音发颤，回声种子在她掌心发烫，“种子在说，通道里有它们的声音。”
沈砚的目光落在望舒号的光轨仪表盘上，暗金光轨虽然还在微弱闪烁，却比刚才稳定了许多。“暗轨没有完全吞噬我们的光轨，反而像是在……筛选。”他忽然明白，“它们在找能承受暗轨频率的光轨，而引航者号的星核，就是钥匙。”
老站长的工程舰率先启动，舰身周围的绿色光轨主动接入暗轨通道，通道的黑色壁垒竟出现了一丝松动。“看来躲不过了。”老站长的声音重新变得沉稳，“黎明之树的年轮要继续生长，总得知道阴影里藏着什么。”
望舒号的操纵杆被缓缓推动，暗金光轨顺着通道延伸而去。当舰身进入通道的瞬间，所有通讯设备突然响起嘈杂的电流声，电流声里，夹杂着无数细碎的低语——那是无数文明的语言，有的在呼救，有的在讲述，有的在歌唱。
杉菜的回声种子突然裂开，释放出黎明之树的光轨印记。印记接触到暗轨的瞬间，周围的低语突然清晰起来，它们汇聚成一段旋律，这段旋律与漩涡星云的合唱曲有着相同的节奏，却带着一种沉郁的底色。
“是暗轨的和声。”文茜的望舒水晶开始发光，水晶里浮现出画面：人影正在拨动暗轨，他的周围不是黑暗，而是无数光轨的倒影，“他不是在毁灭，是在……保存。”
通道尽头的红点越来越近，那颗被暗轨包裹的星球终于完整地出现在眼前。星球表面没有任何建筑，只有一个巨大的峡谷，峡谷里填满了暗轨，暗轨中央，悬浮着一块半黑半白的晶体——晶体的一半是黎明之树的光轨纹路，另一半则是倒转的暗轨年轮。
而晶体旁边，站着一个与沈砚身形相似的人影，他穿着引航者号的制服，手里握着一枚正在碎裂的星核。
“终于等到能同时承载光轨与暗轨的人了。”人影转过身，他的面容在明暗之间闪烁，既像沈砚，又像星图上那个拨动暗轨的神秘人，“我是引航者号的最后一任舰长，也是回音之冢的看守者。”
他抬手指向那块晶体：“这是‘平衡之核’，光轨与暗轨本是同源，当其中一方过度生长，宇宙就会失衡。星轨枯竭症的真相，从来不是瘟疫，而是暗轨在提醒所有文明——”
人影的声音与周围的低语重合在一起，像一句跨越时空的叹息：
“没有阴影的年轮，长不成参天大树。”
望舒号的光轨与平衡之核产生共鸣，暗金光轨开始在黑白晶体上编织出新的纹路——那是融合了光轨与暗轨的螺旋，既朝着黎明之树的方向生长，又深深扎根于暗轨的土壤里。
峡谷里的暗轨突然开始发光，它们不再是吞噬光芒的黑色，而是透出温润的墨色光泽，与望舒号的光轨交织成新的年轮。那些消失的文明残骸，在新的年轮里重新浮现出虚影，它们不再是破碎的片段，而是成为了年轮上清晰的纹路。
“下一站，该去记录暗轨的故事了。”沈砚看着星图上重新亮起的坐标，那些坐标不再是单一的光点，而是明暗交织的星轨网络，“毕竟，完整的年轮，从来都有光有影。”
望舒号的光轨带着新的螺旋纹路，朝着回音之冢的深处延伸而去。这一次，星舰集群的光轨不再只有明亮的色彩，每个文明的光轨里都多了一丝墨色的暗纹，像是在年轮上，终于刻下了完整的昼夜。
因为他们终于懂得，宇宙的歌声里，光轨与暗轨的和声，才是最完整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