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宗的丙组擂台经过三日休整，防御阵纹重新注入灵力，在阳光下泛着比往日更盛的金光。十六强战的锣声还未敲响，台下已经挤得水泄不通，连观礼席的长老们都提前半个时辰到场 ——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连克李冲、周平的 “灰脸怪”，能否撼动以防御着称的铁盾张。
“铛 ——”
铜锣声在山谷间回荡的刹那，西侧入场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铁盾张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上涂着层土黄色的药膏，据说能临时提升三成防御力。他手中的玄铁盾在青石板上拖行，留下道深深的沟壑，盾面刻着的土系阵纹随着他的步伐亮起，引得观众席发出阵阵惊呼。
“张师兄这气场，怕是凝气五层都扛不住！”
“你看那玄铁盾，比上次又厚重了几分，这一盾下去不得把人拍成肉泥？”
“那灰脸怪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是吓得躲起来了吧？”
议论声中，江野从东侧入场口走上擂台。他依旧是那身玄色外门服，脸上的黑泥抹得更均匀了些，只是袖袋比往日鼓胀了不少 —— 里面藏着蓄势待发的貔子和龟八。
铁盾张眯起眼睛打量着他，突然抬起玄铁盾，用盾面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发出 “咚咚” 的闷响，像是擂鼓一般。
“听说你会偷灵力？” 铁盾张的声音粗哑如砂纸摩擦，“周平那废物的风系灵力太浮，铁盾张的土系灵力可是凝了三年的精元，有本事来偷试试？”
他故意将盾面转向江野，让那道半寸长的裂痕暴露在阳光下。土黄色的灵光在裂痕处明明灭灭，像是在炫耀自己的防御力。
江野的目光掠过盾面，落在铁盾张握盾的右手上。食指关节处的老茧比三日前更厚了些，显然这几日加练了不少。他甚至能想象出铁盾张挥盾时的角度 —— 每次都会向右偏半寸，这是常年养成的习惯，也是最难改掉的破绽。
“废话少说。” 江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黑泥的掩盖，听起来有些含糊，“开始吧。”
“找死！” 铁盾张被这平淡的语气激怒，猛地将玄铁盾扛在肩上，双腿分开与肩同宽，摆出防御姿态，“今日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铜墙铁壁！”
裁判长老坐在观礼席上，手中的青铜令牌高高举起：“十六强战，江野对阵铁盾张，开始！”
“开始” 二字还未落地，铁盾张已经动了。
他左脚猛地跺向地面，青石板应声碎裂，借着这股反震力，整个人如出膛的炮弹般冲向江野，玄铁盾带着 “轰隆” 巨响砸了过来，盾面的土系阵纹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将江野的身影完全笼罩。
这一盾蕴含着铁盾张五成的灵力，空气被压缩得发出尖啸，连擂台边缘的防御阵纹都被震得泛起涟漪。
“第一招就出全力？张师兄是想速战速决啊！”
“那灰脸怪怎么不躲？”
“躲不掉的！这盾的范围太大了！”
观众席的惊呼声中，江野做出了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玄铁盾伸出了左臂，小臂上的肌肉瞬间绷紧，淡金色的鳞片在皮肤下隐隐浮现。
“疯了吗？用胳膊硬接玄铁盾？” 赵阔坐在观礼席前排，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这小子怕是不知道玄铁盾有多重！”
林清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紧紧攥着身前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嘭 ——”
玄铁盾与手臂碰撞的瞬间，发出声沉闷的巨响，像是两块巨石相撞。土黄色的灵光与淡金色的鳞片碰撞，激起漫天光屑，江野的左臂以肉眼可见的角度弯曲，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观众席上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的天！他竟然接住了？”
“你看他的胳膊，骨头没断？”
“这防御力也太变态了吧！”
铁盾张的脸色微微一变。他能感觉到，玄铁盾上传来股反弹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这小子的肉身强度，竟然比凝气四层的妖兽还要恐怖！
江野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左臂的骨头像是要裂开一般，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就在刚才碰撞的瞬间，他清晰地捕捉到玄铁盾的震动频率 —— 在裂痕处，震动幅度比其他地方大了三成。
“果然如此。” 江野心中暗道，借着铁盾张收力的间隙，猛地向后撤步，左臂虽然还在发麻，但总算完好无损。
“有点意思。” 铁盾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丝兴奋，“再来！”
他这次没有直接冲撞，而是将玄铁盾横在身前，借着旋转的力道横扫过来。土黄色的灵光在盾面形成道圆弧，封锁了江野所有闪避的角度。
江野的目光在擂台上扫过，突然注意到铁盾张的左肩微微下沉 —— 这是发力时的征兆，也是三日前观察到的旧伤所在。
“就是现在。” 江野做出决断，没有完全避开，而是将左肩迎了上去。
“嘭 ——”
玄铁盾的边缘擦着左肩掠过，虽然只是擦到，但巨大的力道还是让江野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擂台边缘的防御阵纹上。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丝鲜血，染红了脸上的黑泥。
“江哥！” 赵胖子的惊呼声撕心裂肺。
但没人注意到，江野在倒飞的过程中，目光死死锁定了玄铁盾内侧的裂痕。借着阳光的反射，他终于看清了裂痕的全貌 —— 那道半寸长的口子呈不规则的锯齿状，最深处恰好能容纳块拳头大小的物体。
铁盾张见江野被撞飞，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外门的废物，就这点能耐？刚才不是挺能接的吗？”
他没有趁胜追击，而是故意放慢了动作，显然是想戏耍对手，享受这种碾压的快感。这也让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 那是换气的征兆，也是江野等待已久的时机。
江野扶着防御阵纹站起身，左肩传来阵阵剧痛，但他的嘴角却勾起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抬起头，对着铁盾张的方向，看似随意地眨了下左眼。
观礼席上的林清婉突然明白了什么，心跳骤然加速。
铁盾张还在嘲笑江野的不自量力，突然看到江野的眼神变了 —— 那双被黑泥掩盖的眼睛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你笑什么？” 铁盾张心头莫名一慌，下意识地举起玄铁盾，准备发动第三击。
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喉结再次滚动的刹那，江野袖袋里突然窜出道金色闪电。
貔子！
小家伙像是离弦之箭，在空中划出道金色的弧线，避开铁盾张的视线，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窜到擂台角落 —— 那里堆放着些备用的灵脉碎石，三日前被江野和龟八做了记号。
铁盾张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貔子用嘴叼起块棱角尖锐的黑曜石，石面上的雷光在阳光下闪烁，像是颗缩小的天雷。
“那是什么？”
“灵宠叼着石头干什么？”
“不好！张师兄小心！”
观众席的惊呼声还没落下，貔子已经将雷光黑曜石掷了出去。小家伙用尽全身力气，金色的绒毛在投掷的瞬间炸开，让黑曜石在空中带起道淡淡的雷弧，精准地射向玄铁盾内侧的裂痕。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铁盾张只觉得眼前闪过道雷光，下意识地想用玄铁盾去挡，但为时已晚。
“咔嚓 ——”
清脆的碎裂声在擂台上响起，盖过了所有的嘈杂。雷光黑曜石不偏不倚地卡进玄铁盾的裂痕，石面上的雷光与盾面的土系灵光猛烈碰撞，发出 “滋滋” 的声响。
土黄色的护罩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布满裂纹，随即 “嘭” 的一声崩碎成无数光点，散落在空气中。
玄铁盾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从半寸蔓延到三寸，盾面刻着的土系阵纹彻底熄灭，再也亮不起来。
铁盾张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玄铁盾，又看了看擂台角落吐着舌头喘气的貔子，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赖以成名的玄铁盾…… 破了？
被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破了？
观众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那些押了铁盾张赢的修士，手里的赌注掉在地上都没发觉；观礼席上的长老们纷纷站起身，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赵阔的笑容僵在脸上，左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还在隐隐作痛的左肋 —— 他突然想起弃剑峰上，自己的护罩也是这样被轻易破开的。
“这…… 这怎么可能？” 有观众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玄铁盾怎么会被石头砸破？”
“那不是普通的石头！你没看到上面有雷光吗？”
“是雷系灵力！土系灵力的克星！”
“这灰脸怪太可怕了，连灵宠都这么会找破绽！”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对江野的敬畏。
江野捂着还在作痛的左肩，一步步走向铁盾张。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铁盾张的心脏上。
铁盾张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像是疯了一样举起破损的玄铁盾，朝着江野砸来：“我杀了你！”
但没了土系护罩的加持，这一盾只剩下蛮力。江野侧身避开，同时伸出右脚，轻轻一绊。
铁盾张本就因为玄铁盾的破损而心神大乱，被这么一绊，顿时失去平衡，抱着破损的玄铁盾重重摔在擂台上，发出 “嘭” 的一声闷响，溅起满地尘埃。
玄铁盾上的裂痕再次扩大，“哗啦” 一声碎成了两半。
铁盾张趴在地上，看着碎裂的玄铁盾，突然发出声绝望的嘶吼，像是受伤的野兽。这面玄铁盾陪了他五年，从外门到内门，从凝气三层到凝气四层巅峰，承载了他所有的荣耀，如今却碎在了一个外门弟子手里。
江野站在他面前，没有再动手。胜负已分，没必要赶尽杀绝。
裁判长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举起青铜令牌高声道：“十六强战，江野胜！”
没有欢呼，只有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所有人都还没从玄铁盾被破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江野走到擂台角落，将累得瘫倒在地的貔子抱进怀里。小家伙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金色的瞳孔里满是邀功的得意。江野笑了笑，从袖袋里摸出颗疗伤丹，喂进貔子嘴里 —— 这是给它的奖励。
龟八也从另一个角落滚了出来，青灰色的背甲上沾着些灰尘，显然刚才也没闲着，用缩地术干扰了铁盾张的视线。江野拍了拍它的背甲，示意它钻进袖袋。
当江野走下擂台时，观众席自动分开了一条通道。修士们看着他怀里的貔子和鼓胀的袖袋，眼神复杂 —— 有恐惧，有敬畏，还有好奇。
赵胖子和林清婉立刻迎了上来。
“江哥！你太神了！” 赵胖子激动得语无伦次，“那石头扔的，比我爹打鸟的准头还高！”
林清婉则拿出伤药，小心翼翼地替江野处理左肩的伤口：“刚才太危险了，你不该硬接那两盾的。”
“不接，怎么能找到破绽？” 江野笑了笑，疼得龇牙咧嘴，“再说了，有你们在下面看着，我不能输。”
林清婉的脸颊微微一红，低下头加快了包扎的速度。
三人刚走出人群，就听到身后传来铁盾张的怒吼。执法弟子正想将他扶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铁盾张抱着碎裂的玄铁盾，踉踉跄跄地走下擂台，背影佝偻着，再也没有了上场时的意气风发。
阳光越过流云宗的主峰，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野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髓在缓慢地吸收着刚才碰撞时沾染的土系灵力，虽然稀薄，但让他对这种厚重的灵力有了更深的理解。
“下一轮的对手是谁？” 江野问道。
赵胖子立刻从怀里掏出张纸条，上面是他刚抄来的八强对阵名单：“是擅长幻术的柳飞烟，听说她的扇子能让人陷入幻境，再也醒不过来。”
江野的目光落在纸条上 “柳飞烟” 三个字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幻术吗？正好可以试试貔子的金瞳，看看能不能破掉。
他摸了摸怀里熟睡的貔子，又拍了拍袖袋里的龟八，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黑马之路，才刚刚开始。那些曾经嘲笑他、轻视他的人，终将被他一个个踩在脚下。
而碎裂的玄铁盾，不过是这条路上，又一块被踢开的绊脚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