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四 章 受伤
地下暗河旁，水声轰鸣，湿冷的空气裹挟着未知的危险气息。顾锦城冷静地观察着环境，湍急的河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对岸平台上的金属物体轮廓愈发清晰，而那些疑似摄像头的光点，则像潜伏暗处的眼睛，无声地宣告着此地的戒备森严。
“队长，水流太急，直接泅渡风险极大，水下情况不明。”一名擅长水性的队员报告道。
吴远航调整着加固平板的传感器，试图探测河床结构，但强磁干扰依然存在，数据断断续续。“河宽约十五米，深度不明，但水流速度超过安全泅渡标准。对岸平台高出水面约两米，徒手攀登困难。”
顾锦城的目光落在岩壁上方垂落的几条粗壮的古藤以及一些断裂的钟乳石柱上。“不能硬闯。利用现有资源搭建简易索道。”他果断下令，“收集坚固的藤蔓和可利用的石柱，制作锚点。小张，你的攀登装备还能用吗？”
被称为小张的队员检查了下背包里的飞虎爪和绳索：“核心机械结构可能受磁影响，但基础绳索和爪钩是钛合金的，应该可靠。”
就在队员们紧张忙碌时，顾锦城感到胸口一阵莫名的悸痛，并非受伤，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慌，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骤然攥紧。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只宋墨涵赠送的强光手电，冰凉的金属外壳此刻却似乎传递着一丝微弱的暖意。他甩甩头，将这不寻常的感觉归咎于连日来的高度紧张和疲劳，深吸一口气，重新聚焦于眼前的困境。“墨涵，等我……”他在心中默念，仿佛这是一种能跨越岩层的精神力量。
基地医院，分析室内气氛同样紧张。新一轮定向声波干扰后，接收到的反馈数据却呈现出复杂的波动。陈子安盯着屏幕，眉头紧锁：“不对劲，干扰似乎引发了地下空腔结构的某种连锁反应，能量读数有异常峰值，可能存在局部不稳定。”
刚刚加入团队的赵志刚凭借经验补充道：“如果是暗河区域，水流冲刷本就容易造成岩层松动，声波共振可能加剧了这一点。顾队长他们如果正在河边，会有风险。”
宋墨涵的心猛地一沉。她不懂那些复杂的地质物理参数，但她听得懂“风险”二字。几乎在赵志刚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手中的笔险些掉落。这种生理上的异样感如此熟悉，就像多年前顾锦城第一次重伤被送进医院时，她还未见到人，心口就先一步感受到了那份沉重。
“子安，志刚同志，”宋墨涵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能不能通过声波信号，传递一种……一种简短的、代表安全的特定频率？哪怕他们无法破译，只要能接收到规律的、非自然的波动，或许就能成为一种心理支撑，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知道通道是安全的？”这个想法源于她作为医生的信念——心理状态能极大影响生理极限。她想起顾锦城曾说过，在绝境中，知道有人在不惜一切代价地寻找你，本身就是最强的求生欲刺激。
陈子安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妙啊！宋医生！这不只是心理支撑，如果他们的设备能捕捉到这种规律信号，甚至可以作为一种声学信标，辅助定位！我们可以设定一个简单的脉冲序列，比如三短一长，重复发送，代表‘安全’和‘方向’！”
方案立即被上报并获准实施。很快，一种特定的、带有安抚意味的声波脉冲，穿透层层岩体，向着地下暗河方向传去。
地下，简易索道即将完成。顾锦城亲自将飞虎爪甩向对岸一块凸起的岩石，试了试牢固程度。就在这时，那阵熟悉的心悸再次袭来，比上一次更清晰。紧接着，他似乎听到了一种极其微弱、几乎被水声淹没的规律嗡鸣声，不同于自然界的任何声响。
“你们听到了吗？”他问队员。
众人侧耳倾听，吴远航率先反应过来：“像是……某种规律的脉冲信号！是从岩壁传导过来的！”
顾锦城立刻联想到宋墨涵之前的声波干扰，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是墨涵！是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路是对的，他们在等着我们！”这一刻，所有的疲惫和紧张仿佛都被注入了新的能量。那种跨越生死的默契，让他坚信自己的直觉并非空穴来风。
“信号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优先渡河！”顾锦城精神大振，第一个抓住索道上的滑索，“我先过，确认对岸安全后，其他人依次跟进，注意水下和上方警戒！”
然而，就在顾锦城滑至河心时，异变陡生！或许是声波共振的后续影响，或许是索道承重改变了应力结构，上方岩壁一块松动的巨石骤然坠落，直砸向索道中段！
“队长小心！”岸上队员惊呼。
顾锦城临危不乱，腰腹用力猛地一荡，险险避开巨石主体，但飞溅的碎石还是狠狠击中了他的左小腿，一阵剧痛传来，他几乎脱手。更糟糕的是，巨石砸入河中，激起巨浪，冲击着索道，对岸的锚点也出现了松动迹象！
千钧一发之际，顾锦城凭借惊人的臂力稳住身形，强忍腿痛，加速向对岸滑去。在他抵达平台、转身固定索道的瞬间，清晰地看到左小腿军裤已被划破，鲜血浸湿了一片。
“队长，你受伤了！”紧随其后过来的队员立刻发现。
“小伤，不碍事。”顾锦城咬咬牙，简单检查了下伤口，是深度的撕裂伤，血流不止，但骨头应该没事。他迅速用急救包里的止血带加压包扎，“快，协助其他人过来！吴远航，立即扫描平台环境，排除明显危胁！”
对岸平台比远看更为广阔，那金属物体赫然是一扇布满古老纹路、却融合了现代液压技术的巨大圆形舱门。而周围的岩壁上，不仅有几个隐蔽的摄像头，还有疑似激光传感装置的发射器。
所有队员安全渡河后，顾锦城的脸色因失血和疼痛有些苍白。他靠坐在舱门旁的岩壁上，示意吴远航尝试破解舱门机关，自己则再次拿出那只强光手电。他拧亮灯光，照向自己受伤的小腿，又抬头望向他们来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岩石，看到地面上那个焦急的身影。
基地医院，宋墨涵坐立不安。声波信号持续发送着，但她心中的慌乱感却有增无减。她走到窗边，望向黑黢黢的后山，夜空中有几颗寒星闪烁。突然，指挥部通讯频道传来最新消息：“地下小队已成功渡过暗河，抵达目标平台，顾锦城队长在渡河过程中为保护索道，左腿受撞击撕裂伤，目前已完成初步包扎，意识清醒，正尝试开启目标舱门。”
消息像一把锤子，敲在宋墨涵心上。受伤了……果然！那股心悸不是错觉！是夫妻连心，是超越物理距离的感应！她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襟，那里挂着顾锦城出征前塞给她的一枚弹壳——他说，这是他的护身符，现在交给她保管。
“锦城……”她低声唤着这个名字，眼中既有心疼，更有无比的骄傲。她知道，这点伤击不垮他，就像无数次他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一样。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守在这里，用自己所有的专业知识和信念，为他支撑起最后一道生命防线。她转身，走向急救室，开始清点可能需要的药品和器械，随时准备迎接可能被送下来的伤员。她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蕴含着无比坚定的力量。
地下平台，顾锦城忍着痛，指挥着吴远航破解舱门密码。他回头看了一眼暗河，对岸的黑暗仿佛是他们刚刚挣脱的死亡阴影。而手中手电的光柱，虽无法照亮整个空洞，却像一根无形的线，与地面上那双温柔而坚定的眼睛紧紧相连。伤口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生命的脆弱，但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来自彼岸的、永不放弃的爱与守护，才是他和他队员们最坚固的铠甲。最终的谜题就在眼前，而他们，已做好了并肩开启的准备。三十五章：S市病毒危机
S市的夜幕如一块浸透油脂的厚重绒布，笼罩着这座东南亚都市。湿热的空气里混杂着香料、海腥和汽车尾气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物。霓虹灯在雾气中晕染开来，照亮了街头穿梭不息的摩托车流，如同一群发光的萤火虫在迷宫般的街道上狂舞。
顾锦城站在酒店窗前，俯瞰着这座繁华与混乱交织的城市。他的眼神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框。身后桌上散落着地图、档案和半冷的咖啡，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组长，国际刑警和当地警方代表已经到了。”年轻的技术专家李晓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刚刚整理好的情报简报。
顾锦城转过身，接过文件：“他们的态度如何？”
李晓苦笑：“比预期更冷淡。S市警方的负责人看起来很不情愿配合我们。”
会议室的空气几乎凝固。长桌一侧坐着顾锦城和他的五人小组，另一侧是S市警方负责人索姆猜警监和国际刑警派驻当地的联络官马丁内斯。
“我们必须尊重当地的法律和程序。”马丁内斯重复着已经强调多次的观点，他的手指整齐地交叠在桌面上，“没有确凿证据和正式审批，任何突击检查都可能引发外交纠纷。”
索姆猜警监则更加直白：“S市不是你们可以随意行动的地方。我们有我们的办案方式，不需要外人指手画脚。”他厚重的眉毛拧在一起，显然对这次强制合作充满抵触。
顾锦城压抑着焦躁，将一份文件推向桌对面：“警监，我理解您的立场。但这种病毒具有高度传染性和致命性，每拖延一分钟，风险都在指数级增加。我们不是在质疑贵方的能力，而是需要共同阻止一场可能席卷全球的灾难。”
会议室陷入沉默，只有空调的嗡嗡声填塞着空间。
当晚，顾锦城召集小组开会。
“我们不能完全依赖外部力量。”他指着地图上标记的区域，“目标区域混杂着老旧公寓、小型加工厂和仓库，人口流动性大，管理混乱。我决定化整为零，以游客或商人的身份进行隐蔽侦查。”
小组分工明确后，顾锦城特意留下了年纪最小的侦查员陈浩。
“浩子，你负责接近诊所东侧的那排商铺。”顾锦城递给他一张照片，“特别注意这个诊所，我们的情报显示这一带异常活跃。”
陈浩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他刚从警校毕业不久，这是他的第一次境外任务。顾锦城看出他的紧张，拍了拍他的肩膀：“保持警惕，有任何情况立即通知我。”
接下来的两天，小组展开了不眠不休的摸排。李晓伪装成数字游民，每天带着笔记本电脑在诊所对面的咖啡馆工作；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王大鹏扮作寻找仓库的批发商，在街区四处打听；医疗背景的赵敏则尝试以孕妇身份进入诊所咨询。
第三天傍晚，赵敏带回关键信息。
“诊所表面正常，但我隐约闻到了一种特殊的消毒水味道。”她肯定地说，“与公海实验室残留样本中检测到的某种不易挥发的消毒剂成分吻合。”
与此同时，陈浩也有意外发现。他在监视时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在警校时的同学张浩宇，两年前因违规被开除后下落不明。此刻张浩宇正从诊所后门走出，与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子简短交谈后，驾车离去。
“组长，我可能遇到了熟人。”陈浩在通讯器中汇报，声音带着不确定。
顾锦城立即警觉：“详细说明情况。”
陈浩解释了与张浩宇的关系后，顾锦城沉思片刻：“不要主动接触，继续观察。我会让李晓追踪那辆车的行踪。”
随着调查深入，更多细节浮出水面。诊所夜间常有不明车辆出入，监控摄像头密度异乎寻常的高，后门偶尔有穿着防护服的人员出现。更令人不安的是，李晓通过热能扫描发现诊所地下有远超正常规模的空间。
然而，真正的突破来自陈浩的勇敢决定。当看到张浩宇再次出现在诊所附近时，他冒着违反命令的风险，主动上前“偶遇”。
“浩宇？真不敢相信在这里遇到你！”陈浩装作惊喜地打招呼。
张浩宇明显身体一僵，眼神闪烁：“陈浩？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辞职不干了，现在跟人做进出口生意。”陈浩按照预设的掩护身份解释，“你来这边是？”
张浩宇似乎松了口气，但仍然警惕：“我在这边工作。说起来，我还有事，改天再聊。”他匆匆告别，但临走前塞给陈浩一张纸条。
回到安全点，陈浩将纸条交给顾锦城。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时间，以及潦草写着的“小心”二字。
“这可能是个陷阱。”王大鹏皱眉道。
顾锦城凝视着纸条：“也可能是转机。陈浩，你怎么看？”
陈浩犹豫了一下：“在学校时，浩宇虽然冲动，但正义感很强。我不相信他会完全堕落。”
基于这一线索，顾锦城再次与S市警方和国际刑警沟通。这次，他出示了更具体的侦察结果和病毒可能立即爆发的风险分析。
“我们监测到诊所内有异常生物活性物质流动，地下空间的热能信号表明可能存在培养设备。”顾锦城将证据摆在桌上，“这是24小时内的监测数据，活性正在急剧上升。”
在巨大的压力下，S市警方终于同意配合，国际刑警也开了绿灯。一场联合突击行动定在深夜展开。
行动前，顾锦城找到独自检查装备的陈浩。
“今晚的行动，你留在指挥车。”顾锦城平静地说。
陈浩猛地抬头：“组长，我可以的！我了解浩宇，如果需要沟通，我可以——”
“正是因为你和他有关系，我才不能让你上一线。”顾锦城语气坚决，“情感会影响判断，在这种行动中是致命伤。”
陈浩欲言又止，最终点头接受。但他暗中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找到机会与张浩宇当面对质，弄清真相。
深夜的街区寂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突击小队悄无声息地包围了诊所，像猎手收紧对猎物的包围圈。顾锦城带领主攻小组接近前门，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诊所内仍有微弱灯光。
就在行动开始的瞬间，诊所后院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和一声枪响。
计划完全被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