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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蒂尼姆外围,温德米尔公爵的临时指挥部。

寒风从北方的荒原长驱直入,卷过光秃秃的山丘,像一把无形的梳子,梳理着枯黄的草茎。

营地中央,那面绘有双剑与盾牌的深蓝色旗帜被风撕扯得猎猎作响。那声音沉闷而暴烈,不像是布料在抖动,更像是某种被囚禁的巨兽在喉咙深处发出的充满不甘的咆哮,每一次鼓荡都让旗杆不堪重负地呻吟。

起风了。

佐伊将自己军大衣的领口又拉高了一些,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冻得有些发木的下巴。作为温德米尔公爵的副官,她已经在公爵的指挥帐外踱步了快半个小时,脚下的泥土都被她踩出一片坚实的平面。

她时不时会停下脚步,侧起耳朵,在卫兵有些怪异的眼神里,小心翼翼地贴近那扇被风吹得微微向内鼓起的厚重帆布门帘。

门帘里的激烈争论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从那几位答应和温德米尔公爵一同出征的公爵们来到开始,这里似乎就成了整个联军营地最热闹的地方。

佐伊知道里面有什么——一张简陋的行军地图桌,一块投影屏幕,还有一群因为王室衰落而掌握着维多利亚权力的人。

哪怕有着厚门帘的阻拦,公爵们的声音也能从众传出,好在厚实的帆布像一道过滤器,将他们的话语过滤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片嗡嗡的杂音。

但即使隔着门帘,那股焦灼的氛围也满溢出来。

“……伦蒂尼姆的防线比我们预想的要坚固十倍!这种时候分兵?”一个沙哑的嗓音吼道,“谁来对付城防炮?”

“可情报显示东侧的中城区的管道里因为不明原因发生了爆炸,这是个机会。”另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试图辩解,但立刻被淹没了。

“爆炸?你是说伦蒂尼姆的那帮工人们炸掉了萨卡兹人的据点?用你的脑子想想!连斯塔福德的部队都做不到的事情,那帮没受过军事训练的工人能做到?”

佐伊无声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加密通讯器。

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她的掌心,仿佛也在提醒着她掌中之物的分量。

那里面装着刚刚由潜伏在伦蒂尼姆城内的“亲卫”冒死传出的最新消息。

或许应该在第一时间亲手将它交给公爵大人。

可现在……

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要不顾一切闯进去时,守在门口的一名卫兵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拦住了她。

“少校。”卫兵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歉意,“公爵大人下令,会议期间不见任何人。”

“中士,你看我的脸,”佐伊抬起头,寒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我像是来闲逛的吗?这是城里传出的最高级别紧急通讯,耽误一分钟,可能就是几百条人命的代价。”

守门的中士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看了一眼身后仍在剧烈鼓动的帐篷。“少校,不要让我们的为难。里面的情况……你也听到了。几位大人正在气头上,公爵的命令是绝对的。我不能放您进去。”

“那你就替我通报,告诉公爵,‘信使’有‘钥匙’呈上。”佐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钥匙是她和公爵之间约定的暗号,代表着足以扭转战局的决定性情报。

中士犹豫了片刻,帐篷里又传来一声杯子被狠狠摔碎的脆响,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的肩膀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现在不行。”他摇了摇头,语气更加坚决了,“现在进去,无论你带去的是什么消息,都不会有好结果。请再等一等。”

砰!

像是一柄浸透了水的攻城锤,狠狠砸在了某种坚韧而富有弹性的物体上。声音沉闷、压抑,却带着一种能让人头骨发麻的穿透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帐篷内被暴力击碎了,又或者,是人的血肉承受了这一下重击。

紧接着,一个因极致的暴怒而撕裂变形的咆哮声,刺破了帆布的阻隔。

“温德米尔!你这个疯子!”

佐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猛地一缩。

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冰冷的风灌进她敞开的衣领。

她的手已经紧紧按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上,指腹摩挲着上面冰凉的纹路,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起来,代表其主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门帘被人从里面野蛮地一把掀开,仿佛要将它从支架上扯下来。

一个胸前挂满了勋章,在昏暗天色下依然闪烁着微光的老公爵,铁青着一张脸冲了出来。

他那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胡须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他的视线直直地射向前方,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佐伊。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鄙夷和憎恶。

随即,他将一口浓痰狠狠吐在脚下泥泞的土地上,仿佛那片土地就是温德米尔公爵的脸。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踩得泥水四溅。

紧接着,帐篷里像是决了堤,又有几位公爵鱼贯而出。

他们脸上的神情各不相同,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有的则苍白如纸,嘴唇都在哆嗦,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

但他们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无一例外地燃烧着同一种火焰——那是被彻底羞辱和公然忤逆之后,无法遏制的怒火。

其中一位在经过佐伊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轻蔑,也没有威胁,只有一种冰冷的无视,仿佛她和她身后的帐篷,以及帐篷里的那个人,都不过是一团不值得在意的空气。

然后,他刻意地、动作幅度很大地扭过头去,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对自身尊严的又一次玷污。

佐伊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那股混杂着雪茄、怒气与屈辱的气息从她身边流过。

她一动不动,直到最后一名公爵的身影消失在营地另一头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火把光影里,她才缓缓地、一节一节地松开了紧握着剑柄的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泥土、马粪与远处篝火飘来的火药味的冰冷空气,像无数根细小的冰针,狠狠刺进她的肺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她弯下腰的疼痛。

她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伸出手,推开了那片厚重、浸透了湿气的门帘,走了进去。

一股浓重的、尚未消散的火药味扑面而来,像是刚刚那场争吵的有形余烬。

这股味道顽固地纠缠着帐内煮沸的咖啡的苦香,以及巨大地图上渗出的松节油的刺鼻气味,混合成一种属于焦灼战事时才有的令人头脑发胀的气息。

指挥帐内一片狼藉。

一张巨大的伦蒂尼姆全境地图几乎铺满了整张长桌,上面用红蓝两色的箭头和墨笔标记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军事部署。

几只代表着军团番号的黄铜棋子被争吵中的某只手挥落在地,冰冷地躺在泥土与木屑铺就的地板上,像是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率先阵亡的士兵。

温德米尔公爵独自一人坐在地图桌的主位。

她的目光没有落在那些散落的棋子上,也没有投向刚刚走进来的佐伊。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双手在面前交叠,指节拱起,构成一座小小的桥梁,将自己的脸完全隐藏在了手掌与骨节投下的阴影里。那姿态与其说是在沉思,不如说是在构筑一道抵御整个世界的、摇摇欲坠的屏障。

佐伊沉默地站在她面前,靴子上沾的泥在温暖的帐内慢慢融化。

她是一名优秀的副官,懂得如何用最精准的语言传递最复杂的情报,但此刻,面对着这个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上司,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片死寂。

那些准备好的、冷静的措辞,似乎都显得过于冰冷和不合时宜。

“等很久了吧,说吧。”

公爵的声音从指缝间挤了出来,很轻,像是被磨损殆尽的砂纸,带着一丝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沙哑。

这个声音反而让佐伊镇定了下来。她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咽下那份混杂着同情与急切的复杂情绪,将自己重新变成一枚精准的齿轮。她用最简洁、最冷静,甚至近乎冷酷的语调,开始复述那份刚刚破译出的情报。

“大人,“亲卫”传来的消息。”

“萨卡兹十王庭之一的鲜血王庭,已经确认在血魔大君的带领下抵达伦蒂尼姆。”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下一个词汇的分量,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还有……我们安插在萨卡兹军中的眼线回报,他们的主力部队……没有继续向外围扩张的迹象。恰恰相反,他们收缩了所有兵力,全部集结在城内,像是在……准备着什么。”

温德米尔公爵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纹丝不动,仿佛佐伊汇报的只是明天天气晴雨,而非决定数十万人命运的军情。

此刻的公爵,像一尊被抽去灵魂的雕像,拒绝给予任何回应。

帐篷外,风声不知何时变得更紧了,刮过营地的旗杆,发出一阵阵悠长而凄厉的呜鸣,像是为这座孤立无援的城市提前奏响的哀歌。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分钟,也许漫长得足以让一杯咖啡彻底冷透。她终于缓缓地将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手放了下来。

佐伊看到了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那双眼睛里布满了细密的血丝,像是蛛网般缠绕着疲惫不堪的瞳孔,眼下的青黑是数个夜晚留下的烙印。

但就在那片极致疲惫的深处,却燃烧着一簇冰冷的、不属于活人的火焰。

那火焰没有温度,却足以将最坚硬的钢铁都冻结成齑粉。

“这样吗……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

意识像是沉在一片冰冷刺骨的深海里,被无形的压力包裹着,每一次挣扎着上浮,都会被更沉重的黑暗拖拽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不属于这片死寂深海的气味,像一根探出的游丝,轻轻触碰到了她。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

那是一股混杂着雨后潮湿泥土的腥气、被碾碎的青草汁液的涩味,以及某种松木在燃烧时,油脂被烤干后散发出的、带着独特松香的烟火味。这股味道并不算好闻,却带着一种属于尘世的、粗粝的真实感,顽固地、一丝一缕地钻进伊娜莉丝的鼻腔,将她沉睡的意识唤醒了一角。

紧接着,是听觉。

有火焰在燃烧,木柴在火舌的舔舐下发出“噼啪”的轻微爆裂声,间或夹杂着几声低沉的、油脂沸腾的“滋滋”声。更远处,有风,风正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梢,带起连绵不绝的“沙沙”回响,像是一阵永不停歇的潮汐。

伊娜莉丝的眼皮沉重地颤动了一下,像被露水打湿的蝶翼,用尽全力,艰难地掀开一道缝隙。

整个世界起初只是一片模糊不清的色块,温暖的橙红色与深不见底的浓黑色交织在一起,缓慢地、眩晕地旋转着。

她用力眨了眨眼,干涩的眼球传来一阵刺痛。那模糊的色块终于停止了旋转,在视野里渐渐聚焦、清晰。

一小堆篝火,就在她身前不远处安静地跳动着,火星时不时地溅起,又迅速湮灭在夜色里。

火焰的光芒驱散了周围一小片黑暗,将身下的地面和几丛湿漉漉的蕨类植物照亮,也映出了一道坐在火堆对面的身影。那人背对着无边的黑暗,沉默地坐着,身体的轮廓被跳跃的火光勾勒出一道模糊的金边。

“醒了?”

一个略显惊喜的清脆女声响了起来。

伊娜莉丝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呻吟,本能地想撑着地面坐起来,但一股尖锐的剧痛立刻从左肩传来,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哇哦,你们这些雇佣兵还真是不要命了,别乱动,”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还好我帮你处理了一下,要不然这时候你应该已经成了野兽的外卖。”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这边递过来一个粗糙的牛皮水袋。火光下,能看到她修长的手指上布满了新添的划痕。

“……谢。”伊娜莉丝终于从干裂的嘴唇里挤出一个字,但却没有力气拿起水袋。

那人似乎明白了情况,快速挪了过来,半跪在她身边。

一手小心地扶起她的后颈,另一手将水袋凑到她唇边,动作很轻。

清凉的、带着一丝土腥味的清水滑入喉咙,像一场迟来的甘霖,瞬间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干渴。

她贪婪地喝了几口,直到呛咳起来。

“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那个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可能还在憋笑的安抚,小心地让伊娜莉丝的后颈枕着自己的手臂,再缓缓地将她放平在铺着干草的地面上,她利落地收回水袋。

随后,伊娜莉丝听到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声,那人退开,坐回了火堆对面。

篝火的噼啪声重新成为两人之间唯一的声响,木柴中的水分被火焰榨干,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伊娜莉丝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些,那股灼烧般的干渴被压了下去,混沌的神智也随之彻底清醒。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四周。火光所能照亮的,不过是身下这方寸之地,以及几丛被露水打湿、叶片边缘微微卷曲的蕨类植物。

再往外,一切都隐没在深沉粘稠的黑暗里,那些在白天或许很寻常的高大树木,此刻在夜色中只剩下一幢幢沉默的、没有细节的巨大黑影,像是一群围观着这小片光明的巨人,安静得令人心悸。

“这是……在哪里?”她的声音依旧虚弱沙哑,像一张被揉皱的砂纸,但总算能连贯地吐出完整的句子。

火光在那人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宽大的帽檐更是将她的表情完全藏匿了起来。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从旁边拿起一根早已准备好的干枯树枝,不急不缓地添进火堆里。枯枝与烈焰接触的瞬间,爆开一小簇更为明亮的火星,那些飞舞的光点短暂地向上窜起,映亮了她平静无波的眼眸,也映出了她下颌一小片光洁的皮肤。

“算是个安全的角落。”她的声音很低,没什么起伏,像是陈述一个事实。火星渐渐熄灭,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暂时是。”

“暂时”这个词,像一根冰冷的针,轻轻刺入伊娜莉丝的神经。

她这才真正有机会,或者说,有足够的力气去仔细打量这个自称“好心”的救援者。

最先确认的,是她的种族。那顶宽大帽子的阴影之下,隐约可见她的尖耳。

是一个萨卡兹?还是黎博利?

“在确认我的种族吗?我是萨卡兹哟。”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伊娜莉丝的视线,笑嘻嘻的转过头看为她解答。

伊娜莉丝的心脏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

那顶帽子几乎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刻意为之的神秘感里,让人完全看不清她的样貌。

伊娜莉丝的视线,作为一种近乎本能的探查,不由自主地向下移动,试图从对方的衣着和体态上获取更多信息。

在那人深色的、似乎是某种结实布料制成的上衣胸口处,布料被切割出一个奇怪的、轮廓分明的倒三角形。

那片小小的裸露空间里,白皙的皮肤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与周围深色的衣物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顺着那片在火光下晃动的皮肤往下,伊娜莉丝的视线捕捉到了对方锁骨的清晰线条。

线条干净利落,一直延伸到肩膀,勾勒出一个异常单薄的骨架。

她太瘦了,根本没有一个成年萨卡兹该有的结实体魄,胸口平坦得只能用贫瘠来形容。

那是一种属于尚未完全长成的少年,或是常年在荒野中挣扎求生,被饥饿与疲惫反复打磨后才会有的瘦削。

伊娜莉丝的嘴唇动了动,再次发出的声音比之前有力了一些。

“你……要去伦蒂尼姆?”

“对呀。”那个萨卡兹女人回答得轻快,仿佛只是在谈论一次寻常的旅行。她随手捡起脚边的木柴,扔进火里,溅起一小蓬火星。

“我那个老师派我来看看情况,只是没想到……”她歪了歪头,帽檐下的阴影随之晃动,“这里好像要打仗了。你呢?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伊娜莉丝闭了闭眼,仿佛那个地名都带着血腥气。

“我路过这里……”

“哦——”女人拖长了音调,恍然大悟似的,“可你身上还有那帮血魔的味道,看来是遇到了那帮家伙……啧啧啧,我有点同情你了。”

她发出两声嫌弃的咂嘴声,然后又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跟那些吸血的老登可不一样。你知道巫妖吗?我就是个巫妖。”

“巫妖?”这个词汇在伊娜莉丝疲惫的脑海里激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她隐约记得,在罗德岛的图书馆里,那些关于萨卡兹古老王庭的记载中,似乎的确提到过这个名号。是与血魔、独眼巨人并列的古老分支之一。

篝火噼啪作响,将温暖均匀地洒在两人之间。那个自称巫妖的萨卡兹盯着火焰,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过了片刻,她像是做出了决定,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这里既然要打仗了,那我还是先回去找老师复命好了……省得被卷进去,麻烦。”

伊娜莉丝的心念微微一动,脱口而出:“你还要给伦蒂尼姆的人带话?”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的确有一句。”女人转过头,帽檐下的目光似乎在伊娜莉丝身上逡巡,“怎么,你是信使?”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让伊娜莉丝的大脑瞬间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问,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然而,在她理清思绪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鬼使神差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女人的声音里透出显而易见的欣喜,她朝伊娜莉丝的方向挪近了一些,显得颇为热切,“你帮我把话带过去吧!这样我就能少跑一趟了,报酬嘛,送你个空间戒指怎么样?”

这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伊娜莉丝彻底愣住了。

“啊?”

“就一句话,很简单。”女人完全没在意她的错愕,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伊娜莉丝的喉咙有些发干,她下意识地问:“……什么话?”

女人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与她之前轻快语气截然不同的郑重。火光映着她轮廓分明的下颌,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执棋手即将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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