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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莉丝的意识之海,此刻正上演着三方对峙。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毫无意义,三方灵魂的意志在无声地碰撞。由黎博利的怒火所 组成的囚笼依旧在燃烧,但主人不再坚定后,它的光芒也变得有些犹豫不决。

阿米娅的问题,成了点燃了死魂灵最后理智的火星。

它在挣扎,它在愤怒,它在狂笑。

“阿米娅,你在干什么?”伊娜莉丝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对囚笼的掌握,但她也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法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也试图挣脱阿米娅的怀抱,但小兔子的力气出奇的大“别跟这东西废话!它在拖延时间!”

“我想听听它怎么说。”

被火焰囚笼死死锁住的萨卡兹轮廓,在听到这句话后,那疯狂的挣扎竟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声低沉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气音响起。

呵。

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最终汇成一阵癫狂到极致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撕裂了这片死寂,像一块被撕烂的破布在狂风中抽打,干涩,刺耳,又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腔调。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嘲弄与刻骨的悲凉。

被火焰灼烧的痛苦似乎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庞大的、源自存在本身的荒谬感。

它那由怨毒和灰烬构成的躯体,开始剧烈地扭曲、膨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炸开。

「你问我为什么?」

死魂灵的笑声戛然而止,声音不再尖锐,反而沉淀下来,化作一种古老而沙哑的咆哮,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灼人的热浪。它“看”着阿米娅,那空洞的轮廓里仿佛射出了实质性的怨毒。

“你问我?”它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几个字的可笑之处,“你,一个萨卡兹的魔王,竟然问我这个萨卡兹的亡魂……为什么会对你有这么大的执念?”

伊娜莉丝愣住了。

王?什么王?阿米娅是萨卡兹?她不是卡特斯吗?

「好!好极了!」死魂灵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团黑烟猛地撞向囚笼的边缘,激起一片橙红色的火星。「‘青色怒火’的继承者,你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它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名号,但言辞之中充满了不屑。

「既然你主动走进了坟墓,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你干了什么?住手!”伊娜莉丝突兀地尖叫起来,她感觉像是有人把一根冰冷的管子插进了她的灵魂深处,正用一种野蛮的方式抽取着什么。

“从我身体里滚出去!”

死魂灵发出一声嗤笑,那笑声在意识之海里回荡「现在是我们的坟墓。」

它不再理会伊娜莉丝徒劳的挣扎,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到了阿米娅身上。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魔王!」

它的声音落下,整片意识之海的“海面”不再是平静的黑色镜子。

“伊娜莉丝。”阿米娅的声音很近,也很稳,但这一次,却无法给伊娜莉丝带来任何安慰。

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伊娜莉丝的灵魂深处被强行抽出,化作燃料。构成囚笼的火焰发出哀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成千万条纤细的火线,倒灌入下方的黑暗之中。

“我的……力量……”伊娜莉丝脱口而出,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掏空,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攫住了她。

漆黑的海面剧烈翻滚,如同被煮沸的沥青,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每一个气泡破裂,都带出一缕更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虚无。那片黑暗向上蔓延,攀升,最终化作一块巨大的、无边无际的幕布,将她们三人笼罩其中。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阿米娅的体温,火焰的灼热,死魂灵的咆哮,全都消失了。

伊娜莉丝感觉自己的视野被强行剥夺,又被赋予了全新的视角。她不再是她自己,而是变成了一个冰冷的、全知的“观察者”,被迫观看一场早已落幕的悲剧。她的意识像是被撕碎后又重新黏合起来,悬浮在这片新生成的、由她的力量构成的“历史”里。

这是哪?

她看见了。

看见了连绵的雪山,看见了被战火染红的天空,看见了一支望不到尽头的军队。

以及……军队最前方,那个黑色的身影。

光影扭转,一幕幕不属于她的记忆,如画卷般展开。

呈现在她面前地,是一座雄伟到令人窒息的城市。

不同于哥伦比亚那些冰冷而浮夸的钢铁丛林,这座城市是用最坚固的岩石与最深沉的信念筑成。

巨大的石翼魔雕像如守护神般矗立在城门两侧,每一块砖石上都铭刻着复杂文字。街道宽阔整洁,来来往往都是萨卡兹人——石翼魔、温迪戈、曼提柯,伊娜莉丝很难想象出,这些在泰拉被冠以魔族的人们也能安居乐业。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伊娜莉丝从未在任何一个萨卡兹脸上见过的表情。

走入城中,一个温迪戈铁匠在跟顾客讨价还价,唾沫横飞,最后却笑着抹掉了零头;几个萨卡兹孩童在街角追逐嬉闹,不小心撞在一个石翼魔卫兵的腿上,卫兵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把他们扶了起来。

希望。

这个词就这么跳进了伊娜莉丝的脑海。

「看!这就是第二卡兹戴尔!」死魂灵的声音化作旁白,那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炫耀,甚至有一丝几近哽咽的骄傲与怀念,「‘砌城匠’戈渎的杰作!我们萨卡兹千百年来,唯一一个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

“……这里……曾经真的存在过?”伊娜莉丝不由自主地问。

「当然!」

画面一转,三个年轻的萨卡兹并肩站在城墙之上,俯瞰着脚下繁荣的景象。左边那个身形魁梧、眼神坚毅的石翼魔,无疑就是“砌城匠”戈渎。他正指着远方的一处工地,兴奋地对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看,霸迩萨!引水渠的主体已经完工,再有三个月,西区的居民就能用上净水了!”

而站在他身边的,一个身材高大、眉宇间燃烧着火焰的炎魔,正是死魂灵生前的模样——霸迩萨。他拍了拍戈渎的肩膀,大笑道:“干得不错!但我们更需要的是更高的城墙,更锋利的武器!”

在他们身后,一个混血的、沉默寡言的萨卡兹护卫,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两位挚友,他的力量如深渊般内敛。

“青色怒火”奎隆。

「我们那时……多天真。」死魂灵的声音变得暴虐,将这片刻的温馨无情撕碎。「戈渎太软弱了!他只想着建造和守护!他忘了我们是被如何驱逐出故土的!他忘了神民与先民刻在我们骨头上的血债!」

“我们?你是那三个人其中之一?你是那个炎魔?”

没有回答,呈现的记忆的画面陡然浸满了血色。

燃烧的城市,被屠戮的萨卡兹平民,孩子们惊恐的哭嚎……一幕幕血淋淋的景象冲击着伊娜莉丝的感官。

一间议事厅里,霸迩萨将一份沾血的战报拍在桌上,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银顶村,三百一十四口人,一个都没剩下!戈渎!你还要我忍到什么时候?”

戈渎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疲惫:“复仇?然后呢?霸迩萨,你带着我们的战士去复仇,他们也会来报复我们!这场战争会把我们所有人拖进地狱!”

“我们早就身在地狱了!”霸迩萨咆哮着,“躲在这座石头城里假装和平,不过是等死!他是我们复仇大业上最大的绊脚石!”

两人的分歧,奎隆的沉默,最终演变成了最彻底的背叛。

伊娜莉丝看到了,霸迩萨率领着和他一样仇恨的萨卡兹,对自己的挚友举起了屠刀。她看到戈渎在背叛与围攻下,没有去看那些刀剑,只是看着霸迩萨,那双坚毅的眼眸里最后闪过的,是难以置信的痛苦和失望。

他没有问“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我”,而是问了另一句话。

“我们的家……怎么办?”

然后,滔天的火焰升腾而起。

霸迩萨没有回答。

那座象征着希望与和平的第二卡兹戴尔,在霸迩萨的源石技艺下,被付之一炬。

“焚火之叛。”

死魂灵的声音为那场惨剧落下注脚,仿佛在吟诵一首壮丽的史诗。

“我踩着他的尸骨,加冕为王!号‘焕日者’!”

声音里那股狂热几乎要凝成实质,刺痛伊娜莉丝的耳膜。

王冠在哪?没有王冠。霸迩萨只是从灰烬里捡起一截烧断的石翼魔雕像的犄角,高高举起,宣告着一个新纪元的到来。他脚下,是戈渎未寒的血与第二卡兹戴尔滚烫的余温。

“我告诉他们,别再哭泣,别再祈祷!我们的眼泪只会滋养仇敌的土地,我们的神明早已死去!拿起武器,你们的王会带领你们,用火焰和刀剑,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我带领着萨卡兹的怒火,横扫大地!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民,那些自以为是的先民,在我的面前哀嚎、颤抖!我们萨卡兹,本该成为这片大地唯一的主人!”

可怖的远征画面一闪而过,乌萨斯人的先祖被迫北迁,莱塔尼亚的雏形在血与火中艰难诞生。

那是一段属于萨卡兹的、充满了毁灭与征服的“荣光”岁月。

霸迩萨的军队如同一场黑色的瘟疫,所到之处,城市化为焦土,文明退回蛮荒。

他甚至会饶有兴致地欣赏那些败者的表情。

“我记得一个乌萨斯酋长,跪在我面前,献上他部落所有的女人和黄金,只求我饶恕他的族人。”死魂灵的声音带着一种回味无穷的残忍,“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他自问自答,笑声在历史的空洞里回荡:“我对他说,你的族人将成为我军中最卑贱的奴隶,至于你……你将亲眼看着你的堡垒,被我用你子民的血肉砌成新的了望塔。”

伊娜莉丝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几乎要吐出来。这就是它所谓的“复兴”?建立在无数尸骨与废墟之上的霸权?

“够了……”她忍不住出声。

“嗯?”死魂灵的狂热被打断,似乎有些不悦。

“这不是复兴,这是另一场地狱。”伊娜莉丝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你只是把戈渎守护的地狱,搬到了整个泰拉。”

“地狱?哈哈哈!天真的小丫头,弱者的地狱,就是强者的天堂!”

阿米娅全程不语,在死魂灵和伊娜莉丝争辩的时候,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画面中的另一个人身上。

沉默的奎隆。

在挚友惨死、家园被焚之后,他选择了隐忍。

画面中,霸迩萨在庆功宴上狂饮,高声叫嚣着下一个要征服的目标。奎隆就站在他身后,一如既往地沉默,为他斟满酒杯。

他表面臣服于霸迩萨,暗中却在积蓄着力量。当其他萨卡兹军官沉浸在劫掠与杀戮的狂欢中时,他却在默默收拢那些对霸迩萨心怀不满的战士,尤其是那些曾经追随戈渎的旧部。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痛苦与矛盾,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

他会为霸迩萨挡下刺客的刀,也会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用那把刀,轻轻划过霸迩萨拂过的作战地图。

一次,霸迩萨醉醺醺地拍着他的肩膀,大笑着问:“奎隆,我的兄弟!为何你从不与我同饮?你在想什么?”

奎隆垂下眼帘,声音平静无波:“我在想,您的武勋,已超越古今任何一位魔王。”

霸迩萨满意地大笑离去,没有看见奎隆抬起头后,那双眼睛里映出的,是第二卡兹戴尔冲天的火光,和戈渎倒下时绝望的脸。

“然后,那个叛徒,我最信任的兄弟,奎隆!他也背叛了我。”

死魂灵的怒火攀升到了顶点,历史的画面扭曲成了愤怒的漩涡,但最后伊娜莉丝明显听到了他的笑声。

是嘲讽还是苦笑?

画面变成一片被血浸透的战场。

霸迩萨的黑甲军与另一支同样精锐的萨卡兹军队在厮杀,他的“焕日者”大旗被折断,在泥泞中燃烧。

这场叛乱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致命。

最后的画面,是在这场惊天动地的决战之后。霸迩萨浑身是血,单膝跪倒在地,用他的战斧支撑着身体。

他视为兄弟的奎隆,手持着一把断剑,一步步从尸体堆里向他走来。

那把剑,是霸迩萨在一次庆功宴上亲手赏赐给他的,也是曾经刺杀过他本人的武器。

“是你……我的兄弟……”霸迩萨咳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地笑了起来,“为什么?”

奎隆没有回答。他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复仇的快感,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仿佛在执行一道天命。

“就为了那些该死的和平主义?为了那些只会摇尾乞怜的废物?”霸迩萨咆哮着,试图站起来,却又无力地跪下,“我给了萨卡兹荣耀!我让他们不再是奴隶!”

“你的荣耀,是踩在戈渎的尸骨上,是建立在一座地狱之上。”奎隆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冰,“现在,该结束了。”

“结束?”霸迩萨仰天狂笑,笑声里满是讥讽与不甘,“你杀了我,他们就会接纳你吗?那些神民,那些先民,他们会把你当成朋友?别做梦了,奎隆!你不过是……他们手上另一把好用的刀!”

奎隆的脚步停在了他的面前。

接着,持剑的萨卡兹毫不犹豫地将断剑送入了炎魔的咽喉。

“他杀死了萨卡兹的希望!他亲手终结了我们对神民与先民的复仇!”

“就因为他那可笑的、想要重建秩序的念头!就因为他那不切实际的、想要和仇人和平共处的幻想!”

死魂灵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他放逐了我的部族,那些追随我征服了这片大地的勇士!却宽恕了那些在我倒下后立刻向他献上忠诚的墙头草!他还带着剩下的蠢货,像一群丧家之犬一样向东迁徙,妄图在仇人的土地上寻找新的家园!”

伊娜莉丝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个恶灵的怨念几乎让她窒息。

“结果呢?啊?结果呢?!”死魂灵像是质问着整个世界,“他死在了那些他妄图与之结盟的‘朋友’的背叛之下!就像路边的鬣犬!连个像样的坟墓都没有!”

所有的画面在此刻轰然破碎,意识之海再次恢复了那片死寂的漆黑。

火焰囚笼中的萨卡兹轮廓,那由怨恨构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阿米娅,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现在,你明白了吗?‘青色怒火’的继承者!”它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萨卡兹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之所以像一群无家可归的鬣犬一样在这片大地上流窜,向其他种族人乞求求生,全都是因为他!那个懦弱的叛徒,奎隆!”

“而你!你继承了他的力量,继承了他的意志!甚至还延续他那可笑理念!”

它发出了一阵刺耳的、仿佛在嘲笑什么的笑声。

“那你有想过,如果萨卡兹人知道,萨卡兹的新任魔王,竟然是一只卡特斯!哈!哈哈哈哈!一只长耳朵的兔子!”它的声音里充满了荒谬绝伦的恶意,“这简直是……我们萨卡兹历史上最大的耻辱!是整个部族的耻辱!”

伊娜莉丝明白了。

原来它对阿米娅那莫名其妙的杀意,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憎恶,全都源于此。

源于这段被仇恨浸透,被它单方面扭曲了的历史。

那股怨念如有实质,沉重得像是要把人的骨头压断。她下意识地朝阿米娅那边挪了半步,手心冒汗,想说点什么,又怕激化矛盾。她担心这个看上去娇小的女孩会被这颠倒黑白的指控,这来自历史亡魂的诅咒所击溃。

毕竟,那可是萨卡兹曾经的魔王。

然而,阿米娅的脸上,没有她预想中的任何情绪。没有痛苦,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欠奉。

那双琉璃般的眼眸依旧平静,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戏剧。她只是静静地听完,听完那段充满了咆哮与怨毒的独白,然后,在死魂灵最激昂的质问声中,轻轻地摇了摇头。

动作很小,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那熊熊燃烧的怨火之上。

“我看完了。”

阿米娅开口了。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却像一柄锋利到极致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死魂灵那层由“复仇大义”包裹的,血淋淋的内里。

死魂灵的怒火凝滞了一瞬,似乎没料到会是这样一句开场白。

“然后呢?”阿米娅又问,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仿佛真的在期待后续,“这就是你的全部故事了?由萨卡兹历史上最‘伟大’的魔王霸迩萨所主演的戏剧?”

“你……”

“一场因为友情破裂、理念不合而引发的内乱。”阿米耶没有理会它的错愕,自顾自地评价起来,像是在给一份报告做总结,“我只看到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惜亲手杀死挚友、焚烧自己家园的疯子。还有一个……嗯,一个试图在废墟之上,重新捡起希望与秩序,却最终也失败了的可怜人。”

她顿了顿,抬起眼,目光穿透了层层火焰,直视着囚笼中那暴怒扭曲的灵魂。

“这就是你所谓的‘真相’?真是……”阿米耶似乎在斟酌词句,最后像是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无聊透顶。”

“你——说——什——么?!”

死魂灵的声音不再是咆哮,而是每一个字都从地狱深处碾磨出来的嘶吼。囚禁它的火焰轰然暴涨,整个意识之海都为之剧烈摇晃,空气中充满了焦炭与硫磺的气味。伊娜莉丝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这股威压下战栗。

可阿米娅只是站在那里,岿然不动。

“我说,”她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你所谓的复仇,不过是你宣泄破坏欲的借口。你根本不在乎萨卡兹的未来,你只是享受将一切美好事物,无论敌我,通通付之一炬的快感。”

她的话语变得犀利起来,一句接着一句,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余地。

“闭嘴!你这只该死的兔子!你懂什么!”

“我懂,”阿米娅打断了它,“我懂你只是一个沉溺在过去、除了破坏什么都不会的……可悲的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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