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唐推开家门时，池水早已把晚餐食材洗净切好，分装在白瓷盘里，连煲汤的砂锅都在灶上温着。他抬头望了眼二楼，木质楼梯的扶手还沾着半缕未散的栀子花香，那是池水常用的香水味，想来她正在楼上换衣，为晚上赴约做准备。
池唐没去厨房，也没上楼，径直走向客厅角落的茶台。他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青瓷茶盏，一圈又一圈，心思却飘得老远。
二楼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池水穿着米白改良旗袍走下来。她一眼就看见坐在茶台边的池唐，他背对着自己，肩膀微微绷着，连指尖摩挲茶盏的动作都透着股心不在焉。池水心里忽然涌上一丝愧疚，脚步也慢了半拍。
她想起小时候，池唐懂事很早。池渊和白静总在忙碌，大部分时间都是两人相依为命，共同成长。初中时她备战竞赛，是池唐放学回家先买菜做饭，再去接她晚自习回来。这三年她在京市，只偶尔打个视频电话，她对他的关心太少了。
池水走到茶台边，拿起茶壶，给池唐添了茶水。将茶杯轻放在池唐面前，她才开口道：“回来啦？”
池唐其实早听见她下楼的声音，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僵坐着。
他一直在犹豫，是直接问还是想办法从别人那里打听？
如果直接问池水会不会觉得唐突，会不会怀疑他另有所图。
如果自己不符合她理想中另一半的样子，一旦一切戳开，那会不会连姐弟都做不了？
可如果不弄清楚，随着池水日渐成长，她身边的狂蜂乱蝶会越来越多，就算现在没发现她有心仪之人﹍不对！三年了，他不确定她现在到底有没有心仪之人。
此刻听见她的声音，他指尖猛地一顿，慢慢转过身，接过茶杯时，指腹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又飞快缩了回去。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晚上去赵阿姨的约，准备好了？”
“也没什么准备的，就是简简单单吃顿饭。” 池水坐在他对面，指尖划着杯沿，“应该还会说艺术节的事，接下来的排练时间也得商量。”
池唐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斟酌着开口：“我看景珩哥平时工作挺忙，要不晚上别让他来接了，我送你过去，在周边逛逛，结束了再接你回来。”
“小唐，不用这么麻烦。” 池水抬眼望他，眼底带着笑意，“你不是说要休息几天吗？多出去和朋友们玩。姐姐这次回来不马上走，不用天天想着照顾我。”
“我晚上本就计划和朋友吃饭，还没定好地儿。” 池唐连忙接话，语速都快了些，“景珩哥选的地方应该不错，正想着要不也约在那里。”
“这样呀，那我一会儿问问景珩哥地址。” 池水说着，拿起手机。
“你 ——”
两人同时开口，池唐愣了一下，连忙道：“你先说。”
“小唐，愿意和姐姐聊聊这几年你怎么过的吗？” 池水放下手机，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几分认真。
“很简单，就是学习。” 池唐垂着眼，避开她的视线。
“有没有多交些朋友？”
“主要还是以前那些，倒是多了几个工作伙伴。”
“当初考大学，没让你报京市的学校，你怪姐姐吗？”
“那怎么会。” 池唐笑了笑，“本来咱们早就约定好，就上旁边沪市的大学。其实我一直疑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应该说是人生规划发生了一些改变。”在这个问题上，池水一如既往的不愿多谈。她看着池唐，满目温柔：“小唐，你可以让自己的步子不要那么急，慢下来享受人生。你这么年轻，应该是无忧无虑，肆意快乐的。”
“我知道了。” 池唐的指尖颤了颤，轻声问，“倒是你，这三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交…… 朋友？”
“嗯，倒是交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一起学习、研究，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池水说着，眼底亮了些。
“朋友？没听你说过，男的女的？” 池唐的声音不由提高了些，指尖攥得发白。
“有男有女，课题组、实验小组人不少，磨合了几年，配合得很好。”
“这里面…… 有没有你特别欣赏的？” 池唐在心里反复斟酌用词，生怕问得太直白。
“要说欣赏，刚加入课题组的驭灵，倒是难得和我合拍，是最佳合作伙伴。” 池水提起这个名字时，语气里带着几分认可。
“驭灵……” 池唐的心脏猛地一沉，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垂下眼角，盯着茶杯里的茶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真想认识一下。”
“会有机会的，她也申请了研究所的课题，就是项目开始得晚些。” 池水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还在说着驭灵的事。
池唐猛地抬头，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温热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却没觉得烫。只是心底那股密密麻麻的痛，顺着血管蔓延开来，连呼吸都变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