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落下的瞬间，地面那三道划痕的尽头，缓缓浮现出一个符号——形如勺柄，与玉牌背面的轮廓，完全吻合。
洛璃还没来得及细看，那符号忽然一颤，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眨眼间消失不见。紧接着，通道深处传来一阵极轻的摩擦声，像是金属在石头上缓慢拖行，又像是某种东西正从岩缝里往外爬。
“别动。”她低喝一声，手已按在腰间玉牌上。
话音未落，空气猛地一震。三道半透明的蠕虫状生物从岩壁两侧无声钻出，体表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像液态水银在皮肤下流动。它们没有眼睛，也没有口器，只在前端浮现出一圈圈细密的环纹，随着移动不断波动。
“这玩意儿……能吃吗？”端木云退后半步，顺手把剑拔了一寸。
“不能。”洛璃盯着其中一只，“但它怕你说话。”
“啥？”端木云一愣。
那只生物猛地一扭，前端环纹骤然扩张，一股无形的震荡波轰然炸开。端木云的护盾“咔”地碎裂，整个人被掀得撞上岩壁，背脊重重磕在凸起的石棱上。
“哎哟我——”
“闭嘴！”公孙宇一把捂住他嘴，迅速掏出荧光石点亮，“它靠频率感知！刚才那波是高频灵力冲击！”
光晕洒出，三只生物同时顿住，体表纹路微微发亮，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洛璃瞳孔一缩——那纹路的波动节奏，竟和她怀里的灶心木接触玉牌时产生的共鸣一模一样。
“关灯！”她急喊。
公孙宇立刻掐灭光源。黑暗重归，生物们动作迟缓下来，环纹收缩，像是在搜寻刚才那道光。
“它们看不见。”慕容雪贴着墙根低语，“但能‘听’到灵力波动。”
“不止是灵力。”洛璃摸了摸胸口的灶心木，“它们在找特定的频率——比如，光、声，或者……某种共鸣。”
“那咱现在是成了夜市烧烤摊前的飞蛾？”端木云揉着后腰，“靠香味儿招蜂引蝶？”
“你是肉串。”公孙宇冷笑，“它们专挑吵的下手。”
洛璃没理会他俩斗嘴，脑中飞速回放刚才的画面——荧光石亮起时，生物体表的纹路与光频同步共振；而她每次触碰灶心木，玉牌都会产生相似的波动。
“试试声音。”她忽然说，“低频的，别带灵力。”
“敲石头？”端木云抽出剑。
“用剑柄。”她打断，“轻轻敲，节奏乱一点。”
端木云照做。剑柄轻点岩壁，发出“咚、咚、嗒嗒咚”的杂乱声响。三只生物立刻躁动起来，环纹剧烈起伏，动作变得迟滞，像是信号被干扰的收音机。
“有效！”公孙宇眼睛一亮，“它们的感知系统对规律声波敏感，乱频能扰乱定位！”
“那就别让它安生。”洛璃迅速下令，“公孙宇，左边；端木云，右边；慕容雪，后方；我来正面。每人选一段节奏，别同步，别停。”
四人迅速分散，各自用武器或石块敲击岩壁。端木云打起了快板节奏，公孙宇则用机关匣的齿轮发出断续咔哒声，慕容雪用银针轻刮石面，发出细碎如雨的声响。洛璃没用武器，而是从袖中取出一节小竹管，放在唇边吹出断断续续的哨音。
四种不同频率的声音在通道里交织碰撞，形成一片混乱的声场。三只生物在原地剧烈扭动，体表纹路忽明忽暗，像是信号彻底紊乱。它们试图移动，却总在原地打转，甚至有一只撞上了岩壁。
“就是现在！”洛璃收起竹管，双手迅速结印，将四周散乱的声波尽数压缩，凝聚成一道尖锐的音锥。
“音爆·凝！”
音锥呼啸而出，直击正前方那只生物的核心聚合点。只听“砰”地一声闷响，那半透明的躯体猛地炸开，化作一滩银色黏液，溅在岩壁上迅速蒸发，留下淡淡的铁锈味。
另外两只受惊，瞬间缩回岩缝，消失不见。
“赢了？”端木云喘着气，剑尖拄地，“就这么……干掉了？”
“没死。”洛璃盯着那滩正在汽化的黏液，“是退了。它们不是来杀我们的，是来‘测试’的。”
“测试啥？”公孙宇蹲下，用指尖蘸了点残留黏液，凑近鼻尖一闻，“灵息混乱，但有规律……像是某种信号载体。”
“测试我们能不能‘听懂’。”洛璃收回手，玉牌背面忽然一烫。她低头一看，那勺形符号竟在牌面上一闪而过，与刚才地面浮现的图案一模一样。
她心头一震。
这符号，不是通道的标记——是回应。
“它们不是守卫。”她缓缓站直，“是传信的。”
“啥玩意儿传信？”端木云瞪眼，“拿震荡波当电报发？”
“比那高级。”公孙宇忽然抬头，“你们发现没？它们退回去的时候，体内发出了‘叮’的一声——和之前通道里那个锅铲声，频率一致。”
洛璃眼神一凝。
那一声“叮”，不是巧合。是回应。是交流。
“所以……”慕容雪轻声说，“我们刚才的声波干扰，其实是在‘说话’？”
“而且说得还不赖。”端木云咧嘴，“直接把人家客服给气跑了。”
“别贫。”洛璃环顾四周，“它们退了，但没消失。这地方有规则，我们刚才触发了某种‘对话机制’——用声音，用频率，用共鸣。”
她低头看向地面。那三道划痕依旧存在，但方向变了，不再指向正前方，而是斜斜延伸向右侧一条极窄的岔道。那岔道黑得彻底，连荧光石的光扫过去都像被吞了一样。
“它们让我们看见符号。”她迈步走向岔道口，“现在，又让我们听见声音。”
“下一步是不是还得闻点儿啥？”端木云嘀咕，“这空间是想开五感体验馆？”
“有可能。”公孙宇收起机关匣，“但得小心。刚才那生物的黏液里，混着一丝极淡的甜味——和空气里的腐蜜味不同，更像……熟透的果子。”
“熟透？”慕容雪皱眉，“不是腐败？”
“是快熟过头了。”洛璃嗅了嗅，“就像炖汤时火候差那么一瞬，甜里带焦，香里藏苦。”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小块干粮——是昨夜剩下的“心意粥”冻成的米饼。她轻轻掰下一角，放在掌心。
米饼刚暴露在空气中，岔道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叮”。
不是回声，不是共鸣，是回应。
紧接着，那股腐甜味淡了，铁锈气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极淡的清香，像是新蒸的米香，又像是灶火余温。
“它认得这个味道。”洛璃低声说。
“所以咱们不是闯入者。”公孙宇笑了，“是……访客？”
“是考生。”洛璃把米饼收好，“这地方在考我们能不能‘听’，能不能‘说’，能不能‘闻’出它想表达的。”
“那考官脾气还挺怪。”端木云摸了摸后脑，“上来就先揍一顿再面试。”
“说明它不信任外人。”慕容雪看着那岔道，“但愿意给机会。”
洛璃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入岔道。
脚刚落地，地面那三道划痕的尽头，勺形符号再度浮现，比之前更清晰，边缘泛着微光。与此同时，玉牌背面持续发烫，像是在呼应什么。
她没回头，只低声说：“跟紧，别出声，别用灵力，别碰墙。”
三人默默跟上。
通道越来越窄，岩壁变得光滑，像是被什么长期摩擦过。空气中那股米香越来越浓，几乎盖过了所有异味。忽然，公孙宇停下脚步。
“等等。”他蹲下，指尖抚过地面，“有痕迹——不是划痕，是……脚印？”
洛璃凑近。
地上确实有一串极淡的印子，形状奇特，前端分叉，像是某种赤足踩出的，但脚趾细长如筷，步距极小，排列却极规律。
“这不是人。”端木云压低声音，“这脚印……像小孩的？”
“不。”慕容雪摇头，“比例不对。腿太短，脚太大，重心偏低。”
“像……灶台边踮脚偷吃的小孩。”洛璃忽然说。
三人一静。
就在这时，岔道尽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不是“叮”。
是“咕噜”。
像是砂锅里的汤，熬到了火候，正冒着小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