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个正在重组的“数据巨口”，逃跑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玩意儿的吸力不是引力，而是“强制抓取”。就像是你电脑桌面上的图标，被鼠标选中拖进了回收站，你跑得再快也出不了显示器。
“凡子，还记得咱们在地球上玩过的那个逻辑游戏吗？”秦磊一边快速操作控制台，一边回头喊道。
“啥游戏？”叶凡正忙着给自己的混沌骰子做祷告，“真心话大冒险？”
“不是。”秦磊的语速极快，“是‘说谎者悖论’。如果我说‘这句话是假的’，那这句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叶凡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懵逼：“这逻辑，我属实没看懂。真的假的关我屁事？但这跟打怪有啥关系？”
“关系大了！”秦磊眼神灼灼，“这个世界的系统是基于绝对逻辑运行的。0就是0，1就是1。它无法处理模糊的、自相矛盾的概念。如果我们能制造出一个足够大的逻辑死结，就能让它的核心运算逻辑陷入死循环，从而导致……宕机！”
“哦——！”叶凡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就是给它脑子里灌浆糊，让它死机蓝屏是吧？这个我熟啊！我就擅长胡说八道！”
“那就开始吧。”秦磊看着越来越近的巨口，“冷月，你负责把我们的信号功率放大到极致，我要让这片星域的每一条代码都能收到我们的‘礼物’。苏烟，用你的精神力链接我们三个，构建一个临时的逻辑闭环。”
“好。”两女同时应声。
“凡子，上主菜！”
叶凡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体，理了理那身骚包的紫色西装。他拿起通讯器，调到了全频段广播模式。
面对着那个代表着“造物主意志”的巨口，叶凡露出了一个极为欠揍的笑容。
“喂喂喂！对面的那个大嘴怪，听得见吗？我是你爷爷……啊不对，我是你最亲爱的用户叶凡大爷！”
巨口的动作似乎停滞了一下。显然，系统正在解析这段音频的含义。
“听好了啊，小爷我现在要发动一个技能。”叶凡煞有介事地举起手中的混沌骰子，“这个技能的名字叫——‘这颗骰子永远不会停下来’！”
说完，他猛地将骰子扔了出去。
在扔出去的一瞬间，秦磊将一道包含了“时间静止”和“无限动能”双重矛盾法则的神力注入了骰子。
骰子飞到了巨口面前，开始旋转。
系统立刻开始计算骰子的落点和点数。
【计算中……物体：骰子。预估停止时间：3秒。预估点数：……】
然而，三秒过去了。
骰子还在转。
因为它被施加了“无限动能”。
系统再次计算。
【修正中……强制停止……失败。检测到“永远不停”的属性定义。逻辑冲突：物体必须有静止状态。重新计算……】
巨口的吸力突然变得紊乱起来。它不知道该把这个“还在动”的东西判定为“可吞噬的静止物体”还是“不可吞噬的运动物体”。
“还没完呢！”叶凡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大喊，“我现在手里拿的是一块盾牌，这块盾牌能挡住所有的攻击！但我另一只手里拿的是一把长矛，这把长矛能刺穿所有的盾牌！现在，我要用这把矛去刺这块盾！”
说着，他用幻术凝聚出一矛一盾，狠狠地撞在一起。
这是一道经典的“自相矛盾”题。
但在现实世界里，矛和盾总有一个会碎。可是在这个由数据构成的世界里，当叶凡给这两个物体分别加上了绝对的定义标签后，系统懵了。
【检测到绝对防御对象……检测到绝对穿透对象……碰撞模拟开始……】
【错误！矛刺穿了盾（因为矛无坚不摧）。】
【错误！盾挡住了矛（因为盾坚不可摧）。】
【结论：矛刺穿了盾，同时盾挡住了矛。】
【逻辑崩溃！A = !A。】
那张巨口的边缘开始疯狂抖动，原本漆黑的颜色变成了那种花屏一样的杂色。
“再给它加点料！”秦磊眼中精光一闪，“天天，告诉它你吃什么！”
一直趴在苏烟怀里的小秦天，此刻探出头来，奶声奶气地对着麦克风喊道：
“我只吃……不吃东西的东西！”
这一句童言无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是一个集合论悖论：理发师只给所有不给自己理发的人理发，那他给不给自己理发？
秦天要吃“不吃东西的东西”。
如果巨口是“吃东西的东西”，那秦天不吃它。
如果巨口被定义为“不吃东西”，那秦天就要吃它。
系统的核心逻辑瞬间过载。
【严重警告！逻辑核心过热！检测到多重悖论攻击！无法解析！无法解析！】
原本恐怖的巨口，突然发出了一声类似于惨叫的电子长鸣。
紧接着，整个星空都变了。
原本深邃的黑色背景，瞬间变成了一片刺眼的、纯粹的蓝色。
那是所有电脑用户最恐惧的颜色。
蓝屏。
整个宇宙，蓝屏了。
无数行白色的乱码在蓝色的天幕上疯狂滚动：
Fatal Error: Logic paradox detected.
System halted.
dumping physical memory to disk...
那张巨口僵硬地停在半空，然后像是一块被打碎的拼图，哗啦啦地散落成无数个只有“0”和“1”构成的光点。
“成功了！”冷月看着仪表盘上瞬间清空的敌意信号，长出了一口气。
“牛逼啊老秦！这波操作，我给你打负分——负负得正，满分！”叶凡兴奋得直拍大腿，“咱直接把老天爷给说死机了！这以后吹牛逼都有素材了！”
然而，秦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
因为他看到，随着系统的蓝屏，周围的空间并没有恢复正常，反而开始剧烈地崩塌。
没有了系统的渲染和支撑，这个虚拟世界就像是断了电的全息投影，正在迅速消失。
星辰熄灭，飞船的仪表盘开始熔化，甚至连苏烟和叶凡的身体边缘都开始出现虚化。
“不好！”秦磊大吼一声，“系统宕机了，世界正在重启！如果不离开这里，我们会被当成‘缓存垃圾’一起被清理掉！”
“那去哪？！”叶凡看着自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的手，吓得魂飞魄散，“这也没地儿跑啊！”
“那里！”
秦磊指着那张巨口崩解后留下的一个漆黑的、不规则的破洞。
那是系统崩溃后留下的唯一通道——一个通往底层数据废墟的漏洞。
也就是传说中的“回收站”。
“冲进去！”秦磊没有丝毫犹豫，操控着即将解体的流浪者号，一头扎向了那个黑洞。
“那是垃圾桶啊老秦！”叶凡惨叫。
“垃圾桶也比被格式化强！”
流浪者号化作一道流光，在世界彻底变成一片黑暗之前，钻进了那个漏洞之中。
……
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传来。
当秦磊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并没有死。
周围不再是星空，也不再是飞船。
他们躺在一片灰蒙蒙的荒原上。这里的天空是混沌的灰色，没有太阳，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数据流像极光一样在头顶划过。
地面上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只剩一半身子的机甲，有被压扁的星球模型，有无数重复的Npc脸谱，还有……
“哎哟我去……”
叶凡揉着屁股从一堆废墟里爬起来，突然眼睛发直，指着不远处的一具“尸体”。
“老秦……你快看那个……”
秦磊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联邦军服的老人，正安静地躺在一堆乱码中，手里还拿着一份投降书。
那是奥古斯特将军。
或者说，是那个在宴会上“笑得太假”而被系统删除的、真正的奥古斯特。
而在奥古斯特旁边，还堆着几百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奥古斯特”。
这是一座坟墓。
一座埋葬了所有被系统废弃的“真实”的坟墓。
“欢迎来到世界的垃圾场。”秦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真相”的寒光，“看来，我们离那个写剧本的混蛋，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