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田和副官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在雄二手心微微颤动、散发着热量的“垃圾包”！
“热……真的热了！”副官失声叫道。
野田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随即转化为一种极度震惊和狂热的混合体！他一步上前，不顾脏污，一把从雄二手里夺过那个发热的布包！温热的感觉透过手套传递过来，虽然远不如之前精工细作的暖宝宝样品均匀舒适，但这股实实在在的热量，在这冰冷绝望的清晨，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野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死死盯着手中这个丑陋但发热的“奇迹”。
“氧化反应，长官！”雄二立刻抓住机会，用最通俗的术语解释，“硫磺、铁粉、加上一点硝石引燃，与空气里的氧气结合，就能持续发热！关键就是材料的配比和密封包裹！这些材料虽然粗糙，但原理不变！卑职昨夜反复试验，找到了这个临时的有效配比！只要材料充足，工艺改进，立刻就能恢复生产！”他将“垃圾”成功转化成了“救命的稻草”。
野田捧着那个发热的布包，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脸上的阴霾和暴怒被一种病态的兴奋取代。“好……好！佐佐木！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他猛地停下，盯着雄二，“这些东西，哪里弄来的？还能弄到多少？”
“硫磺渣和铁屑，城西废弃的工厂区墙根下刮的，要多少有多少！硝石……工兵仓库里应该还有库存！布头棉花……满大街的垃圾堆和旧衣铺都能收！”雄二立刻回答，“关键是需要人手！需要地方！需要立刻开工！三天！两百个！卑职需要人手！”
“人手？地方？”野田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对副官咆哮，“听见没有？立刻！去把后勤仓库旁边那个闲置的旧锅炉房给我清理出来！把联队里所有会针线活的、手脚麻利的老兵油子都给我叫过去！告诉他们，三天之内，做出两百个……不！三百个这种‘自热贴’！做出来，金条大大的有！做不出来，统统送去前线填战壕！”野田的思维已经完全被“发明”和“打脸特高课”的欲望占据，根本不去深究材料的来源和可行性。
“嗨依！长官！”副官一个激灵，立刻领命而去。
“至于你，佐佐木！”野田的目光重新落回雄二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重新评估的意味，“带着你的‘材料’和‘配方’，去锅炉房！亲自指导！给我盯死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后，我要看到东西！堆在我的办公桌上！”他顿了顿，血红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压低，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别想耍花样！也别想跑！特高课的眼睛在外面，我的枪口，就在你背后！滚去干活！”
“嗨依！长官！”雄二低头，大声应道，心中那块巨石终于暂时落地。他赌赢了！用一堆垃圾和粗劣的演示，暂时稳住了这头暴怒的野兽，为自己争取到了三天喘息之机。
他拖着疲惫不堪、伤口疼痛的身体，和抱着那堆“宝贝材料”的原田一起，被卫兵“护送”着前往那个临时征用的旧锅炉房。路上，雄二能清晰地感觉到贴身口袋里那十小包磺胺粉的存在，它们紧贴着皮肤，传递着微弱的暖意——那是哑巴用生命换来的，是杨司令需要的救命药！也是他此刻背负的，比野田的三天死限更沉重、更危险的秘密。
锅炉房很快被清理出来，十几个被副官威逼利诱找来的老兵油子也被赶了进来，个个愁眉苦脸，眼神里充满了不情愿和对佐佐木这个“灾星”的畏惧。雄二顾不上这些，他强打精神，忍着伤痛，将那些硫磺渣、铁屑、硝石进行极其粗糙的筛选和研磨（用砖头砸），然后严格（但极其简陋）地按照他临时调整的配比混合。再指挥着老兵们，将混合好的粉末用那些肮脏的破布条和旧棉花包裹起来，用粗麻线缝成一个个丑陋不堪、大小不一的布包。
整个锅炉房弥漫着刺鼻的硫磺、铁锈和霉味，烟雾缭绕，咳嗽声此起彼伏。老兵们笨手笨脚地缝着，抱怨着。雄二如同一个严厉的工头，拖着伤腿在人群中巡视，呵斥，亲自示范。原田则像个受气包，来回搬运着“材料”，还要忍受老兵们的白眼。
时间在污浊的空气中缓慢爬行。雄二的精神和体力都已濒临极限，左腿的伤口在走动中不断被牵动，阵阵抽痛。他只能依靠着冰冷的锅炉外壳支撑身体，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必须做出足够多的、能发热的“垃圾包”，哪怕它们只能持续发热一小会儿，也要让野田在三天后看到“成果”！
就在雄二忙得焦头烂额、几乎要晕厥过去时，锅炉房那扇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伊万诺夫那个像铁塔般的保镖瓦西里！
瓦西里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穿着厚厚的皮毛外套，无视锅炉房里污浊的空气和惊愕的众人，目光直接锁定在佐佐木身上。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方方正正的小包裹，随手抛了过来。
雄二下意识地接住，入手沉重冰凉。他心中警铃大作！伊万诺夫？他这个时候派人来干什么？是警告？还是发现了教堂地窖的事？
瓦西里抛下包裹，转身就走，像来时一样沉默突兀。
雄二的心脏狂跳，他警惕地扫视了一圈，锅炉房里的老兵们都低着头“认真”干活，似乎没人特别注意这边。他迅速背过身，走到锅炉后面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用身体挡住视线，颤抖着手打开了油布包。
里面是一封信，和几块……黄澄澄的金条！
雄二飞快地展开信纸，上面是用流畅俄文写就的几行字：
＞ **佐佐木先生：**
＞ **石滩的风景并不美妙。货物（指磺胺）似乎被不友好的邻居（指抗联）半路‘签收’了。不过，生意还要继续。教堂的钟声太吵，我们的人只是路过，顺便帮你清理了一只冻僵的乌鸦（指钟楼监视者，暗示已被处理）。这点小意思（指金条），补偿你丢失的‘路费’（指被抢的金条）。听说你在为野田阁下寻找‘温暖’？硫磺是好东西，但控制剂量很关键。松花江冰面下，靠近老江桥墩废弃的捕鱼屋，或许有你需要的、更纯净的‘沙子’（指硫磺矿石）。期待下次交易时，你能带来更有趣的‘发明’。**
＞ **—— 你的朋友**
信末没有签名，但雄二瞬间明白了。昨夜教堂钟楼上的监视者，是伊万诺夫的人！他们目睹了哑巴（可能也看到了雄二和原田）进入教堂，甚至可能看到了地窖取药的部分过程！但他们没有干预，只是在哑巴死后，“清理”了现场（处理了哑巴的尸体？不，尸体已经被自己掩埋了。瓦西里信中说清理了“冻僵的乌鸦”，可能是指那个钟楼上的监视哨兵？或者另有所指？）。伊万诺夫显然知道抗联截走了部分磺胺，但他选择了沉默，甚至还送来金条补偿，并提供了更优质硫磺矿的线索！这绝非善意，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投资”和警告——他清楚雄二的一切动作，包括正在为野田制作的“垃圾暖宝宝”！他暗示雄二需要更好的材料，也暗示期待雄二未来能提供更有价值的“发明”来交易！
冷汗瞬间浸透了雄二的后背。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在蛛网上挣扎的飞虫，野田、特高课、抗联、伊万诺夫……四方势力如同巨大的阴影，将他牢牢困在中央，每一个都能轻易碾死他。伊万诺夫的信和金条，既是诱惑，更是枷锁！
他迅速将金条藏进最贴身的口袋（与那十包磺胺放在一起），把信纸撕得粉碎，扔进旁边熊熊燃烧的锅炉炉膛里。看着信纸瞬间化为灰烬，雄二深吸了一口带着硫磺味的灼热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伊万诺夫的线索可以利用！老江桥墩的废弃捕鱼屋……那里或许真有纯度更高的硫磺矿！这能解决暖宝宝发热效率低下的燃眉之急！
他回到“生产线”旁，拿起一个刚刚缝好的丑陋布包，点燃。嘶嘶声响起，白烟冒出，温热感传递到手心。虽然粗糙，虽然短暂，但它确实在发热！这微弱的热量，是他此刻唯一的护身符。
“都给我打起精神！加快速度！”雄二沙哑着嗓子吼道，声音在嘈杂的锅炉房里回荡，“缝结实点！野田长官等着要！干好了，有赏！”
锅炉房的铁门隔绝了外面的寒风，也隔绝了短暂的安宁。雄二知道，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三天倒计时，如同丧钟的秒针，在他耳边滴答作响。贴身的口袋里，磺胺和金条紧贴着他的心脏，沉甸甸的，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