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医疗箱,但箱体表面却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的血肉,暗红色的筋脉像藤蔓一样缠绕着。
箱子正中央,一张布满尖利牙齿的怪嘴正对着众人,一条长长的舌头时不时伸出来舔舐一下嘴角。
“这…这是什么怪物?!”其中一名医师吓得后退了两步,失声叫道:
“快来人,这里有魔物!”
桓铭泰也是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全身肌肉紧绷。
“桓哥,别紧张。”林渊赶紧解释道:
“这是何乐天驯服的魔物。
别看长相怪异,但却拥有治病救人的能力。”
“真的?”桓铭泰将信将疑地看了林渊一眼,又看了看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医疗箱,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屋里除了林渊和闫樱离之外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只见何乐天端着那只放着药材的石碗,递到了饕餮的嘴边,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说道:
“宝贝,来,加点料。”
哇~~!
饕餮那张怪嘴猛地张开,一口粘稠的绿色液体,好似一口陈年老痰,被吐进了石碗里。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口绿色的粘液一接触到药材,竟发出‘滋滋’的轻响,那些坚硬的根茎和晒干的草叶迅速融化,最终化作一碗碧绿色的药汁,一股浓郁却不刺鼻的草药清香瞬间弥漫开来。
“胡闹!简直是胡闹!”
之前那名被气得脸红的老医师再也忍不住了,指着何乐天怒喝道:
“你这是在治病,还是在投毒?!
怎能用这种污秽之物给村长入药!”
何乐天当做没听见,端着那碗绿油油的药汁,一脸的理所当然,仿佛递过去的不是什么怪物口水混合物,而是琼浆玉液。
屋内的空气,早已凝固。
桓铭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胃里翻江倒海。
他想相信林渊,可理智告诉他,不能拿自己父亲的性命开玩笑。
眼前这个绿毛小子和他那只蠕动的血肉箱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救人的样子。
“这…真的能行吗?”他声音干涩,目光在林渊和那碗药汁之间来回移动。
林渊其实心里也没底,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船医。
他拍了拍桓铭泰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放心,何乐天心里有数。”
说是这么说,林渊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何乐天,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桓铭泰看向床榻,却见父亲桓璟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浑浊的目光正落在何乐天手中的石碗上。
没有恐惧,没有抗拒,只有一种……
认命般的平静。
是啊,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
与其眼睁睁看着父亲的生命之火一点点熄灭,不如赌一次。
桓铭泰深吸一口气,胸中的恶心与疑虑被他强行压下。
他咬了咬牙,没有再阻止,反而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父亲的上半身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爹,喝药吧。”
桓铭泰看着那碗颜色诡异的药汁一点点靠近父亲干裂的嘴唇,心脏揪成了一团。
何乐天将石碗凑到桓璟嘴边。
药汁顺着碗沿,缓缓流入老人的口中。
当最后一滴药汁饮尽,何乐天收回石碗,桓铭泰则轻柔地将父亲重新放平。
这碗药剂毕竟不是神药,不可能入口即愈。
整个冰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床上的老人身上,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油灯的火苗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打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桓铭泰半跪在床边,紧紧攥着父亲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
大概过了十分钟。
“咳…咳咳……”
一阵比之前有力许多的咳嗽声打破了沉寂。
桓璟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那双眼睛虽然依旧疲惫,却不再是之前的浑浊无神,反而透出了一丝清明。
他凹陷的脸颊上,似乎也泛起了一点微弱的血色。
“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桓铭泰见状,又惊又喜,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好多了。”桓璟开口,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比起之前那气若游丝的状态,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转动眼珠,看向一旁擦拭着饕餮嘴角的何乐天,由衷地赞叹道:
“这位小兄弟…真是妙手回春。”
此言一出,站在一旁的那两名白芒村医师,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他们呆呆地看着床上气色明显好转的村长,又看了看那个吊儿郎当的绿毛小子,脸上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到震惊,再到无地自容。
之前那个怒斥何乐天的医师,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自己视若珍宝的雪心草都毫无作用,毕生所学的医术用尽也束手无策的重病,到了这小子手里,一碗怪物口水调制的药汁就解决了?
这已经不是医术了,这简直是巫术!
何乐天仿佛没看到他们那副见了鬼的表情,从药柜里又随手抓了几样药材,丢在桌上:
“老爷子的病根已经去了,后面就是静养。
这几副药,一天两顿,早晚各一服,喝上一个礼拜,保他痊愈。”
桓铭泰激动地握住何乐天的手,这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此刻眼眶竟有些泛红:
“太谢谢你了,小兄弟!
你就是我爹的救命恩人!”
“别。”何乐天嫌弃地抽回手,掸了掸衣服:
“要谢就谢我们船长。
不是看他面子,我才懒得出手。”
“当然,当然!”桓铭泰立刻转向林渊,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力摇晃着:
“林渊兄弟,大恩不言谢!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桓铭泰的亲兄弟!”
林渊笑了笑:
“桓哥,何乐天就这脾气,你别介意。”
“怎么会!”桓铭泰大手一挥,脸上是爽朗的笑意:
“何兄弟这脾气,很有个性,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我算是彻底信了,林渊兄弟,你就是预言里说的那个人!”
“预言之人?”林渊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