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要塞地下三层，原先阴潮结块的仓库区，硬生生被改得亮如白昼。空气里飘着股怪味——朱砂的土腥、阴气的冰寒，混着焊锡的焦苦，还有丝若有若无的电路板烧糊味。这里是林晚的心血之地，被江沉戏称“山寨银行科技研发中心”。
实验室中央，林晚头发用符纸簪子胡乱挽着，护目镜框缠了圈符纸加固，白皙脸蛋上蹭得一道黑一道蓝，全是墨痕和发光粉末。她死死盯着台复杂装置——【阴气纯化原型机】，机身缠满发光符文，幽冥水晶线路像乱爬的藤蔓。
“第一百三十七次试运行…启动！”林晚深吸口气，指尖往控制符阵上一按。
嗡——！
原型机猛地一抖，内部幽暗能量尖啸着乱窜，几块核心水晶节点“噼啪”炸响，崩出火星，焦臭味瞬间漫开。
“又炸了！”旁边穿白大褂的“鬼才”研究员哀嚎起来，他脑袋是半透明水晶球，此刻球里雾蒙蒙一片，“林工！能量逸散率压不下去！银行那‘稳态符文组’，咱们仿不来啊！”
林晚扯下护目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没好气：“废话！银行用‘噬魂矿’当核心，能量稳得跟死人心电图似的；咱们烧冥币转化，波动能小吗？江沉那抠门鬼，攥着预算卡跟攥着命似的，不肯买稳定器！”
“背后说老板坏话，扣工资啊。”
江沉的声音懒洋洋飘进来，他靠在门框上，手里一枚100面值的幽冥元转得飞起：“进度怎么样？我的钱可不是用来听响的。”
“钱钱钱！就知道钱！”林晚抓起块烧黑的水晶砸过去，江沉抬手就抄住，还弹了弹上面的焦灰。“你知道复制‘灵魂契约认证模块’多难吗？银行加密算法用‘因果律’打底！我们呢？靠我的血和朱砂手搓代码！”
江沉绕开地上散落的符纸和冒电火花的导线，瞅了眼还冒烟的原型机：“所以？搞不定？”
“谁说的！”林晚最经不住激，梗着脖子往角落指，“常规路走不通，咱们走野的！银行用噬魂矿，阴损！我们用‘鬼工智能’！”
角落十几个“码农鬼”正围着块巨大的幽冥水晶屏发愁——他们生前是程序员，死后执念太深，脑袋快耷拉到肩膀上，还攥着虚拟的“代码笔”。屏幕上滚着复杂符咒结构图，旁边标着类似编程语言的注释，绿数据流哗哗流。
“我们试‘怨念编程’！”一个戴高度数“空气眼镜”的码农鬼眼睛冒绿光，凑过来兴奋说，“把银行契约符文的‘规则逻辑’拆成代码，用我们集体的996怨念编译运行！比阴气驱动快多了！”
江沉挑眉：“成果呢？”
另个码农鬼哭丧着脸举手：“老板…编到‘灵魂绑定’条款时…代码自己生了意识，骂我们是黑心资本家，然后…然后就炸了，还把备份删了…”
江沉盯着屏幕上还在冒绿烟的代码，半天没吭声。
林晚赶紧打圆场：“小挫折！但我们有重大突破！”她拽着江沉冲到个透明密封容器前，里面悬浮着枚柔和白光的符文——跟银行“标准灵魂契约”长得像，细节却不一样，边缘还标着红框。
“看！‘林晚版灵魂契约’1.0！”她拍着容器，眼睛亮得像揣了两团鬼火，“银行的契约全是坑，签了就卖身；我们的条款写得明明白白，权责对等，主打‘公平’！还加了七天无理由解约，连灵魂伤害险都有！”
江沉端详着符文：“不错。能…吸引到客户吗？”
“绝对能！”林晚拍胸脯，“我们靠‘真诚’！成本还低！银行做一份要耗‘本源阴气’，我们三张黄纸+二两朱砂+我半滴血，零头都不到！”
她越说越激动，又拽着江沉到另个工作台：“还有这个！‘阴间局域网’原型机！”台上俩老式大哥大焊在一块，中间扯着鬼哭藤当数据线，蛛丝似的梦魇蛛丝缠在接口处，“传输慢归慢，但绕开银行‘灵能网络监控’！以后内部通讯，他们再也窃听不着！”
江沉瞅着那鬼哭藤时不时抽搐下，渗点黑汁，沉默片刻：“…稳定吗？”
负责调试的研究员凑过来——他脑袋是朵向日葵，花瓣还沾着焊锡点：“呃…信号不太好，偶尔串线，能收到异界哭嚎、亡灵絮语…昨天还接收到阎王爷训小鬼的直播，挺热闹。”
江沉扶额：“…挺好，还能顺便听敌台。”
虽说过程鸡飞狗跳，bug堆成山，但林晚这群“鬼才”还真捣鼓出不少东西：
- 【山寨灵魂契约】：核心功能稳，就是偶尔抽风（上次给游魂签，把“甲方义务”编成“甲方跳舞”，对方跳了仨小时探戈才完事），胜在便宜；
- 【低配阴气纯化器】：效率只有银行十分之一，但烧冥币就能跑，实现“能源自主”；
- 【鬼工智能算术单元】：码农鬼怨念驱动，算账比算盘鬼快，就是算负数容易死机（上次算亏损，直接黑屏唱《小白菜》）；
- 【幽冥局域网】：串线归串线，保密性一流，还附赠“阴间电台随机听”功能。
这些“土味科技”看着不靠谱，却实打实撬了银行的技术垄断。江沉已经拿着山寨契约和低配纯化器，在银行管不着的边缘鬼市悄悄拓业务——成本低得让银行探子看了直瞪眼。
“银行靠技术霸权躺赚的日子，到头了。”江沉看着实验室里热火朝天的景象（水晶球研究员正追着焊枪鬼要零件，向日葵鬼在给局域网浇水），难得夸了句，“干得不错，这个月额外部件预算加5%——就是你上次说的进口朱砂，批了。”
实验室瞬间炸了锅，鬼哭狼嚎的欢呼声差点掀了顶，水晶球研究员差点把计算器扔天花板上。
没人注意，实验室天花板角落，个蒙着灰、结着蛛网的“幽魂之眼”监控符——那是林晚装的能量监控器，此刻内部丝银行专属加密符文，极快地闪了下红光，又立刻暗下去，跟没亮过一样。
深夜，实验室只剩林晚和几个核心码农鬼加班，盯着屏幕攻克“契约条款自动审核”的bug。
突然！
啪地一声，所有灯全黑，连应急符都没亮。仪器发出指甲刮玻璃似的刺耳噪音，接着全蔫了，屏幕黑得像无底洞。
“怎么回事？跳闸了？还是冥币发电机又炸了？”林晚摸出张荧光符，刚点亮就颤了颤。
“不对！是…灵魂层面的干扰！”个感知敏锐的梦魇鬼尖叫，声音发颤，“好冷的秩序感…是银行的！”
黑暗里，股带着金属味的冰冷意志扫过，实验室门窗“咔嗒”被封死，墙壁上所有符文扭曲变形，最后拼成银行的标志——个吞噬星辰的黑洞。
接着，十几个穿银行制服的“清洁工”贴墙滑进来，脸白得像涂了墙灰，眼神空洞，没一点活气。他们无视林晚和众鬼，直扑关键设备和工作台。
“是银行‘数据清理小队’！快拦着！”林晚甩出数道禁锢符，打在对方身上的反符咒屏障上，连个水花都没有。
码农鬼们试着冲上去，用怨念撞过去，却被对方身上的“正能量”秩序场震得缩成一团，连怨念都蔫了，只剩哼哼。
这些清洁工跟精密机器似的，动作整齐划一。他们举着黑色扫描仪，扫过实验数据水晶、符文图纸——扫过之后，水晶化成一滩黑水，图纸成了灰，连刻在符阵里的代码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我们的成果！”林晚心疼得发抖，却只能看着，对方实力碾压，根本拦不住。
三分钟，实验室被“清理”得一干二净。设备成了废铁，数据全没了，连备份用的幽冥水晶都碎成粉。
清洁工列队准备穿墙走，为首的那个突然停下，机械地转头，空洞的眼睛对着林晚。他没攻击，指尖弹飞一枚灰扑扑的芯片，跟弹烟灰似的，精准落在林晚脚边。
接着，整个小队像从未出现过，消失得无影无踪。门窗解封，灯光重新亮起，只剩满地狼藉，和呆站着的林晚与众鬼。
林晚颤抖着捡起芯片——没任何标识，却能感觉到里面裹着丝微弱的气息，像快灭的火星子，混着挣扎和善意，跟银行的冰冷秩序格格不入。
她犹豫片刻，把芯片插进实验室唯一能启动的基础符文解读器。
里面只有段仓促的录音，声音压得极低，跟怕被抓包似的，满是恐惧：“…它们来了…清理程序拦不住…但‘源文件’备份…在‘遗忘坟场’服务器…坐标…小心…熵鬼…祂…早就在盯着你了…”
话音落，芯片“咔”地裂成两半，化成灰。
林晚站在废墟里，心情翻涌——数月心血没了，可那神秘清洁工为什么留线索？是陷阱？还是…
她攥紧拳头，眼中重新燃起光：“遗忘坟场…银行的废弃数据坟场？”
章末钩子：实验室门外阴影里，一双银白色瞳孔静静注视着这一切——比七号专员的更冷，像淬了冰。他手里的终端屏幕上，连林晚捡芯片时手抖的细节都拍得清清楚楚。嘴角勾起丝毫无温度的弧度，对着通讯器低声报告：“任务完成。‘清理行动’结束，目标成果已销毁。‘诱饵’投放成功，目标接收‘遗忘坟场’坐标。计划进入下一阶段——‘引鱼入瓮’，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