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过训练场边缘的沙地，吹得铁架上的护具轻轻晃动。齐辰站在单杠下，右臂的绷带还缠着，但那股从伤口处蔓延开来的热流，像是顺着血管爬进了骨头缝里。
他抬手摸了摸内袋，指尖碰到了那张硬纸片的一角。
“有点东西。”他低声说，像是在跟自己确认。
下一秒，他松了肩，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左手单手抓杠，身体笔直向上拉。第一下，动作标准得像教学视频；第二下，肌肉线条开始绷紧；第五下，围栏外阴影里的人影顿住了脚步。
陈昊原本是来加练俯卧撑的。
他以为这会儿整个训练场就自己一个疯子，结果灯光底下那个身影，正以一种不讲道理的节奏，一上一下，稳得不像在消耗体力，倒像是在给身体充电。
“五十。”
齐辰落地时轻得像片叶子，连膝盖都没弯一下。他甩了甩左手，掌心微微发红，但呼吸平稳得过分。
“你这就……练完了？”陈昊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点喘，“单手引体五十个？还是刚受完伤？”
齐辰转头看了他一眼，没答话，只是走到沙袋区，拎起两个沉甸甸的负重包，往背上一扣，卡扣咔哒一声锁死。
“我还没开始。”他说。
然后起步。
一圈、两圈，背上的沙袋加起来快有他体重一半，可他的步频没乱，落地几乎没有声响，仿佛踩的不是水泥地，而是某种弹性极强的跑道。第三圈过半时，陈昊发现自己已经停下俯卧撑的动作，蹲在围栏边盯着看。
“这人是不是装了马达？”他嘀咕。
第七圈，齐辰的速度反而提了一点。第八圈，他开始调整呼吸节奏，三步一吸、三步一呼，像钟表一样精准。第九圈末尾，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在灯光下划出一道亮线，滴在跑道上，瞬间被灰尘吸干。
最后一圈，他冲刺。
最后五十米，齐辰突然加速，双臂摆动幅度加大，步伐拉开，整个人像离弦的箭。冲过终点线时，他才停下，摘下沙袋，放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陈昊看得喉咙发紧。
“你这是人？”他站起身，“刚才那速度，比我们考核满分还快十秒。”
齐辰拧开一瓶水，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差得远。模拟里最快那次，背着三倍重量跑完十五公里，用时三十九分钟。”
“……你梦话吧？”陈昊不信。
“不是梦。”齐辰擦了把嘴，“是练出来的。”
他说完，走向障碍区。那里有一排低矮的矮墙和倾斜的攀爬板，正常训练是用来做协调性测试的。但他没走常规路线，而是双手撑地，倒立起来，双脚朝天，就这么保持着平衡，开始往前移动。
倒立爬行。
陈昊眼睛瞪大了。
这动作对核心力量要求极高，普通人撑不了十秒就会摇晃摔倒，可齐辰一路过去，手指发力均匀，肩胛骨稳定得像焊死了一样。穿过三道障碍后，他在最后一个斜坡前翻身落地，动作干脆利落，连膝盖都没抖一下。
“三项。”齐辰自言自语，“系统进度条动了。”
他闭眼一秒，耳边响起那个熟悉的机械音——
【神级体能模块：基础耐力+5%，爆发力+3%，神经肌肉协调性+7%。当前激活度18.6%，建议持续磨砺现实场景以加速解锁。】
“还挺贴心。”他睁开眼，嘴角微扬。
陈昊已经走到了他旁边，手里拿着自己的水壶，递过来：“喝吗？”
齐辰看了他一眼，接过，又灌了一口。
“你也练？”他问。
“我想试试。”陈昊挠了挠头，“但我怕我刚趴下你就做完一百个俯卧撑了，打击太大。”
“那就别比。”齐辰把水壶还给他，“按自己的节奏来。你能坚持到晚上十点还来加练，说明你不差。”
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但陈昊心里却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想起演习那天，齐辰一个人爬上岩台，匕首点中敌方指挥官传感器的那一刻；想起医疗室门口，这家伙手臂流血还能面不改色地讨论急救要点；再想到现在，别人睡觉的时间，他在这儿一遍遍挑战身体极限。
这不是天赋碾压。
这是把天赋当起点，然后一路狂奔。
“你说……你怎么做到的？”陈昊终于问出口，“明明以前看着就是个学霸型，怎么现在体能也这么离谱？”
齐辰沉默两秒，笑了笑：“你知道健身房里的那种‘动作模板’吗？教练拍视频教你怎么做深蹲、怎么引体，但大多数人练出来还是歪的。我不是靠次数堆的，我是直接拿到了‘正确答案’。”
“啥意思？”
“就像你现在学开车，有人告诉你方向盘打一圈半回正，可你总掌握不好力度。但如果你天生就能感知轮胎和地面的摩擦系数呢？”
陈昊听得一愣：“所以你是……身体知道该怎么动？”
“差不多。”齐辰点头，“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让现实的身体追上脑子里的那个‘标准动作’。”
他指了指太阳穴。
陈昊没再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然后猛地趴下，做了个标准俯卧撑。
一下、两下、五下……做到第十下时，手臂已经开始发抖，但他咬牙继续。
齐辰没看，也没评价，只是默默走到一边，开始整理护具。他把沙袋叠好，放回架子，又检查了一遍单杠的固定螺栓。
远处教学楼的灯还亮着。
他知道明天会有新的任务，新的训练，新的对手。但现在这一刻，他只想把今晚的状态刻进肌肉记忆里。
陈昊做到第二十个时，终于撑不住了，手一软趴在地上，喘得像跑了五公里。
“不行……”他趴着笑了一声，“太难了。”
齐辰走过来，伸手。
陈昊抬头，愣了一下。
“起来。”齐辰说，“还能再做五个。”
陈昊盯着那只手看了两秒，伸手抓住，借力站起来。
“你真狠。”他咧嘴，“但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齐辰没回应这话，只拍了拍他肩膀：“想变强，就得接受自己很菜的事实。我刚开始也做不到这些。”
“那你现在算什么阶段？”陈昊喘着问。
“刚开始。”齐辰活动了下手腕，“真正的极限，还没摸到边。”
他抬头看向夜空，星光稀疏，但训练场的灯足够亮。
“而且。”他低声说，“我还不知道这玩意儿最终能带我到哪一步。”
陈昊站在他侧后方，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之前所有的不服气，都显得有点可笑。
这个人不是在追赶别人。
他是在重新定义什么叫“极限”。
齐辰弯腰捡起最后一块护膝，放进装备箱。
金属搭扣合上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咔”。
他直起身，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了句：
“你要练，就得明白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