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夜色里行驶。
沈鸢抱着那个精致的食盒，指尖却有点凉。
她脑子里，全是太后执棋的手。
还有那句温和的话，“棋子若不听话，便会成为弃子。”
原来，在那个慈祥的老太太眼里，她和容珩，都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子。
有用的时候，是宝贝。
碍事的时候，随时可以丢掉。
马车停在帝师府门口，魏昭提着灯笼等在那。
“小姐，您回来了。”
沈鸢脸上立刻挂上甜甜的笑，跳下马车。
“魏昭叔！你看！太后奶奶赏我的燕窝酥哦！”
她献宝似的举起食盒。
魏昭笑着接过，“那可得赶紧趁热吃。”
沈鸢一路小跑着冲进府里，直奔书房。
容珩正坐在灯下看书，听见动静，抬起头。
沈鸢把食盒“啪”一声放在他桌上，打开盖子。
“爹爹！吃点心！太后奶奶特意给我留的！”
容珩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没动。
“太后都与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呀。”
沈鸢拿起一块燕窝酥，凑到他嘴边。
“就说我长得可爱，像个小福气包。”
容珩没张嘴，只静静地看着她。
沈鸢败下阵来，“好吧好吧。”
她把点心放回盒子里，小脸垮了下来。
“太后奶奶说，爹爹你年纪不小了，该成家了。”
她小声嘟囔，“还说要给我找个后娘，帮爹爹打理内务。”
容珩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沈鸢不满了，抬头瞪他。
“爹爹你不会真的想娶媳妇吧？”
容珩收回手，拿起书卷，语气平淡。
“府里就我们两个人，确实冷清了些。”
沈鸢的心猛地一沉。
她扑过去，一把抱住容珩的胳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不冷清！有我陪着爹爹，还有魏昭叔叔，还有雪球！热闹得很！”
容珩由着她抱着，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接下来的几天，帝师府风平浪静。
可外面的京城，却悄然起了风。
先是茶楼酒肆里，开始有人说起帝师府的小姐，在宫宴上如何刁难温家才女。
说她小小年纪，妒忌心就那么重。
紧接着，流言愈演愈烈。
说沈鸢粗野不堪，毫无贵女风范，全靠帝师宠溺，才敢在京中横行霸道。
甚至有人说起她幼时灾星的事情，克父克母，如今又要克帝师的姻缘。
这天下午，沈鸢正在院子里指挥林修给她爬树掏鸟窝，魏昭就顶着一张黑脸冲了进来。
“小姐！”
他气得胡子都在抖。
“您别听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都是一群长舌妇！”
沈鸢从树下探出个小脑袋，嘴里还叼着根草。
“说什么了呀？”
“他们……他们说……”
魏昭气得说不下去，“总之都是放屁！”
沈鸢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嗨，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从五岁起，骂我是灾星的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我早就习惯啦。”
魏昭看她这副模样，更急了。
“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了，太后娘娘又要给主子赐婚了！”
沈鸢掏鸟窝的动作一顿。
“又来？”
她的小眉毛皱了起来。
“这次又是哪个‘才女’？”
魏昭的脸色变得很古怪，甚至带上了一丝敬畏。
“镇北大将军，秦骁唯一的嫡女，秦晚照。”
林修在树上听见这个名字，手一抖，差点掉下来。
沈鸢歪着头，“秦晚照？很有名吗？”
魏昭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
“小姐，这位秦小姐，可不是温如是那种绣花枕头。”
“她十三岁就跟着秦大将军上战场，十五岁亲手斩下过蛮族百夫长的头颅。
北境一战，秦大将军被困，是她带着三百亲兵，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搬来的救兵。”
“如今在北境军中，提起‘晚将军’，无人不敬佩。京中百姓都说，她是我大胤朝百年难得一遇的女战神！”
沈鸢听得小嘴微张。
这么厉害？
听起来……好像确实比温如是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她心念一动，bUG系统瞬间开启。
【bUG扫描启动……目标锁定：秦晚照……】
【正在生成人物面板……】
只有最顶端，明晃晃地挂着一个金色的，S级的bUG标签。
【bUG：一心搞事业】
【详情：此人心中唯有家国天下，毕生追求建功立业。儿女情长于她而言，如同粪土。注：任何试图用感情牵绊她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其事业的侮辱。】
沈鸢呆住了。
完了。
这回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她以前对付的那些人，要么爱财，要么好名，要么心里有鬼。
只要找到他们的弱点，就能一击致命。
可这个秦晚照……
她唯一的“弱点”，就是没有弱点。
一个满脑子都是搞事业的女人，你怎么跟她斗？
你跟她讲感情，她觉得你无聊。
你跟她玩心计，她可能直接拔刀了。
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魏昭看她半天不说话，急得不行。
“您别怕，主子肯定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书房的门开了。
容珩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卷刚刚收到的密报。
他的目光落在沈鸢身上，淡淡地问。
“在聊什么？”
魏昭吓得一哆嗦，立刻闭上了嘴。
沈鸢回过神，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容珩。
她从树下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一脸的讨好。
“爹爹。”
“嗯？”
“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容珩垂眸看她，眼底划过一抹探究。
沈鸢咬了咬下唇，继续开口。
“是喜欢温姐姐那样会作诗的，还是喜欢秦将军那样，会舞刀弄枪，能在战场上杀敌的？”
容珩皱了皱眉，没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小年纪，操心这些做什么。”
他的语气很轻，听不出喜怒。
可沈鸢却觉得，那一下，像是弹在了她的心上。
内心突然散出一股恐慌。
不是吧，她这个好不容易才抱上的金大腿，真的被那个什么女战神给抢走了。
沈鸢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两只小手死死地攥住容珩的衣袍。
“我不许！”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霸道又不讲理。
“爹爹！我不许你喜欢她！”
“我也不许你去看她！一眼都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