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洛仿佛安定了些，温声细语道，“那个绸缎盒子里的补品，对调理你得身子很有助益，记得按时吃。”
李漾含笑点头，不知为何眼底有不争气的热意开始涌动，直到明洛离开，方彻底绷不住。
这些日子，宋明洛是极少数愿意主动登门来探望她的人。
有这份‘雪中送炭’在前，当自己的丈夫气势汹汹冲到她的居处兴师问罪时，李漾对明洛提不起一点恩情。
那些药效果很好，前段时间月事的血量和颜色都恢复了正常，明洛还派了个女医师隔三差五过来指导她复健。
她的身材渐渐有了少女时期的窈窕玲珑。
“凶什么？出事了吗？”
李漾习惯性地戴上面具，说话软乎乎娇滴滴的。
这让对方泄了一大半气，到底李漾家世容貌性情都不错，从没露出过什么泼妇嘴脸，况且……是他不妥在先。
李漾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明洛闹了事，但又怎么样？她乐见其成，闹大最好。
男人还在思索着怎么组织语言。
“好啦，尝一尝吃的，恬姨娘送来的，味道不错。”李漾大方拉过他落座，指着桌案上的吃食道。
“恬…姨娘？”
“就是阿恬啊。她近来特别孝敬我，我想着她服侍你多年，所以抬了姨娘。”李漾说得极其自然流畅。
“喔，喔。她是该孝敬你，该的。我尝尝。”
两人挨得近了，李漾不免瞅见他脑门上被几缕发丝挡住的青紫伤处，唇角的笑意更是压不住。
打得好啊。
*
明洛的想法很简单，她不愿和李安远正面对决，那么就只能帮着李家挑破几个脓包了。
比如李迢李选的庶弟，在外和李漾夫君搞的破事。
任何一个大家族中都免不了嫡庶长幼妻妾的纷争，如果可以，明洛是真不想站小，但她没得选。
李迢和李选都是正经夫人生的，不光这俩，上头还有其他更争气的儿子，实属不可动摇。
陪伴在李安远身边的自然是几位姨娘爱妾，明洛打听地详细，最能吹枕边风的当属姓柳的。
而柳姨娘的长子就在长安和李漾的夫君眉来眼去。
讲真，明洛觉得大概率是李安远正妻的手段。
平成快步进门，直接道：“说是被李迢直接拎回去了，打得鼻青脸肿的……那嚎叫声，所有人都听见了。”
“嗯，你继续关注，有风吹草动马上来报。”明洛安之若素，朝堂上近来上书发兵突厥的臣子极多，看来是李二在为出兵北伐做舆论准备了。
至于李家。
先让李迢头痛会吧，根据戴七对这位李家庶子的形容，也是个扮猪吃虎的不省心货。
去平康坊不单是好色贪花，似乎也胸有大志，谋划着什么。
“王仁佑郎中来了。”
若姚悄无声息地进门，于屏风旁静静请示。
“请到会客室吧。”
是明洛和对方约好的。
王仁佑今日不是独自前来，他带了一位沾亲带故的同辈，姓张，明洛看一眼就觉得没眼缘。
难为表面上她做出很荣幸的样子。
王仁佑的来意简单。
老样子。
而姓张的中年男人，居然进了太医署，明洛故作夸张地赞叹，浮夸道：“我倒是不知道，真是唐突了。”
张姓男子怪紧张的，闻言方有点腼腆地开口：“张…张某久闻医师大名，今日前来……真…真是无上…上荣幸。”
这怎么口吃了？
明洛只当对方是紧张，没料到接下来的几句话坐实了其舌头捋不直的毛病，她内心有点无语。
她当初立了多少功，苦心孤诣才有了今日的职位，算是先前那遭，简直三起三伏。
其他人就算了 好歹人模狗样的，这位连基本的话都说不清……好讽刺。
“其实宋博士，王某今日来不单是为了自己，也是希望你在太医署能提携下他，他是家中独子，父亲是……”王仁佑一板一眼地给明洛介绍了这位结巴父系母系的优秀。
明洛捧场地笑：“张主事命好。”
王仁佑被噎了句，咬牙道：“王某也是受其母亲所托，还望博士多多帮衬，必有重谢。”
“好说，只是太医署中……我并不能作主，特别是贵人跟前，除非特别点名，不然连我都见不着皇后的。”
明洛说的是实情。
王仁佑连连摆手：“不用，这个王某明白。况且他表达困难，真见了面又能如何？”
明洛大大的眼中微微露出点困惑。
和这位眼神同样清澈的张主事对视了眼。
唉，她是装单纯，这位好像是真单纯。
“王某有所耳闻，医师是真不计较细枝末节，只消能造福百姓，济世救民，对否？”
王仁佑捧了下。
明洛不想买账：“那是王郎中把我想得太无私了。”
“唉，王某懂规矩的，断没有白拿的道理，日后若是机缘巧合，还请博士记得有他，钱财好说。”王仁佑今日纯是带他来刷脸，来明洛地方报到下。
两人同在太医署，明洛受重视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就她进出东宫和串门似的，凡是尚药局或者太医署这边卡壳了，帝后必定召她。
“嗯，王郎中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明洛没断然拒绝，反正留点余地就是，没必要把路走窄。
送走这奇葩二人组后，明洛按今日的日程表去巡视病房，特别是几个重症，她格外上心。
今年的冬天冻雨连连，十数日以来雨雪不断，街头巷尾的砖缝里一溜一溜地冒着湿腻的霉气，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摔个底朝天。
雪停了的第二日，有一位不速之客来找明洛。
是杨观齐。
明洛上半年因为军中医务和他来往密切，后来人告了假，说是媳妇要生了，接手的另一人大约对明洛的女子身份不感冒，总之没再来往。
“好久不见。”
杨观齐发觉他和明洛的碰面普遍集中在冰天雪地的冬日，一到春夏的明媚日子，两人就断了联系。
“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儿吗？”
“还是男孩。”杨观齐的语气里添了一点忧愁，整张脸苦哈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