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少林,藏经阁外。无尘大师的出关,如同定海神针,那祥和却磅礴的佛光瞬间驱散了弥漫的幽冥死气,将三名幽冥长老逼得连连后退,脸上写满了惊惧。原本岌岌可危的战局,陡然稳定下来。
林清音强压下因古镜异动而产生的心悸与恐慌,迅速收敛心神,与萧月如、韩无影等人并肩而立,警惕地注视着对手。无尘大师缓步走出藏经阁,他依旧是一身朴素的灰色僧衣,面容枯槁,眼神却温润深邃,仿佛能洞彻人心,照见幽冥。他并未立刻出手,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三名幽冥长老,无形的压力却让三人如负山岳,动弹不得。
“无尘……你果然还没死!”为首那名脸颊干瘦、如同骷髅的长老嘶声道,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忌惮。
“尘缘未了,如何能死。”无尘大师双手合十,声音平和,“尔等执迷不悟,徒造杀孽,今日便留在少林,聆听佛法,化解戾气吧。”
话音未落,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凌空一点。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纯净柔和、却蕴含着无上禅定意志的金光,如同晨曦破晓,瞬间笼罩向三名长老。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邙山绝顶,战局已至最凶险的关头!
沈墨的轮回领域被“四象幽冥劫阵”死死钉住,运转滞涩,如同被束缚住手脚的巨人。而副殿主那蕴含着万魂哀嚎、直噬心神的【万魂噬天】已如同黑色天幕,彻底笼罩下来!无数扭曲的怨魂虚影疯狂冲击着他的领域壁垒,撕扯着他的意志,试图钻入他的识海,污染他的轮回心种!
内外交困,压力如山!
沈墨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的血液,那是心神与力量过度消耗的征兆。他手中那柄轮回巨剑虚影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四方幽冥使见状,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更加卖力地催动阵法,加固那四根幽冥光柱。
“放弃吧,沈墨!你的轮回,终究敌不过亘古的寂灭!成为圣尊的容器,是你唯一的归宿!”副殿主的声音带着魔性的蛊惑,穿透魂噬之音,直接响在沈墨脑海。
放弃?
沈墨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片冰冷的寒寂雪原,看到了那场盛大的、于死寂中绽放的极光,更看到了……江南烟雨中,她递来药碗时那温柔而坚定的眼神。
不!
他从未想过放弃!
就在那万魂噬天的力量即将突破领域防御,幽冥死气如同毒蛇般即将钻入他心脉的刹那——
沈墨猛地抬起头,暗金色的瞳孔深处,那点一直恒定闪耀的金色暖光,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亮!那不是愤怒,不是挣扎,而是一种……彻悟!一种源于所有温暖记忆、所有守护执念、所有对“生”之眷恋的最终爆发!
“轮回……非往生……”
他低声自语,仿佛勘破了最后一道迷障。
“乃是……我心不灭!”
“轰——!!!”
一股全新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力量,自他丹田内的轮回心种中轰然爆发!那不再是单纯的灰白色气流,而是化作了如同实质的、流淌着的灰金色光辉!这光辉瞬间冲破了“四象幽冥劫阵”的封锁,将那四根幽冥光柱震得粉碎!
四方幽冥使齐齐喷血倒飞出去,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副殿主那【万魂噬天】的黑色天幕,在这灰金色光辉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无数怨魂发出解脱般的哀鸣,纷纷消散净化!
沈墨立于光辉中央,灰袍鼓荡,霜发狂舞。他手中的轮回巨剑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整个“人”仿佛都化成了一柄剑!一柄蕴含着生死轮转、我心不灭真意的——【轮回之剑】!
他不再需要具体的剑形,因为他自身,便是最强的剑!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同跨越了空间,直接出现在副殿主面前!并指如剑,直刺其眉心!指尖之上,灰金色光华凝聚到极致,仿佛能洞穿虚空,终结一切,却又蕴含着让万物复苏的磅礴生机!
【轮回剑意·我心恒存】!
副殿主瞳孔骤缩,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这不再是力量层次的差距,而是意境与本质的碾压!他疯狂催动所有幽冥死气,在身前布下重重防御,那双猩红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与……一丝恐惧!
“不——!!”
“噗嗤!”
指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层层幽冥死气,点在了副殿主的眉心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副殿主周身翻涌的黑雾瞬间凝固,那双猩红的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不甘与茫然。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刻,他的身体如同风化的沙雕,从眉心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最精纯的幽冥死气,旋即被沈墨指尖的灰金色光辉彻底净化、湮灭,回归天地。
令人闻风丧胆的幽冥殿副殿主,就此……形神俱灭!
四方幽冥使见状,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其他,化作四道黑烟,向着不同方向亡命逃窜。
沈墨并未追击。他缓缓收回手指,周身那耀眼的灰金色光辉逐渐内敛,重新归于平静。他独立于邙山绝顶,脚下是副殿主湮灭后留下的些许飞灰,远处是那名吓得昏厥过去的小女孩。
他胜了。
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了强大的对手。
但他脸上并无喜色,只有一种历经生死、看透轮回后的淡漠与深深的疲惫。
他走到小女孩身边,俯身将她轻轻抱起。女孩在他冰冷而强大的气息包裹下,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安全感,蜷缩着沉沉睡去。
就在沈墨抱起小女孩,准备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时,他怀中所剩无几的物品中,那枚属于陆惊澜的、一直沉寂的青鸾结,忽然自发地飘浮而起,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白光!
白光之中,浮现出陆惊澜略显虚弱却带着一丝笑意的虚影:
“沈墨……干得漂亮。”
“京中局势已定,曹无咎倒台,东厂势力大损……我,暂无大碍。”
“不过……刚收到密报,幽冥殿主……似乎并未真正关注此番少林的得失,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北方。”
“寒寂雪原深处……那柄剑,那座宫……或许,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弈局……才刚刚开始。”
“保重。”
虚影说完,缓缓消散。青鸾结也失去光华,落回沈墨手中。
沈墨握着微温的青鸾结,目光再次投向那遥远而神秘的北方。
寒寂雪原……冰宫……古剑……
幽冥殿主真正的目标?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与那冰宫古剑之间,似乎有着某种无法割舍的因果。而幽冥殿主的图谋,恐怕远不止颠覆中原那么简单。
(卷末语:情丝已断,因果未消。北境归来,轮回初成。然幽冥阴影笼罩之下,少林烽火方熄,北原密辛又现。真正的天下弈局,此刻,方拉开序幕。欲知沈墨、林清音如何应对幽冥殿主之谋,且看第八卷《天下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