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亦是王侯将相的埋骨之所。夜色下的邙山绝顶,更是阴风怒号,鬼火粼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朽与死寂气息,寻常人至此,不需敌人动手,便会被这无处不在的阴煞之气侵蚀心神,生机断绝。
沈墨孤身立于绝顶一片相对平坦的荒冢之上,周身自然流转的轮回寂灭之力,将侵袭而来的阴煞死气尽数隔绝、甚至隐隐同化。他面色平静,暗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如同两盏幽冷的寒灯,扫视着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人质的踪迹,唯有四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自四个方向浮现,将他所有的退路封死。
正是幽冥殿四方幽冥使——东魂、西魄、南魍、北魉。四人气息相连,阴冷的死气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这片空间彻底封锁。而在他们身后,那片最为浓郁的阴影之中,一道笼罩在宽大黑袍内、面容模糊、唯有双眼位置闪烁着两点猩红光芒的身影,如同深渊本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幽冥殿副殿主!
“沈墨,你果然来了。”副殿主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无数冤魂在同时呓语,“‘轮回心种’呢?交出它,或可让你死得痛快些。”
沈墨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四方幽冥使,落在副殿主身上,语气淡漠:“人质在何处?”
“人质?”副殿主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猩红的目光瞥向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土包。那里,一个约莫七八岁、衣衫褴褛、面色惊恐的小女孩,被一道黑色的幽冥锁链捆缚着,瑟瑟发抖,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正是之前曾在千机阁外围出现过、给林清音送过野花的附近村落孤儿小草!
他们竟然用一个无辜稚童做饵!
沈墨眼中冰寒之色更浓,但他心志坚毅,并未因此乱了方寸。他知道,此刻任何情绪的波动,都可能成为对方攻击的破绽。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副殿主似乎失去了耐心,猩红的目光一闪。
命令已下!
四方幽冥使同时动了!
东魂使身形飘忽,如同没有实质的幽影,手中哭丧棒挥舞,发出摄魂魔音,直攻沈墨神魂!西魄使双爪如钩,撕裂空气,带着腐蚀性的幽冥鬼火,抓向沈墨周身要害!南魍使力大无穷,手持一柄白骨巨斧,势大力沉,劈山断岳般砍下!北魉使最为诡异,身形时隐时现,手中丧门剑如同毒蛇,专攻下三路,阴险刁钻!
四人配合默契无间,攻势覆盖上下左右、虚实结合,更有阵法加持,威力倍增!刹那间,沈墨周身已被无数棒影、爪风、斧光、剑芒所淹没!
面对这足以令江湖顶尖高手瞬间毙命的围攻,沈墨终于动了。
他没有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拢。
丹田内,那枚【轮回心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起来!灰白色的气旋中心,那点金色暖光大盛!一股精纯至极、蕴含着生死轮转奥义的领域力量,以他掌心为核心,骤然扩散开来!
【轮回领域·开】!
领域之内,规则仿佛被短暂篡改!
东魂使那摄魂魔音撞入领域,如同泥牛入海,非但未能撼动沈墨神魂,反而被领域内流转的生死意境搅得支离破碎,反噬自身,让他闷哼一声,身形踉跄!
西魄使的幽冥鬼爪抓在领域壁垒之上,那足以腐蚀金铁的鬼火,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黯淡、熄灭,爪劲也被那循环不息的力量层层消磨殆尽!
南魍使势大力沉的白骨巨斧劈入领域,只觉得仿佛砍中了层层叠叠、不断旋转的牛皮糖,十成力量被卸去了七八成,剩下的力道也被领域内那丝奇异的生机暖意悄然化解!
北魉使那神出鬼没的丧门剑,更是被领域之力精准捕捉,每一次隐现都被预判,剑势如同陷入泥沼,再也无法发挥其诡异刁钻的特性!
四人联手,配合阵法发动的雷霆一击,竟被沈墨这看似轻描淡写展开的领域,尽数挡下、化解!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未曾破损!
这便是力量本质的差距!轮回寂灭之力,对于这些纯粹的幽冥死气,有着近乎法则层面的克制!
四方幽冥使脸上首次露出了骇然之色!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对方的领域内,正在被飞速地分解、同化、甚至……逆转!
“轮回……这便是轮回的力量吗?”阴影中的副殿主,那猩红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凝重与……更深的贪婪。
沈墨挡下第一波攻击,并未趁势反击。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个被捆缚的小女孩身上。
就在四方幽冥使因攻势受挫而气息微滞的刹那——
沈墨左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如丝、灰金色的剑气悄无声息地射出,并非攻向任何敌人,而是精准无比地斩向了捆缚小女孩的那道幽冥锁链!
“咔嚓!”
锁链应声而断!
与此同时,他右手操控的轮回领域力量猛然一收一放!一股柔和的推力作用在小女孩身上,将她轻飘飘地送出了战圈,落向了远处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直到小女孩脱离险境,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啜泣,四方幽冥使才反应过来!
“找死!”副殿主勃然大怒,他没想到沈墨在四人围攻下,竟还能分心救人!这无异于对他的蔑视!
他周身黑雾翻涌,一股远比四方幽冥使更加恐怖、更加深邃的幽冥死气开始凝聚!整个邙山绝顶的阴煞之气都仿佛被他引动,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
而沈墨,在救下小女孩后,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将全部心神投入到这场注定惨烈的战斗之中。他缓缓抬起双手,灰白色的轮回寂灭之力在掌心凝聚,化作两柄凝实无比的“轮回剑”虚影。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
然而,就在副殿主的气息攀升到顶点,四方幽冥使也重整旗鼓,准备发动更强攻势的瞬间——
沈墨怀中所剩无几的物品中,那枚属于听雨楼的紧急传讯符,再次发出了微弱却急促的震动!这一次,不再是林清音的气息,而是……顾砚之?!
与此同时,他凭借着超凡的灵觉,隐约感应到,在极其遥远的南方,嵩山少林寺的方向,一股冲天的佛光与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邪恶的幽冥死气,已然轰然对撞!
少林之战,已经开始了!
而他,却被死死拖在了这邙山绝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