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孙书记态度的转变，从敲打到“倚重”！
石磊带着一股决绝的杀气走了。
他来时，心中是账本被毁的憋闷与对赵凤年阴狠手段的愤怒；走时，眼中却重新燃起了猎人发现新猎踪的兴奋与光亮。
林渊没有给他画一张大饼，却给了他一张更清晰的藏宝图。赵凤年以为自己扔出的是一团乱麻，却没想过，林渊根本不打算去解开这团乱麻，他要做的，是直接找到牵着这团乱麻另一头的那只手。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石磊匆忙远去的脚步声。
林渊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却没有喝，只是用指腹摩挲着温润的杯壁。咖啡的苦涩香气还萦绕在鼻端，像极了此刻江城官场的味道。
他将赵凤年送来的那份“大礼”重新装回牛皮纸袋，拉开抽屉，放了进去。他没有再多看一眼，仿佛那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废纸。
他知道，赵凤年此刻一定也在等。
等他一头扎进那堆经济烂账里，等他被无数的资金流水和复杂的股权关系搞得焦头烂额，等他慢慢地，被消磨掉所有的锐气和时间。
只可惜，赵凤年算错了一件事。
林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按他的剧本演。
桌上的红色内线电话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铃声在这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突兀。
林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孙明哲办公室的专线。
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孙明哲秘书那客气得有些过分的声音：“林书记，孙书记请您现在到他办公室来一趟，有重要工作商议。”
“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林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起身走了出去。
从他的办公室到孙明哲的办公室，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这条走廊，他每天都要走上好几遍，但今天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以往，走廊里总会有些三三两两的人在低声交谈，看到他，会点头示意，眼神里是客气，是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以为然。
但今天，走廊里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像是约好了一样，贴着墙根，低头疾走。当林渊的身影出现时，那些原本还在移动的人，会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垂下目光，像路边的石雕，等他走过去之后，才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匆匆离去。
甚至连打扫卫生的阿姨，看到他走过来，都赶紧将拖把收到一边，恭敬地侧过身，连头都不敢抬。
林渊的脚步不疾不徐，目不斜视。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从他身后，从那些半开的办公室门缝里，投射到他的背上。那些目光里，不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混杂着一种更为复杂的东西。
有畏惧，有忌惮，有探究，甚至还有一丝……讨好。
他知道，赵凤年的那次登门拜访，像一块巨石，彻底砸乱了纪委这潭看似平静的深水。
他用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让所有人明白了一件事——他林渊，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边缘化、被当作枪使的年轻人了。
他本身，就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孙明哲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林渊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传来孙明哲热情的声音：“是小林吧？快进来，快进来！”
林渊推门而入。
孙明哲正站在他的那张红木大班台后，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如沐春风的笑容。他快步绕过桌子，亲自迎了上来，不由分说地拉住林渊的手臂，将他引到待客的沙发区。
“来来来，坐，坐。”孙明哲的热情，比外面的太阳还要灼人，“刚泡好的信阳毛尖，今年的新茶，你尝尝。”
说着，他亲自提起紫砂壶，为林渊面前的青瓷小杯斟满了茶水。茶汤碧绿，清香四溢。
这番礼遇，与林渊刚来纪委时，被他叫到办公室“敲打”的情景，已是天壤之别。
“谢谢孙书记。”林渊不动声色地坐下，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小林啊，”孙明哲在他对面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这次曹坤的案子，你办得很好，非常漂亮！”
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脸上的赞赏不似作伪：“快、准、狠！有勇有谋！不仅挖出了公安队伍里的这颗大毒瘤，还顶住了压力，为邓毅那样的老同志平了反，大快人心啊！现在市里，甚至省里的一些老领导，都在夸我们江城纪委，出了一个能打硬仗的年轻干将！”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已有些飘飘然了。
林渊却只是平静地听着，脸上挂着谦逊的微笑：“这都是在书记您的领导下，是组织信任的结果。我只是做了我分内的工作。”
他把所有的功劳，都轻飘飘地推了回去。
孙明哲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态度。一个能力超群，却又懂得“尊重领导”的下属，才是最好用的下属。
“谦虚了，谦虚了。”孙明哲摆了摆手，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小林啊，你年轻，有魄力，有想法，这是好事。但有时候，也要注意方式方法。”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像是在自言自语：“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我们纪委的工作，是治病救人，惩前毖后，既要用霹雳手段，也要显菩萨心肠嘛。”
林渊心中冷笑，这老狐狸的尾巴，终于还是露出来了。
敲打了半天，核心思想还是那套“和稀泥”的哲学。他既希望林渊这把刀足够锋利，能为他斩获政绩，又害怕这把刀太快，伤到不该伤的人，破坏了他苦心经营的官场“和谐”。
“书记教诲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林渊垂下眼睑，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看到林渊如此“上道”，孙明哲十分满意。他放下茶杯，身体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几分：“今天请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赵凤年倒台…哦不，是曹坤倒台后，公安局那边人心惶惶，队伍思想很混乱。钱书记的意思是，要趁这个机会，对公安系统，进行一次彻底的纪律作风大整顿。”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渊：“这项工作，千头万绪，难度很大，得罪人的地方也多。我想来想去，整个纪委，能挑起这副重担的，也只有你了。”
林渊的心脏，轻轻跳动了一下。
他知道，孙明哲这是要给他“压担子”了。
这副担子，分量极重。
全权负责公安系统的纪律整顿，这几乎等同于拿到了对整个江城警察队伍的“生杀大权”。这权力，大得惊人。
但同时，这也是一个烫手到极点的山芋。公安系统自成一体，盘根错节，里面的水深不见底。进去整顿，无异于将手伸进一个高速旋转的绞肉机，稍有不慎，就会被搅得血肉模糊。
孙明哲自己，显然是不愿意去碰这个大麻烦的。
他这是要让林渊冲在最前面，去当那个开路的先锋，去啃那块最硬的骨头。
成了，功劳簿上，他孙明哲作为领导，自然有浓墨重彩的一笔；败了，或者捅出了什么大篓子，那也是林渊这个具体负责人经验不足，操之过急。
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
林渊抬起头，迎上孙明哲那充满“信任”和“倚重”的目光。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站起身，挺直了脊梁，声音沉稳而坚定：“感谢书记的信任！我服从组织安排！”
他当然知道孙明哲的小算盘。
但他更知道，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个能让他将手，名正言顺地，彻底伸进公安系统的机会。
赵凤年不是以为自己固若金汤吗？
那自己，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这座堡垒的墙，一块砖一块砖地，拆个干干净净！
“好！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孙明哲也站了起来，用力地拍了拍林渊的肩膀，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从今天起，你就是市公安局纪律作风专项督查组的组长，人手，你随便从委里挑！预算，我给你批！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孙明哲大手一挥，显得豪气干云，“我只有一个要求，一个月内，要让我看到成效，要让钱书记看到我们纪委的决心和能力！”
“是！保证完成任务！”林渊敬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礼。
从孙明哲办公室出来，林渊脸上的恭敬神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冷静。
他赢了。
在这场与孙明哲的无声博弈中，他用自己的实力，换来了梦寐以求的自主权和尚方宝剑。
从今天起，在江城市纪委，再也没有人能掣肘他的行动。
他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是石磊打来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书记……我们，可能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石磊的声音有些干涩，“按照您的思路，我们把过去五年，所有涉及p2p爆雷案的土地拍卖记录都调了出来，然后和赵凤年送来的那份名单进行交叉比对……”
“我们发现，其中有七块位置最好的商业用地，虽然在拍卖时，被七家看起来毫无关联的公司拍走。”
“但我们顺着这七家公司往上查，查到它们最终的控股母公司时……”
石磊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平复自己的心跳。
“它们的实际控制人，都指向了同一个集团——”
“宏业集团。”
“哪个宏业？”林渊的眉头，猛地拧紧。
“就是……被您亲手扳倒的那个副市长，陈光，他弟弟陈辉的那个，宏业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