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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九载,范阳的风裹着塞北的沙,刮得营门口的杏黄旗“哗啦啦”响。钱紧缩着脖子往伙房跑,怀里揣着半块硬邦邦的麦饼——这是他今天的早饭,准确说,是“半份”。

他是安禄山麾下平卢军里最普通的一个汉人小兵,去年家乡闹蝗灾,爹娘把最后一瓢粟米塞给他,让他“投军混口饱饭”。可到了军营才知道,“饱饭”是个幌子。

“钱紧!磨蹭啥?张判官叫你去点卯!”伙夫老李头掀开蒸笼,白花花的馒头冒着热气,却只给了钱紧两个,“今天算你运气好,昨儿个节度使大人赏了面,掺了麦麸蒸的。”

钱紧攥着馒头往判官帐跑,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吵。一个络腮胡校尉拍着桌子骂:“凭啥咱们营三百人,只发两百人的粮?弟兄们都快饿肚子了!”

帐帘被掀开,走出个腆着肚子的中年汉子,锦袍上绣着团花,正是节度使府的判官严庄——安禄山最亲信的汉人幕僚。他瞥了眼校尉,冷笑一声:“王校尉这话是说节度使大人苛待弟兄?昨儿个上报朝廷的军册,咱们营可是五百人。朝廷按五百人发的粮饷,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三百了?”

校尉脸瞬间白了:“可、可实际就三百人啊!那两百人的粮……”

“那是给弟兄们留的‘备荒粮’!”严庄打断他,声音沉了下来,“节度使大人镇守范阳,要防契丹、要护商旅,哪样不要钱?朝廷拨的银子不够用,不得从牙缝里省?再啰嗦,就按‘动摇军心’论处!”

校尉攥着拳头,最终还是垂了下去。钱紧躲在树后,啃了口馒头,忽然明白过来——营里明明只有三百人,军册上却写五百,多出来的两百人份粮饷,压根没进营,不知流去了哪儿。

这时有人拍他肩膀,是同伍的赵二。赵二凑到他耳边:“别傻站着,张判官叫你去给‘影子兵’造名册呢。”

“影子兵?”钱紧跟着赵二往帐里走,只见案上摊着厚厚一叠名册,上面的名字密密麻麻,好多字迹都一模一样。赵二拿起毛笔塞给他:“照着抄,名字随便编,籍贯全写‘平卢郡’。这些人啊,都是节度使大人的‘兵’,不用上战场,就负责帮大人领粮饷。”

钱紧握着笔,手有点抖。他想起家里的爹娘,要是朝廷知道军饷被这么贪了,会不会连赈灾粮都不发了?可赵二又撞了他一下:“别愣着,抄完了有赏钱——严判官说了,今天抄完名册的,每人发一贯钱。”

一贯钱,够买二十斤粟米,够爹娘吃两个月。钱紧咬了咬牙,低头蘸了墨,在名册上写下第一个瞎编的名字:“李三”。

帐外的风还在刮,严庄正对着亲兵吩咐:“把这月多领的粮,一部分运去节度使府的庄园,一部分拉去幽州城的粮铺。记住,粮铺按市价的两倍卖,对外就说‘军粮紧俏’。”

亲兵应着,钱紧抬头望了眼帐外,阳光透过帐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名册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名字,像一个个张着嘴的饿鬼。

半个月后,钱紧被调去了幽州城外的盐场。说是“调遣”,其实是严庄看中他识几个字,让他跟着管盐的小吏记账。

范阳的盐场是块肥肉。河北的盐比江南便宜一半,可安禄山掌控盐场后,定下了规矩:盐户必须按“官价”把盐卖给节度使府,一斤盐只给三文钱;府里再把盐运到山西、河南,一斤卖二十文,翻了六倍还多。

钱紧第一次去盐场,就见着了热闹。几个盐户扛着盐袋不肯交,领头的老汉跪在地上哭:“官爷,三文钱一斤,连买种子的钱都不够啊!去年就没给够,今年再这样,一家子都得饿死!”

管盐的小吏姓周,是安禄山的远房外甥,手里拿着鞭子,上去就抽:“饿死?敢抗节度使大人的规矩,现在就打死你!”

钱紧刚想上前拦,就被周小吏瞪了一眼:“你新来的?少管闲事!这些盐户都是贱骨头,不给点颜色看看,就不知道规矩。”

正闹着,远处来了队骑兵,为首的人穿着紫袍,身材肥胖,脸上堆着笑,正是安禄山。盐户们见了他,吓得赶紧磕头,周小吏也立马换上谄媚的脸:“舅舅!您怎么来了?”

安禄山跳下马,肥厚的手掌拍了拍周小吏的肩膀,转而看向盐户,声音竟温和得很:“老乡们起来吧,地上凉。”他蹲下身,捡起一撮盐,放在鼻尖闻了闻:“这盐晒得好,雪白透亮,是上等货。”

老汉战战兢兢地说:“大人,不是我们抗命,实在是三文钱一斤太便宜了……”

“哦?那你们想要多少?”安禄山笑眯眯的,像个和气的富商。

“五、五文钱……”老汉声音发颤。

“行!就五文钱!”安禄山一口答应,周小吏急了:“舅舅!这……”

“你懂什么?”安禄山瞪了他一眼,又对盐户们说,“不过嘛,我有个条件。你们除了交‘官盐’,每月再给我交十斤‘私盐’——不用记账,直接拉去城西的铺子,自然有人给你们算钱,一斤十五文。”

盐户们愣住了。官盐涨了两文,还能卖私盐赚更多,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老汉赶紧磕头:“谢大人!谢大人!”

等盐户们走了,周小吏才敢问:“舅舅,您这是何必?多给他们两文,还收私盐,少赚多少啊?”

安禄山往盐堆上一坐,拿起块盐块搓了搓手:“你这脑子,只配管盐场。我问你,要是硬压着价,盐户们会不会偷偷把盐卖给私商?到时候咱们既收不上盐,还得派兵去查,费钱费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现在给他们涨两文,再让他们卖私盐,他们就会死心塌地跟着我。那私盐铺是我的,十五文一斤收,运到河南卖二十文,照样赚。更重要的是,这些盐户都成了我的人,谁敢跟我作对,他们第一个不答应——这叫‘用钱买人心’,比鞭子好用。”

钱紧站在旁边记账,把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忽然觉得,安禄山不像个将军,倒像个精于算计的商人——用两文钱的小利,套住了盐户,也垄断了整个河北的盐生意。

那天晚上,钱紧跟着周小吏去城西的铺子交私盐。铺子老板见了周小吏,赶紧递上账本:“周爷,这月私盐卖了三千斤,赚的银子都按规矩,一半送节度使府,一半存在库房。”

周小吏翻开账本,钱紧瞥见上面的数字:三千斤私盐,赚了一万五千文,也就是十五贯钱。而这,只是一个月的私盐利润。他想起自己每月的军饷只有两贯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慌。

天宝十载秋,安禄山要打契丹。

军营里一片忙乱,钱紧被编入了先锋营,跟着校尉王虎出征。出发前,严庄来训话,手里拿着张清单:“这次出征,不光要打赢,更要‘满载而归’。清单上的东西,必须如数带回——牛羊不少于五千头,皮毛不少于两千张,奴隶不少于三百人。”

士兵们面面相觑,这哪里是出征,分明是去抢东西。王虎忍不住问:“判官大人,要是契丹人抵抗,死伤太多怎么办?”

“死伤?”严庄笑了,“节度使大人说了,死十个兵,换一百头羊,值了。再说了,契丹人刚和咱们讲和,肯定没防备,这时候打过去,稳赚不赔。”

钱紧心里咯噔一下。他听说过,上个月安禄山还派人给契丹首领送了礼物,说要“永结同好”,没想到转头就要偷袭。

大军连夜出发,直奔契丹的牧地。正如严庄所说,契丹人毫无防备,牛羊散在草原上,男女老少正围着篝火唱歌。安禄山一声令下,骑兵冲了过去,箭如雨下,草原上瞬间响起哭喊。

钱紧跟着队伍冲进去,看见一个契丹妇女抱着孩子躲在帐篷里,他手里的刀举了起来,却迟迟砍不下去。这时身后有人踹了他一脚:“发什么愣?赶紧把人绑了!这女人长得壮,能卖个好价钱!”

是赵二。赵二手里绑着两个契丹少年,脸上沾着血,却笑得兴奋:“你看我抢的这俩,手脚利索,能去盐场干活。钱紧,你也赶紧抢,回去能换赏钱!”

钱紧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把刀放下,伸手把那妇女和孩子拉了出来,用绳子松松地绑了。他不敢看那些被抢走牛羊的契丹人,也不敢看那些被绑着的奴隶,只觉得草原上的风,都带着血腥味。

这场仗打得“顺利”,安禄山的大军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就抢了六千多头牛羊,三千多张皮毛,还有四百多个奴隶。回营的路上,安禄山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看着身后的“战利品”,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严庄,你算算账,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安禄山问。

严庄早就算好了,从怀里掏出账本:“大人,牛羊按市价,一头羊五十文,一头牛五百文,六千头里有五百头牛,总共是三十五万文;皮毛一张二十文,三千张是六万文;奴隶按性别年龄算,成年男子一百文,女子八十文,孩子五十文,总共是三万六千文。加起来,一共四十四万六千文,也就是四百四十六贯钱!”

“才四百多贯?”安禄山皱了皱眉,“不够不够。”他转头对亲兵说,“去把契丹首领的帐篷拆了,里面的金银珠宝都搜出来。还有,把那些老弱奴隶都杀了,带着浪费粮食——只留年轻的,能干活的。”

亲兵应着去了,钱紧听见旁边的契丹妇女哭着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帐篷里!”她想冲过去,却被赵二死死按住。钱紧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他忽然明白,安禄山嘴里的“算账”,算的不是士兵的生死,而是掠夺的利润——老弱奴隶不能干活,就是“负资产”,不如杀掉;金银珠宝才是“硬通货”,必须榨干。

回到范阳后,安禄山把抢来的牛羊一半分给了将领,一半运到市场上卖掉;皮毛送给了朝廷的官员,说是“边地特产”;奴隶则被分到了自己的庄园和盐场,不用付工钱,只管饭就行。钱紧因为“俘虏了妇女和孩子”,得了五贯赏钱。他拿着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钱上,沾着草原的血。

那天晚上,他偷偷溜出军营,把五贯钱塞给了一个卖胡饼的契丹老人。老人接过钱,浑浊的眼睛里流下泪来,用生硬的汉话说:“将军……好人。”

钱紧没说话,转身跑回了军营。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只是在这满是铜臭味的军营里,想保留一点做人的底线。

天宝十一载春,朝廷派了个使者来范阳,说是“核查军饷与兵力”。

消息传来,军营里忙得鸡飞狗跳。严庄带着人重新造军册,把原来的“五百人营”改成“八百人营”;周小吏则从盐场和庄园里调了三百个奴隶,穿上军装,充作士兵。

钱紧也被派了活——教那些奴隶怎么站队列,怎么喊口号。奴隶们大多不懂汉语,站在队列里东张西望,钱紧教了半天,他们还是只会傻站着。

“别费劲了。”王虎走过来,递给他一壶酒,“这些人就是凑数的,使者大人根本不会真查。”

“为什么?”钱紧问。

“你傻啊?”王虎喝了口酒,“节度使大人早就给朝廷的人送了礼。去年御史台来查盐场,大人送了一百匹丝绸、五十两黄金,结果回去就奏报‘盐场管理有序,无贪腐之事’。这次的使者,听说大人提前送了一幅吴道子的画,还有十个契丹美女,能不糊涂吗?”

钱紧愣住了。他想起自己抄的那些“影子兵”名册,想起盐场里的私盐生意,想起草原上的掠夺——原来这一切,朝廷不是不知道,而是被安禄山用钱财堵住了嘴。

使者到的那天,安禄山亲自去城外迎接。他穿着一身朴素的军装,脸上堆着憨厚的笑,见了使者就拱手:“使君远道而来,辛苦了!范阳偏远,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粗茶淡饭,还请使君不要嫌弃。”

使者笑着回礼:“节度使大人镇守边疆,劳苦功高,陛下都时常念叨您呢。”

接下来的几天,安禄山带着使者“视察”军营。奴隶们穿着军装站在队列里,虽然动作僵硬,但人数够多;军饷账本做得滴水不漏,每一笔开支都写得清清楚楚——当然,那些截留的、贪污的,早就被严庄换成了“军备采购”“粮草储备”的名目。

使者看了军营,又去看盐场。盐户们早就被叮嘱过,见了使者就说“节度使大人体恤百姓,盐价公道”;周小吏则把私盐铺关了,对外说“整顿市场”。使者走了一圈,连连点头:“节度使大人治理有方,范阳真是一派繁荣啊!”

临走前,安禄山在节度使府摆了宴席。酒过三巡,安禄山凑到使者身边,低声说:“使君回去后,还请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说着,亲兵端上来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两颗硕大的珍珠,还有一张地契——是洛阳城里的一处宅院。

使者眼睛都亮了,赶紧把锦盒收下:“节度使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如实禀报,让陛下知道您的功劳。”

宴席散后,钱紧负责送使者的随从去驿站。路上,一个随从凑到他身边,笑着说:“你们节度使大人真是大方,比那些抠门的官员强多了。”

钱紧问:“你们就不怕陛下知道吗?”

随从嗤笑一声:“知道又怎样?陛下现在最信任的就是安节度使,再说了,朝廷里谁没受过他的好处?御史台的李大人,吏部的王尚书,哪个没拿过他的珠宝?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会拆台?”

钱紧的心彻底凉了。他原以为,朝廷是公正的,总有一天会查出安禄山的贪腐。可现在才明白,安禄山早就用钱财编织了一张大网,把朝廷里的官员都网在了里面。这张网,一边连着范阳的盐场、草原的掠夺,一边连着长安的宫殿、洛阳的宅院,而他这样的小兵,不过是网眼里的一只小虫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那天晚上,安禄山在府里设宴,庆祝使者“满意而归”。严庄举杯道:“大人,现在朝廷对您深信不疑,咱们可以放心地扩大势力了。下一步,咱们可以把河东的盐场也拿下来,再招兵买马,到时候……”

安禄山打断他,举起酒杯,望着窗外的月亮,眼里闪着野心的光:“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咱们的钱再多一点,兵再强一点,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咱们的!”

宴席上的人都跟着欢呼,钱紧站在帐外,听着里面的笑声,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知道,安禄山的“搞钱”,从来不是为了财富本身,而是为了更大的野心——那野心,像一头饿狼,正盯着长安的方向,随时准备扑过去。

使者走后,安禄山开始大肆安插亲信。他的儿子安庆绪被任命为平卢军兵马使,掌控兵权;另一个儿子安庆和则管着范阳的财税,所有赋税都要经过他的手;连他的侄子安守忠,都被派去河东,负责拉拢当地的豪强。

钱紧因为识几个字,又“听话”,被调到了安庆和手下,负责记账。他这才发现,安禄山的家族早就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利益网络,把范阳、平卢、河东三镇的资源牢牢攥在手里。

安庆和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比安禄山更贪婪,也更残暴。他管财税后,第一件事就是提高赋税——田税从十抽一改成十抽三,商税从五抽一改成五抽二。百姓们怨声载道,可安庆和根本不管:“我爹镇守三镇,要养兵,要办事,不用钱吗?这些百姓就该多交点!”

有个商人不肯交高额商税,安庆和直接派人把他的铺子封了,还把商人抓起来,打了五十大板:“敢抗税?就让你知道知道,范阳谁说了算!”

钱紧看着账本上的数字,赋税提高后,每月流入安禄山家族的银子比以前多了两倍。这些银子,一部分用来招兵买马,一部分用来贿赂朝廷官员,还有一大部分,流入了安禄山家族的私库——安庆绪在范阳有三座庄园,安庆和在洛阳买了十处宅院,连安禄山的小妾,都有上百件珠宝首饰。

更让钱紧震惊的是,安禄山的家族还和河北的豪强联姻。安守忠去河东后,娶了当地最大的盐商张家的女儿;安庆绪则娶了范阳豪强李氏的女儿。通过联姻,安禄山把豪强们也拉进了自己的利益网——豪强们帮他打压百姓、垄断生意,他则给豪强们提供保护、减免赋税。

有一次,钱紧跟着安庆和去李氏庄园赴宴。李氏的族长李老爷握着安庆和的手,笑着说:“贤婿放心,河东的粮商我都打过招呼了,以后粮食都按低价卖给节度使府,保证咱们的军粮充足。”

安庆和笑着说:“岳父大人费心了。以后河东的盐生意,也可以让张家多做些,我爹已经打过招呼了,盐场会优先给张家供货。”

钱紧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互相勾结,心里一阵恶心。他想起家乡的百姓,因为赋税太重,不得不卖儿卖女;想起盐场里的盐户,每天辛苦晒盐,却只能赚一点点钱;想起草原上的契丹人,家园被毁,亲人被掳——而这些人的苦难,都成了安禄山家族餐桌上的美酒,成了他们庄园里的珠宝。

那天宴会上,有个豪强问安庆和:“少将军,现在咱们钱也多了,兵也强了,什么时候才能更进一步啊?”

安庆和压低声音:“快了。我爹说了,等明年秋天,咱们的兵力够了,就……”他做了个“起兵”的手势,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钱紧的心猛地一跳。他终于明白,安禄山的所有“搞钱”手段,都是为了起兵做准备——截留赋税是为了军饷,垄断盐铁是为了财源,掠夺异族是为了奴隶和物资,安插亲信是为了掌控权力。这一切,从他参军那天起,就已经是一个局,一个以财富为诱饵,以权力为网,最终指向长安的局。

他想逃,可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他的爹娘还在老家,要是他逃跑,安禄山一定会派人去抓他们;他在军营里待了两年,知道了太多秘密,安禄山绝不会放过他。

那天晚上,钱紧在账本上写下最后一笔——“河东豪强李氏,献粮五千石,换盐场经营权”。写完后,他把笔扔在桌上,望着窗外的星空,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想起爹娘塞给他的那瓢粟米,想起自己参军时的愿望——只是想混口饱饭,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可现在,他却成了安禄山野心的帮凶,成了压榨百姓的工具。

他不知道,这场由财富堆砌起来的野心,最终会把整个天下拖入怎样的深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的那天。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个只想混口饭吃的小兵了——他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这个漩涡的中心,是安禄山那永无止境的贪婪和野心。

天宝十四载,安禄山的势力已经达到了顶峰。他掌控着三镇十五万大军,财富更是不计其数——范阳的盐场、河东的庄园、洛阳的商铺、草原的牛羊,还有朝廷官员的贿赂、百姓的赋税,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私库。

这年秋天,严庄带来了一个消息:长安城里,杨国忠向陛下进谗言,说安禄山要谋反。

安禄山听了,非但不慌,反而笑了:“杨国忠那小子,终于忍不住了。也好,省得我找借口了。”

他立刻召集亲信,在府里召开秘密会议。安庆绪、安庆和、安守忠,还有严庄、周小吏等人都来了。安禄山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颗珍珠,缓缓说:“现在朝廷怀疑我,杨国忠又想除掉我。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下手为强。”

严庄点头:“大人说得对。现在咱们兵强马壮,财富充足,正是起兵的好时机。只要拿下洛阳、长安,天下就是咱们的了。”

安庆绪急着立功:“爹,我愿意当先锋,率军攻打洛阳!”

安禄山却摆了摆手:“不急。起兵前,还有最后一笔账要算。”他看向安庆和,“财税那边,还有多少银子?粮草够不够?”

安庆和赶紧拿出账本:“爹,现在府里有三百万贯银子,粮草够十五万大军吃三年。盐场和商铺每月还能赚十万贯,足够支撑军费。”

“不够。”安禄山说,“起兵后,军费开支会更大。必须再榨一笔。”他转头对严庄说,“你去通知河北的豪强,就说朝廷要加税,让他们每户缴纳‘助军钱’,按家产的十分之一交。不交的,就以‘通敌’论处。”

严庄应着:“大人放心,那些豪强都靠咱们撑腰,不敢不交。”

安禄山又看向周小吏:“盐场那边,把盐价再提高五文,不管是官盐还是私盐,都按二十五文一斤卖。还有,把庄园里的奴隶都编进军队,不用发军饷,只管饭就行。”

周小吏连忙点头:“是,舅舅,我这就去办。”

会议散后,钱紧被安庆和叫去,让他统计豪强的“助军钱”。他拿着账本,挨家挨户地去登记——张家是盐商,家产百万贯,要交十万贯;李氏是豪强,家产五十万贯,要交五万贯;连那些小商人、小地主,都要交几千贯、几百贯。

有个小地主交不起钱,跪在地上哭:“官爷,我家里只有五贯钱,实在交不起啊!”

钱紧看着他,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他想帮他,可安庆和的亲兵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鞭子。最终,他只能硬着心肠说:“这是节度使大人的命令,不交不行。”

亲兵上前,把小地主的房子拆了,把家里的粮食、家具都拉走了,只留下他和家人在路边哭。钱紧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他知道,这是安禄山起兵前的最后一次掠夺,为了凑够军费,他已经不管百姓的死活了。

那天晚上,钱紧回到军营,看见士兵们都在收拾行李。赵二凑过来,兴奋地说:“钱紧,要打仗了!听说打下长安,每人都能分到金银珠宝,还有土地!”

钱紧问:“你就不怕死吗?”

赵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怕什么?跟着节度使大人,肯定能打赢。再说了,我一个小兵,活着也是饿肚子,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能发财呢!”

钱紧没说话。他知道,像赵二这样的士兵还有很多,他们被安禄山的财富诱惑,以为打仗能发财,却不知道,自己只是安禄山野心的炮灰。

深夜,钱紧偷偷溜出军营,去了城西的契丹老人家里。老人还在卖胡饼,见了他,赶紧递给他一个:“将军,你怎么来了?”

钱紧接过胡饼,咬了一口,眼泪掉了下来:“老人家,你赶紧逃吧,这里要打仗了。”

老人叹了口气:“逃去哪里呢?天下之大,哪里不是安禄山的地盘?再说了,我年纪大了,也逃不动了。”他看着钱紧,“将军,你是个好人,打仗的时候,一定要保重自己。”

钱紧点了点头,转身跑回了军营。他知道,自己不能逃,也逃不掉。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是有机会,他一定要揭穿安禄山的真面目,让那些被诱惑的士兵、被压榨的百姓,知道这场战争的真相——这场战争,不是为了“建功立业”,不是为了“发财致富”,只是为了一个人的野心,为了一个家族的财富。

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初九,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号称“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洛阳进发,安史之乱,就此爆发。

钱紧跟着大军出发,手里拿着刀,心里却一片茫然。他看着前面的队伍,看着那些被财富诱惑的士兵,看着那些被强征的奴隶,忽然明白,安禄山用财富编织的那张网,终于收网了。而这张网里,有范阳的盐,有草原的血,有百姓的泪,还有无数像他一样的小兵,在野心的洪流里,身不由己地向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也不知道天下会不会恢复太平。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已经和这场由财富引发的战乱,紧紧地绑在了一起。而安禄山的“钱局”,最终会走向何方,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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