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数学卷子一定要做完，明天早上我检查。”
阮知夏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
看着纪黎明满不在乎地把书包甩上肩头，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纪黎明懒散地应了一声，抬手压了压帽檐，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
他活了这么多个世界，还是头一回被人当成学渣督促。
“知道了，阮老师。”
他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调侃。
阮知夏脸颊微红，却没有退缩：
“我是认真的，纪黎明。”
“你那么聪明，只要稍微用点心，成绩一定能上去。”
自从那日人贩子事件后，阮知夏对纪黎明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起初是感激，后来是好奇。
再后来，当她注意到纪黎明在课堂上总是神游天外，或者埋头大睡时。
一种莫名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这么好的人，不该被埋没。
于是，高三开学第三周，阮知夏正式提出了“补习计划”。
纪黎明当然是拒绝的。
他有自己的步调，原主的成绩不上不下正合适。
既不会引起太多关注，也不至于让老师天天找麻烦。
但阮知夏出奇地固执。
“你就当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她试探着问，眼睛亮晶晶的。
纪黎明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又期待的模样。
到嘴边的拒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随你。”
他最终妥协了。
换来阮知夏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那以后，阮知夏就成了纪黎明的“专属督学”。
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给他带早餐。
课间追着他问昨天的错题，放学后还要押着他去图书馆自习一小时。
纪黎明表面上不耐烦，每次都摆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却从未真正拒绝过她的安排。
就连沈言都看出了不对劲。
“黎明，你最近怎么这么乖了？”
某天课间，沈言勾着纪黎明的肩膀，挤眉弄眼地问：
“被咱们学霸美人拿捏了？”
纪黎明拍开他的手：“少胡说。”
“我胡说？”
沈言夸张地指着纪黎明桌上摊开的习题集：
“这都开始刷五三了，还说没被拿捏？”
周围的同学哄笑起来。
阮知夏从前座回头，瞪了沈言一眼：
“别打扰他做题。”
沈言立刻举手投降：“得，我闭嘴，学霸发话，不敢不听。”
纪黎明低头看着面前的数学题，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高三的日子在试卷和讲义中飞逝。
第一次月考来临前，阮知夏比纪黎明还要紧张。
“你千万别有压力。”
考试前一天，她小声对纪黎明说：
“就算这次考不好，我们还有时间。”
纪黎明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忽然想逗逗她：
“要是我考好了呢？”
阮知夏愣了一下：“那...那我请你吃饭？”
“成交。”纪黎明笑了。
月考持续两天。
当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整个高三教学楼爆发出解脱般的欢呼。
阮知夏从考场出来，第一时间找到纪黎明：
“感觉怎么样？”
“还行。”纪黎明答得模棱两可。
事实上，他控制着自己的答题准确率，确保分数能卡在班级中游的位置。
既显示出进步，又不至于太过突兀。
阮知夏显然不信他的“还行”。
但也没多问，只是忧心忡忡地说：
“下周就出成绩了。”
成绩公布那天，班上的气氛格外紧张。
班主任张老师抱着一沓成绩单走进教室，目光在班里扫了一圈。
最后落在纪黎明身上，停顿了几秒。
“这次月考，我们班有几位同学进步显着。”
张老师开门见山，“特别要表扬纪黎明同学。”
“总分比上学期期末提高了整整一百二十三分，从班级第四十二名上升到第二十名。”
教室里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纪黎明，包括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阮知夏。
纪黎明淡定地接受着众人的注视，仿佛这个惊人的进步与他无关。
“卧槽，”沈言低声惊叹，“黎明你开挂了吧？”
张老师继续念着成绩单，但已经没多少人认真听了。
大家还在消化纪黎明从吊车尾，一跃成为中游的震撼消息。
下课后，纪黎明的座位被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学的啊？传授点经验呗！”
“是不是阮知夏给你开小灶了？”
“一百多分啊，太夸张了吧！”
纪黎明被问得不耐烦，正要起身离开，阮知夏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一瓶冰镇可乐放在他桌上，眼睛弯成了月牙。
等人群散去，她才轻声说：“你骗我。”
纪黎明挑眉：“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还行’。”
阮知夏压抑不住语气里的兴奋，“这哪是还行？”
纪黎明打开可乐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运气好，蒙对了几道大题。”
“才不是运气，”阮知夏认真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你很聪明。”
她的眼神太亮，纪黎明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不是说考好了请我吃饭？”
阮知夏用力点头：
“嗯！你想吃什么？我零花钱存了不少，够你吃顿好的。”
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样子，纪黎明忽然想起原剧情中。
那个最终葬身火海的女孩。
现在的阮知夏，会笑会闹。
会为他的进步真心高兴，会小心翼翼地存零花钱请客。
这样就很好。
“学校后门那家麻辣烫就行。”他说。
阮知夏愣了一下：“不用替我省钱......”
“就想吃那个。”
纪黎明站起身，把空可乐罐精准地投进教室后面的垃圾桶：
“放学别跑。”
放学铃响，阮知夏果然乖乖等在座位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校门，避开同学的目光，拐进学校后门那条小吃街。
麻辣烫店里人声鼎沸，他们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一张空桌。
阮知夏坚持要请客，拿着篮子去选菜。
纪黎明看着她认真挑选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高中生活也不错。
“你怎么就吃这么点？”
回到座位上，阮知夏看着纪黎明碗里寥寥几样菜，忍不住问。
“够了。”
纪黎明拿起筷子，“说说你吧，想考哪所大学？”
阮知夏眼睛一亮：“我想考清大计算机系。”
纪黎明动作一顿。
“怎么想学计算机？”他状似无意地问。
阮知夏低头搅动着碗里的汤汁，声音轻了下来：
“就是觉得...计算机很厉害，能救人，也能...抓住坏人。”
纪黎明明白了。
人贩子事件对她影响很深。
“你呢？”
阮知夏抬头看他，“你想考哪里？”
纪黎明看着阮知夏期待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说：
“还没想好。”
“以你现在的进步速度，期末应该能进班级前十。”
阮知夏认真地分析，“到时候可选择的学校就多了。”
纪黎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吃完饭，夕阳已经西沉。
阮知夏要付钱，却被纪黎明拦住了。
“下次你请。”他把钱递给老板。
走出小店，晚风拂面。
阮知夏走在纪黎明身侧，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说：
“谢谢你，纪黎明。”
“谢什么？”
“很多。”
她踢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
“谢谢你那天救了我，也谢谢你...愿意让我给你补习。”
其实她心里清楚，以纪黎明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她的补习。
他只是在配合她，成全她那点笨拙的报恩心思。
纪黎明没接话，只是放缓了脚步，配合着她的步调。
快到阮知夏家小区时，她忽然停下脚步。
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
“给你的。”
她递过来，脸颊在夕阳映照下泛着红晕，“我整理了接下来一个月的复习计划。”
纪黎明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是阮知夏工整的字迹。
详细标注了各科的重点难点。
甚至还贴心地为他规划了每天的学习时间。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次月考证明了我的补习是有效的。”
阮知夏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加大强度了。”
纪黎明看着她认真的小脸，忽然笑了：“好。”
阮知夏慌忙低下头。
耳根染上薄红，嘴上却还要强装镇定：
“那...那就说定了！”
自那日后，两人的“补习”关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阮知夏的复习计划制定得愈发周密严谨，而纪黎明配合得也愈发熟练。
他依旧会在她唠叨时露出些许无奈，在刷题间隙趴桌假寐。
但阮知夏布置的任务，他总是能恰好在她期望的时间内完成。
准确率也维持在一种“进步显着且合理”的范围内。
第二次月考来临前，阮知夏将自己整理的厚厚一沓错题本塞给纪黎明：
“重点都标红了，你再看看。”
纪黎明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本子，抬眼看向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你熬夜弄的？”
阮知夏下意识摸了摸眼角，移开视线：“也没有很晚...你快看！”
这次，纪黎明的名字出现在了班级第十五名的位置。
年级排名也挤进了前一百五十名。
张老师在班上表扬他“稳扎稳打，持续进步”。
同学们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甚至开始有人主动来向纪黎明请教问题。
虽然他大多时候只是懒洋洋地指点个思路，或者干脆推给阮知夏：
“问她，她讲得清楚。”
阮知夏在一旁听着，心里却有种隐秘的欢喜。
她喜欢看他被认可，喜欢看他身上那股漫不经心。
而纪黎明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只觉得这姑娘心思单纯得可爱。
督促他学习时那点小小的“虚荣心”，也毫不掩饰。
第三次月考结束时，已是深秋。
梧桐树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
成绩公布那天，阮知夏比纪黎明还要早一步看到排名表。
她几乎是跑着回到座位的，眼睛亮得惊人，呼吸因为奔跑而有些急促。
“纪黎明！”
她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雀跃：
“第十！班级第十！年级第三十二！”
这个名次，已经足够触摸到一些重点大学的门槛了。
教室里再次因为纪黎明的成绩而泛起小小的骚动。
这一次，羡慕和惊叹居多。
沈言用力拍着纪黎明的背：
“牛皮啊兄弟！真让你逆袭成功了！”
纪黎明被拍得咳了一声，目光却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阮知夏身上。
她正抿着嘴笑，脸颊红扑扑的，像秋天熟透的苹果。
他朝她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一切尽在不言中。
放学后，两人依旧去了那家麻辣烫店。
这次是阮知夏付的钱，她坚持这是“庆祝进步”。
“照这个趋势，下学期冲进年级前二十也有可能。”
阮知夏掰着手指头规划：
“到...时候，清大附近的学校你都可以考虑......”
“你呢？”
纪黎明打断她，看着她被热汤熏得微红的脸：
“一定要考清大计算机？”
阮知夏用力点头，眼神坚定：“嗯！那是我的目标。”
“好。”
纪黎明应了一声，低头吃了一口青菜，语气随意却清晰：
“那我也考虑一下清大附近的学校。”
阮知夏的心猛地一跳，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她不敢抬头，只感觉一股热意从脖颈蔓延上来。
店里嘈杂的人声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黎明却像是随口一说，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寒假有什么打算？”
“刷题。”
阮知夏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随即又小声补充：
“...也，也可以一起约图书馆。”
“行啊。”
纪黎明答应得干脆，“阮老师寒假也不准备放过我。”
“那是当然！”
阮知夏终于抬起头，强装出凶巴巴的样子：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看着她虚张声势的模样，纪黎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高三第一个学期，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刷题、考试，以及两人心照不宣的“补习”中走到了尾声。
期末考试结束，意味着短暂的寒假来临。
放假前最后一天，学校开了表彰大会兼安全教育大会。
纪黎明因为显着的进步，拿到了一个“最快进步奖”。
他站在台上，从校领导手里接过奖状。
表情依旧是那副懒散样子，目光却在台下的人群里准确找到了阮知夏。
她站在班级队伍的前列，正仰头看着他，用力地鼓掌。
笑容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明亮温暖。
散会后，同学们互相道别，约定着寒假里的短暂聚会。
阮知夏收拾好书包，走到纪黎明座位旁。
“这个给你。”她递给他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纸袋。
纪黎明接过，里面是一本全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以及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笔记本的扉页上，是阮知夏清秀的字迹：
“寒假快乐，再接再厉 ^_^”
“巧克力是...是庆祝你获奖的。”
阮知夏解释道，声音越来越小。
纪黎明拿起那盒巧克力，看了看，又看向她：
“谢谢。”
“不...不客气。”
阮知夏感觉脸颊发烫，慌忙背好书包，“那...寒假图书馆见？我微信发你时间！”
“好。”
纪黎明看着她几乎要同手同脚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拆开巧克力，掰下一块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嗯，味道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