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指尖还停留在那本考生名录的纸角,刀片划过的痕迹清晰可辨。她没有立刻合上册子,而是将它轻轻放回案上,转身唤来宫女:“传御前统领,一刻钟内到偏殿候命。”
宫女领命而去。
她站在窗前,目光落在宫道尽头。昨日刚查完科举舞弊,今日便发现名录被人动过手。幕后之人动作太快,绝不会就此收手。万邦来朝在即,各国使团已陆续入京,若有人趁此机会混入刺客,后果不堪设想。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心镜系统在脑中安静如常,冷却时间尚未结束。她不能等。
半个时辰后,早朝开始。
文武百官列于丹陛之下,各国使节按序立于殿外广场。礼乐声起,裴砚自乾清殿而出,玄色龙袍衬得他身形挺拔。他登上高台,目光扫过全场,未发一语,已有威压四散。
沈知微立于凤仪殿侧廊,身披素色长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一位进入大殿的使臣。北狄副使走在最前,锦袍加身,脸上带着笑意,向四周拱手致意。
就在他经过她视线的一瞬,脑中响起冰冷提示:【“子时动手,目标龙座,十二人已就位。”】
三秒过去,声音消失。
她眸光微敛,面上无波。那句话不是犹豫,不是计划,而是一道命令。此人是刺客首领。
她转身步入内殿,取出一份使团通行记录。近五日所有随行人员名单铺开在案上。她逐条比对,圈出十二个名字——皆为“文书官”或“护卫”,却无正式职牒备案,出入宫禁路线异常,且行动时间多集中于深夜。
这些人,根本不是使团成员。
她提笔写下几行字,交予贴身侍卫:“立即调换今日仪仗守卫,原定轮岗全部暂停。娘子军精锐混入礼宾队列,手持金扇,听我信号行事。”
侍卫领命疾步离去。
她重新回到殿外,站定在裴砚身后半步位置。朝贺仪式正式开始,各国使节依次献礼。东瀛使臣捧着贡品盒缓步上前,盒面雕花精美,金漆未褪。
沈知微盯着他的脚步。
步伐略重,右肩微沉——盒中有机关。
她抬手轻抚耳坠,这是预先约定的信号。
两侧仪仗队中的娘子军悄然握紧手中金扇。禁军主力已在殿外完成合围,只待一声令下。
东瀛使臣跪地叩首,双手高举贡品盒。就在礼官接过盒子的瞬间,盒底弹出一道黑影,弩箭破空直射龙座!
金扇齐展,金属碰撞声刺耳响起。三支毒箭被当场格挡,钉入地面。
几乎同时,数名“礼官”猛然暴起,扑向御阶。一人袖中甩出短刃,直冲裴砚咽喉。
禁军铁甲迅速合围,长枪横扫,将刺客逼退。埋伏已久的侍卫从柱后跃出,以湿毯扑压另一人欲引爆的火囊,火星未起便已被压制。
混乱不过片刻。
十二名刺客尽数被制伏,面罩揭下,脸色青灰,嘴角泛黑。有人咬破藏于牙后的毒囊,却被提前封住经脉,毒液未能入喉。
全场寂静。
裴砚缓缓起身,声音冷峻:“尔等挟伪身份,潜入我朝,意图弑君,罪不容赦!”
他挥手,侍卫抬出缴获兵器——弩机、毒粉、火油囊,一一陈列于前。又呈上伪造的供词文书,上面详细记载了刺客受命于北狄与前朝残党的全过程。
诸国使臣面色各异。有小国使者低头不语,也有大国代表皱眉审视。
沈知微缓步上前,立于高台边缘,面向众使:“我大周广纳万邦,以诚待人。然豺狼披锦而来,亦当以雷霆处之。今日之事,非辱诸国,乃清门户。”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若有使团藏匿奸细,即日起自行清查。若再有类似事件,大周将视其国为敌。”
众人默然。
北狄正使脸色铁青,当即跪地请罪:“我国副使私自行动,未曾报备,实属失察。归国后必严惩不贷。”
沈知微点头,不再多言。
仪式继续进行。各国使节重新献礼,态度恭敬许多。贡品一一呈上,再无人敢抬头直视龙座。
典礼结束时,夕阳西垂,宫门缓缓关闭。
裴砚站在丹陛之上,望着远去的使团队伍,低声问:“你何时发现的?”
“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她说,“一句话,三个字,足够了。”
裴砚侧头看她一眼:“你没动声色。”
“不能动。”她答,“一惊,他们就会逃。一乱,就会伤人。”
裴砚沉默片刻,终是轻声道:“交给你,是对的。”
她没回应,只是望着宫道尽头。那十二名刺客已被押入天牢,审讯尚未开始,但她知道,他们会咬死不说。真正的主谋,还在暗处。
她转身准备离开,忽觉袖中有些异样。
伸手探入,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墨迹未干的小字:
“江南八府,还有三本名录未送。”
她手指一顿。
这纸条不是宫人所留,也不是禁军传递。它出现在她袖中,意味着有人能近距离接触她,而不被察觉。
她缓缓将纸条攥紧。
远处宫灯次第亮起,映照出长长的影子。
一名侍卫快步走来,低声禀报:“娘娘,江南第二批名录已在宫门外等候查验。”
她点头,迈步向前。
夜风拂过,吹起她裙角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