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中文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雷清荷那阵笑还粘在巷壁的青苔上没散——不是正经的笑,是从喉咙缝里挤出来的“嗬嗬”声,像破风箱被灌了湿泥,粗粝地刮过巷子里的霉味,粘在墙角堆的烂纸箱上,又弹回来绕着特警的靴底打旋。就在这股发馊的笑声还没落地时,巷尾的黑暗里突然滑出三道影子。不是特警的藏青作战服,是那种哑光黑的风衣,布料摸起来像鲨鱼皮,硬挺得能立住,却又软得能贴在身上——刚才他们猫着腰从巷壁阴沟旁滑出来时,衣摆扫过积着露水的青苔,带起一串细碎的绿渣子,粘在衣摆下沿,被红蓝警灯一照,像撒了把发暗的碎翡翠,晃了晃就掉在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为首的是山九。他比巷口那根锈得掉皮的路灯杆还高出半头,肩背绷得像刚上弦的复合弓,连肩胛骨都顶得风衣后襟起了个尖,仿佛随时能把布料戳破。头发是贴头皮的板寸,根根扎手,发根青黑得发蓝,像是半个月没剪,却又整齐得过分——不亏是在道上混的,讲究“利索”,也不亏是雷清荷的义子。左耳钉是枚指甲盖大的银骷髅,眼窝嵌着两粒芝麻大的黑钻,他转头瞥雷清荷时,耳钉闪了一下,像淬了毒的蛇眼;眉骨上横着道三厘米的刀疤,边缘翻着淡粉色的旧肉,不是新伤,像是三年前在缅甸果敢抢地盘时,被对方用开山刀划的——那刀疤斜斜地从左眉梢劈到太阳穴,把眉毛断成两截,下半截眉尾还缺了个角,显得整张脸都带着股子狠劲。他站在那,风衣下摆被巷风掀起个角,露出里面黑色战术裤的裤脚,塞在马丁靴里,靴筒上还沾着点橡胶林的红泥。

山九身后半步远是峻右。他个头稍矮,但肩背宽得像块门板,风衣穿在他身上都显得窄了些。左手自然下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左下摆的暗扣——那是枪套的扣环。最扎眼的是他的右内袋,鼓得像塞了块实心砖,右手死死插在里面,指节顶得布料起了四个圆鼓鼓的包,形状再熟悉不过:是勃朗宁m1911的握把,连上面的蛇纹防滑槽都把布料印得清清楚楚,仿佛能摸到那冰凉的金属纹路。他眼皮耷拉着,看人时总眯着眼,像在掂量一块猪肉值不值钱,嘴角撇着,露出半颗黄牙,牙缝里还卡着点烟丝——是缅甸产的“卡崩”烟,冲得很。刚才警灯扫过他脸时,能看见他左耳后有个小小的刺青,是个“雷”字,颜色发暗,像是年少时混帮派时扎的。

最右边的花粥踩着十厘米的细跟马丁靴,靴跟是银色的金属头,踩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那声音很怪,一下重一下轻,像是故意在敲人的神经。她穿的风衣比山九和峻右的短些,刚到大腿根,露出里面黑色的皮质短裙,裙摆下沿有个小小的破洞,粘着根狗尾草。左手捏着支细长的“女士杀手”香烟,烟身是银白的,过滤嘴涂着玫瑰金的漆,已经被嘴唇抿得发亮;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一明一暗,吐出来的烟圈先是圆的,飘到我鼻尖时散了,一股甜腻的玫瑰香精味裹着淡淡的火药味钻进来——那火药味不是烟花的味,是刚开过火的枪膛里散出来的,混着她发梢的茉莉发胶味,甜得发苦。她的指甲涂着酒红色的甲油,涂得不算规整,指缝里还沾着点黑色的油墨,像是刚数过印着头像的钞票;右手食指戴着枚银色的尾戒,戒面是个小小的骷髅头,和山九的耳钉成对。刚才她弹烟灰时,眼尾往上挑了挑,扫过趴在地上的雷清荷,那眼神像看只死老鼠,嘴角勾着点笑,却没出声——但那股子轻蔑,比骂出来还扎人。

红蓝警灯还在巷子里转,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斑驳的巷壁上,像三只张牙舞爪的鬼。风从巷口钻进来,掀动他们的风衣下摆,露出里面藏着的枪套和匕首柄,金属反光一闪,又很快隐进黑暗里。雷清荷的笑声早就哑了,他趴在地上,脖子往回缩了缩,像是突然认出了那三个人——那眼神里的疯狂,瞬间变成了见了鬼的恐惧。

“警官们倒是好本事。”

山九开口时,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铁块,砸在潮湿的巷空气里,带着股子冷硬的锈味。他抬手摸了摸左耳的银骷髅耳钉,指尖蹭过那粒黑钻眼窝,耳钉随着动作晃了晃,蓝光警灯正好扫过,映得骷髅牙尖泛着冷光。他的视线扫过被按在地上的雷清荷,眼皮都没抬一下——那眼神,就像看脚边被雨水泡烂的抹布,连嫌恶都懒得给,“不过抓个雷清荷,犯不着调三辆警车来吧?动静太大,倒像是怕金三角的同行不知道你们端了个‘假靶子’。”

“假靶子”三个字刚落地,雷清荷猛地抬起头。下巴上的胡茬蹭过冰凉的青石板,发出“刺啦”一声,像钝刀刮过树皮。他的脸涨得发紫,脖子上的青筋暴得像老橡胶树的树根,从领口一直爬到耳后,连太阳穴旁边的血管都突突地跳,像藏在皮肤下的小鼓。“山九!你敢反我?!”他的嘶吼里混着唾沫星子,喷在面前的青苔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老子养了你们二十五年!去年在缅甸果敢,是谁被军阀绑在橡胶树上要剜心?是谁掏了五百万给你赎的身?你现在敢跟老子说这话?!”

他挣扎着要抬头,却被特警按在肩膀上的手狠狠往下压,额头“咚”地撞在石板上,沾了一脸的青苔绿渣。

“养我们?”

峻右突然往前迈了一步,马丁靴的金属鞋头碾过地上的烟蒂,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他的风衣下摆扫过雷清荷的手背,带着衣料上的霉味和橡胶林的土气,凉得像冰面擦过皮肤,激得雷清荷猛地缩回手,指节都泛了白。峻右嘴角撇起一抹嘲讽的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牙缝里还卡着点褐色的烟丝——是缅甸的“卡崩”烟,冲得呛人。“雷总怕是贵人多忘事。”他弯下腰,凑到雷清荷耳边,气息里带着酒气和烟味,像淬了毒的针,“去年是谁把花粥推去跟泰国那个‘肥佬陈’陪酒?那老东西喜欢掐女人的腰,花粥回来时腰上青一块紫一块,你说‘这是她的福气’;又是谁把山九的弟弟绑在老胶厂的炼胶滚筒上,当诱饵引开缉毒警?那孩子才十七,腿被警犬咬得露了骨头,你说‘死了就死了,再找个听话的’。”

他直起身,用靴尖踢了踢雷清荷的裤腿,语气轻得像风,却字字扎心:“你也配说‘养’?不过是上面扔出来挡枪子的傀儡,真把自己当雷朵集团的皇帝了?”

“傀儡”两个字,像烧红的铁锭掉进冰水里,“滋啦”一声炸得我脑子嗡嗡作响。耳膜里像塞了团湿棉花,连巷口的警笛声都变得模糊,只剩下那两个字在脑子里打转。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腰后的伯莱塔,枪身的防滑胶带蹭过掌心的老茧,冷汗瞬间浸透了工装夹克的内衬——那茧子是在侦察连练枪时磨的,三个月前潜伏进雷朵集团时,为了装成“混江湖的糙汉”,我还特意用砂纸磨粗了掌心,现在却因为这两个字抖得厉害。

转头看辛集兴时,他怀里的牛皮账本差点从胳膊肘滑下去。他的手指死死抠着账本封皮,指节泛出青白,指甲都嵌进了牛皮里,抠出两道弯月形的白痕。他的瞳孔缩得比针眼还小,嘴张了张,却连半句话都吐不出来,只有喉结在上下滚,像吞了颗滚烫的石子。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三个月的画面:橡胶林里那个瘸腿的割胶工,拄着竹拐杖给我们指雷清荷的藏货点时,手背上的刀疤还在渗血;祠堂神龛后面的军火清单,沾着香灰和老鼠屎,我们蹲在供桌下抄了三个通宵;老胶厂废弃的三号炼胶滚筒里,刮出来的白色粉末还带着Rkb1的刺鼻味,辛集兴当时呛得咳了半天;“金孔雀”VIp包厢的地毯下,我们用刀片划开胶层,取出的转账记录上,每一笔都签着雷清荷的假名“雷老三”。

这些线索像藤蔓一样,密密麻麻地缠在雷清荷身上,我们顺着藤蔓爬了三个月,以为终于摸到了“根”,可现在有人告诉你——这根本不是根,只是人家插在土里的一根假藤条,用来骗你绕圈子的。

巷子里的霉味突然变得浓烈起来,混着雷清荷的汗臭和峻右身上的烟味,呛得我喉咙发紧。红蓝警灯还在交替闪烁,把山九的刀疤照得忽明忽暗,他站在那,风衣下摆被巷风掀起,露出里面战术裤上挂着的匕首套,刀柄上的红穗子晃了晃,像滴在黑布上的血。

花粥终于抬起手,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捏住了烟蒂——那甲油涂得不算规整,指甲缝里还嵌着点黑色的油墨,像是刚数过一沓沓印着头像的钞票,指尖轻轻一拧,猩红的火点就灭了,只剩下一缕淡白的烟丝,粘在她的指甲盖上。她手腕一扬,烟蒂像颗小石子似的飞出去,又准又狠,正好砸在雷清荷的卡其色裤腿上——那裤子是廉价的棉布料,烟蒂烫上去的瞬间,就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布料迅速卷起来,焦成个黑褐色的小疙瘩,细小的火星子还在往上窜,差点烧到他的小腿。

雷清荷疼得猛地瑟缩了一下,脚趾在靴子里蜷成一团,却被特警按在膝盖上的手死死压住,连动都动不了,只能徒劳地扭动脚踝,嘴里发出“嗬嗬”的闷哼,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花粥却像没看见似的,指尖顺着自己的脖颈慢慢划过——她的脖颈很细,皮肤泛着冷白,锁骨上有个小小的纹身,是朵枯萎的玫瑰,被衣领遮住了大半。那动作慢得像蛇吐信,带着种诡异的优雅,眼尾往上挑了挑,涂着黑色眼线的眼角扫过我和辛集兴,像淬了毒的钩子,勾得人心里发毛。“还有件事,得跟两位‘新兄弟’说清楚。”她的声音比巷风还软,却裹着股子冰碴子,“你们刚才在‘金孔雀’包厢里闻的那些烟味,可不是普通的大麻。”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往上提,撞得喉咙发紧,连呼吸都滞了半拍。下意识地攥紧了腰后的伯莱塔,枪身的防滑胶带蹭过掌心的老茧——那茧子是在侦察连练枪时磨出来的,层层叠叠,此刻却被冷汗浸得发滑,枪身的冰凉透过布料传过来,也压不住心里的慌。

花粥却故意放慢了语速,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拖得长长的:“那是Rkb1,我们刚在老胶厂的实验室里调试好的新货。”她往前迈了一步,马丁靴的细跟踩在石板上,发出“嗒”的一声,“沾到皮肤就会渗进血管,就算不碰,在密闭空间里待够十分钟,光闻就能成瘾——你们现在是不是觉得指尖发麻?太阳穴像被小锤子一下下敲着疼?”

我猛地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尖果然泛着淡淡的青白,先是像被蚂蚁咬了一口,麻意顺着指骨往上窜,连虎口的老茧都跟着发酥,握枪的力道都松了几分。太阳穴突突地跳,频率越来越快,像有只小鼓在里面敲,视线边缘慢慢出现了重影,看辛集兴的脸都模糊成了一团,连他怀里的牛皮账本都变得灰蒙蒙的。

辛集兴也脸色惨白地抬起手摸额头,他的手在抖,指尖蹭过额前的碎发,沾了满手的冷汗,声音发颤得像秋风里的树叶:“你……你胡说!我们根本没碰那东西!连吸管都没沾过!”他怀里的账本差点从胳膊肘滑下去,慌忙用胳膊肘夹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都嵌进了牛皮封皮里。

“没碰?”

山九突然嗤笑一声,银骷髅耳钉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被红蓝警灯一照,闪得人眼晕。他往前凑了半步,风衣下摆扫过地上的青苔,带起一串绿渣子,“Rkb1的挥发剂是用乙醚和氯仿调的,无色无味,混在雪茄烟里根本闻不出来。雷清荷让你们‘放松’,真以为是看你们顺眼?是在给你们喂药——等你们染上毒瘾,戒不掉了,就只能乖乖跟着他干脏活,再也翻不了身。”

他顿了顿,眼神里的嘲讽像冰碴子一样砸过来,落在雷清荷身上:“可惜啊,他到死都不知道,连给你们用的‘药’,都是上面批下来的。他不过是个负责‘喂药’的工具,还真把自己当能做主的主子了。”

雷清荷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张浸了水的纸,刚才的嘶吼和挣扎全没了,只剩下瘫软的绝望。他趴在地上,肩膀微微发抖,后脑勺的头发被冷汗粘成一绺一绺的,连呼吸都变得微弱,像是接受了自己只是个“工具”的事实。

巷口的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光影在花粥和山九的脸上晃来晃去,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巷壁上,像两只张牙舞爪的恶鬼。我攥着枪的手更紧了,指尖的麻意还在往上窜,可心里的慌却慢慢变成了一股狠劲——不管雷清荷是不是傀儡,不管Rkb1有多毒,我们都不能退,必须把这背后的主使揪出来。

巷口的警笛声已经炸到了跟前——不是远处那种模糊的嗡鸣,是尖锐又急促的“呜哇—呜哇”,像把钝刀在耳膜上反复刮,连巷壁上的青苔都被震得簌簌掉渣。红蓝交替的光影在窄巷里疯狂打转,扫过每个人的脸时,都像在画布上泼墨:扫过张队长的脸,把他眼角的皱纹染成半红半蓝,脸色沉得像刚从橡胶林深处挖出来的黑泥,连胡茬上沾的草屑都泛着冷光;扫过雷清荷的脸,把他下巴上的青苔绿渣照得发亮,嘴角的涎水在光里拉出细银丝;扫过山九的刀疤,红光照时像道未愈合的伤口,蓝光扫时又变成条发黑的死虫,在眉骨上爬。

张队长的指节早就攥得发白,藏在作战服口袋里的手还在轻轻打颤——不是怕,是急。他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的胳膊,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眼角飞快地扫了我一眼: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红蓝灯影,飞快地眨了下,是我们潜伏前约定的“稳住,别冲动”暗号。接着他往前迈了一步,后背挺得笔直,像堵厚实的墙似的护住我和辛集兴,声音压得很低却很沉,对着山九说:“你们口口声声说‘上面’,到底是谁?雷朵集团真正的老板,藏在哪?”

山九却往后退了半步,脚底板碾过地上的烟蒂,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他一退,峻右和花粥立刻跟上,三人瞬间站成个等边三角形——山九在左,峻右在右,花粥守在后面,正好把巷尾的退路堵得半严。他们的手几乎同时摸向腰后:山九的风衣下摆被带起个角,露出黑色枪套的边缘,皮革上还印着个小小的“雷”字;峻右的动作更利落,指尖已经扣住了蛇纹勃朗宁的握把,防滑槽在灯影下闪着冷光,连指节的青筋都绷了起来;花粥则慢些,却更阴——左手摸向腰侧枪套时,右手悄悄往靴筒里伸,靴口的拉链没拉严,能看见弹簧刀的银色刀尖,泛着淬过毒的光。

“想知道?”山九突然冷笑,嘴角撇起时露出半颗黄牙,牙缝里还卡着点褐色的烟丝,牙齿咬得咯咯响,像碎玻璃在嘴里摩擦,“就凭你们几个穿警服的?还不够格——等你们能活着熬过七十二小时再说吧。”

话音刚落,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不是普通轿车的闷响,是越野车的轮胎在石板路上狠刹的锐响,“吱——”的一声,像指甲狠狠划在玻璃上,盖过了所有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两道强光瞬间刺破黑暗,是两辆黑色的丰田陆巡,车身是哑光黑,连车标都被磨掉了,车门上还沾着点橡胶林的红泥,显然刚从野外开回来。车窗贴的单向膜黑得像墨,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只有改装过的LEd车灯,光线像两把白刀子,刺得人眼睛发疼,巷壁上的青苔被照得发亮,连砖缝里藏着的潮虫都缩成了小团子。

山九三人趁机往后退,脚步飞快却不乱,花粥走在最后,还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她的唇色红得扎眼,像刚喝了血,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眼尾往上挑,涂着黑色眼线的眼角皱起,像只盯着猎物的毒蛇:“对了,忘了提醒你们——Rkb1的成瘾期只有七十二小时。”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软得像裹了糖,却淬着毒,“找不到解药的话,你们会先看见满脑子的幻觉,然后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最后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比雷清荷死得难看多了。”

说完,她转身就钻上了后面那辆陆巡,车门“砰”地关上,重得像砸在胸口,震得人耳膜发疼。山九和峻右也飞快地坐上了前面那辆,引擎立刻发出低沉的轰鸣,像头睡醒的野兽,排气管喷出股淡蓝色的烟,裹着未燃尽的汽油味。轮胎碾过石板路时,溅起的小石子打在巷壁上,发出“嗒嗒”的响,有的还弹到我们的靴底,带着股冷硬的劲。两辆车一前一后,车头对着巷尾的黑暗,很快就冲了出去,车尾灯的红光在黑暗里闪了两下,就被巷子深处的浓黑吞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我们和被按在地上的雷清荷,还有空气里飘着的气味——未燃尽的汽油味混着花粥身上的玫瑰香水味,还裹着点Rkb1的刺鼻甜香,黏在潮湿的空气里,绕着鼻尖转,散都散不去。巷口的警笛声还在响,红蓝灯影依旧在晃,可刚才那三个人留下的压迫感,像块冰,死死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雷清荷突然就垮了——像被扎破的旧皮球,刚才还绷得紧紧的脊背瞬间塌了下去,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他趴在青石板上,胳膊肘软得撑不住身子,脸颊直接贴在了冰凉的石面上,沾了一脸的青苔绿渣和石板缝里的泥垢。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不是愤怒的颤,是绝望的抖,像秋风里快枯死的狗尾草,连带着后脑勺的头发都跟着晃——那头发被冷汗浸得黏成一绺一绺的,贴在头皮上,还沾着几根从巷角烂纸箱上粘来的碎纸屑。

“他们说的是真的……我就是个傀儡……”他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沙哑得像被砂纸磨了三天的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痰音,“上面的人抓了我老婆和儿子,藏在坎邦的原始森林里,那个山洞只有他们知道……”说到这里,他突然哽咽起来,鼻涕眼泪混在一起,顺着下巴往下淌,滴在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浑浊的湿痕,“他们说,我要是敢不听话,就把我儿子扔进炼胶滚筒里……我没办法才替他们运毒、藏军火的……”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眼白上布满了血丝,瞳孔却散得像蒙了层雾。脸上的青苔渣粘在泪渍上,绿一块白一块,狼狈得像条丧家犬:“Rkb1的解药只有主使才有……警察同志,你们救我家人,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主使每个月十五号会派信使来,我知道信使常去的物流公司,我还知道他们藏军火的另一个仓库……”

可没人有心思听他的哭诉。我的指尖麻得更厉害了,从虎口往小臂窜,像有无数只蚂蚁在骨头缝里爬,连握枪的力气都快没了。太阳穴的疼痛像涨潮的海水,一波比一波猛,“咚咚”地撞着颅骨,眼前的视线开始发花,辛集兴的脸在我眼里变成了两个模糊的影子,连他怀里的牛皮账本都泛着灰。每吸一口气都觉得胸口发闷,像堵了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上气,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把工装夹克的内衬都浸湿了,贴在背上凉得刺骨。

辛集兴扶着巷壁站着,手掌按在长满青苔的砖墙上,绿莹莹的汁液蹭了满手,还沾了几根细短的苔藓,顺着指缝往下滴,蹭在他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子上,留下几道深绿的印子。他的脸色惨白得像医院的白墙,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嘴角还在微微发抖。怀里的牛皮账本被他攥得变了形,封皮上的纹路挤成一团,边角都被指甲抠得起了毛,里面夹着的老胶厂地形图差点滑出来,他慌忙用胳膊肘夹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连手背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张队长的脸比巷壁的青苔还沉,他没再看雷清荷一眼,右手飞快地从作战服胸口的暗袋里掏出对讲机——那对讲机外壳磨得发亮,上面还贴着块小小的防刮膜,是上次执行任务时,一个老战友送他的。他按下通话键时,指节攥得发白,连指骨都突了出来,声音急促得变了调,带着抑制不住的紧张:“呼叫总部!呼叫总部!镇西巷抓捕现场紧急情况!有两名卧底同志疑似吸入新型毒品Rkb1,出现指尖发麻、头痛症状,急需医疗组支援!重复,急需医疗组!”

对讲机里先传来一阵“滋滋”的电流杂音,像无数只小虫子在叫,刺得人耳朵发疼。过了两秒,总部急促的回应终于传了过来,声音透过电流有些失真,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收到!医疗组已从市立医院出发,配备解毒应急箱和生命监测仪,十分钟内到达现场!请保护好卧底同志,密切观察体征变化!”

张队长松了口气,却没敢放松——他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很轻,却带着安抚的温度,眼神扫过我和辛集兴,飞快地说:“撑住,医疗组马上到。”巷口的警笛声还在响,红蓝灯影依旧在晃,可此刻最让人揪心的,不是逃掉的山九三人,也不是瘫在地上的雷清荷,而是我和辛集兴指尖越来越重的麻意,还有太阳穴那敲个不停的“小鼓”——七十二小时的倒计时,似乎已经在耳边敲响了。

半小时后,我和辛集兴挤在镇中心医院急诊室的蓝色塑料椅上——那椅子被无数人坐过,椅面磨得发亮,边缘还缺了个角,露出里面发黄的泡沫,冰凉的金属透过洗得发白的工装裤渗进来,激得我小腿肚子一阵发颤,下意识地把腿往椅子底下缩了缩。急诊室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裹着福尔马林的冷意,还有隔壁病床老人的咳嗽声,混着护士站传来的打印机“滋滋”声,吵得人太阳穴更疼了。

穿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端着托盘走过来,托盘上摆着三根玻璃试管、一支一次性针管和一小包酒精棉。她的刘海被汗水浸得贴在额头上,口罩拉到下巴处,露出嘴角一颗小小的痣,动作却很麻利——先把酒精棉撕开,捏着棉片在我胳膊肘内侧的皮肤上擦了擦,冰凉的酒精渗进毛孔,激得我猛地一缩。她笑了笑,声音软软的:“别紧张,就一下。”说着,她拿起针管,透明的针管里没有药液,只有针尖闪着冷光,像只小虫子的尖嘴。

针头刺破皮肤的瞬间,一阵尖锐的刺痛顺着血管往上窜,我咬了咬牙,没出声。她轻轻往后拉了拉针栓,鲜红的血液立刻涌进针管,像条红蛇慢慢爬动,很快就抽了满满三管。拔针时她用棉签按住针孔,力道不轻:“按住五分钟,别揉,不然会青。”我点点头,看着她把试管放进托盘,标签上写着我的化名“李建国”,字迹歪歪扭扭的——那是我们潜伏时用的名字,藏了整整半年。

没过十分钟,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他头发花白,梳得很整齐,却有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戴着副厚底老花镜,镜片上有几道细小的划痕,镜架滑到了鼻尖上,露出他皱巴巴的鼻尖和上唇的花白胡茬。白大褂的左胸口袋上别着支钢笔,笔帽上的漆掉了大半,下摆还沾着点褐色的药渍,显然是刚从实验室出来。他手里捏着张检测报告,纸边卷了起来,像是被揉过又展平的。

“坐直点。”他推了推眼镜,指尖在报告上划过,指腹的老茧蹭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我下意识地挺直背,看着他的嘴动,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跳得飞快。“血液里检测出Rkb1的代谢物,浓度不算高,但已经开始影响中枢神经系统了。”他抬起头,眼神严肃得像块铁板,连声音都带着冷意,“你们只有七十二小时——找到解药,就能缓解;找不到,先是出现幻觉,看见不存在的东西,然后浑身抽搐,最后器官衰竭,没救。”

“七十二小时”四个字砸在我耳朵里,像块石头掉进冰窟窿,瞬间凉透了心。

旁边的辛集兴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狠狠抠进怀里的牛皮账本——那账本是我们伪造的“军火清单”,封皮被他攥得变了形,边角的牛皮起了毛,里面夹着的老胶厂地形图差点滑出来。他的指节泛着青白,指甲在封皮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印子,连手背的青筋都绷了起来。“袈沙,我们怎么办?”他的声音发颤,像被风吹得快要断的弦,“我们查了大半年,从橡胶林的割胶工摸到祠堂的暗格,从‘金孔雀’的陪酒女问到老胶厂的看门人,结果雷清荷只是个傀儡……难道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的眼眶有点红,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却遮不住眼底的绝望——我们俩在雷朵集团潜伏了半年,每天装孙子、陪笑脸,好几次差点暴露,现在却被告知,抓的只是个“幌子”。

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指尖的麻意还在往上窜,从虎口爬到小臂,连手指都有点不听使唤。脑子里乱得像被狂风卷过的橡胶林,到处都是断枝和落叶:雷清荷趴在石板上哭着说“我是傀儡”,山九的银骷髅耳钉闪着冷光,花粥说“七十二小时找不到解药就死”,还有老胶厂那批藏在坎邦山洞里的AK47和装着人体器官的不锈钢箱……每一个画面都像一道惊雷,把我们之前制定的“端掉雷清荷老巢”的计划炸得粉碎。

我掏出手机——那是部旧款的华为,外壳是磨砂黑,边缘有好几处摔过的磕碰痕迹,是上个月在橡胶林追逃犯时摔的,屏幕上还贴着张裂了角的钢化膜。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翻到通讯录最下面,有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只有一串乱码似的数字——那是禁毒支队副队长杨杰的加密号码,我们约定过,只有生死关头才能联系,平时连短信都不能发。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我深吸了口气,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呛得我喉咙发紧。这一刻,我突然觉得那串数字像道生死线,按下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不按,我和辛集兴就只有七十二小时的命,雷朵集团背后的主使也永远抓不到。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足足三秒——指尖的冷汗把磨砂外壳浸得发滑,那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像串烧红的钢珠,每一个数字都烫得我指尖发麻。这是我们和杨杰的死约定:只有卧底身份暴露、危及生命时才能拨,按下的瞬间,就等于把潜伏半年的所有风险都摊在了阳光下。我深吸一口气,指腹终于按了下去,“嘀”的一声轻响后,听筒里传来一阵微弱的电流杂音,像蚊子在耳边振翅,细得几乎听不见。

“袈沙?”

杨杰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带着老式电话机特有的沙哑,却稳得像扎根在边境线上的界碑。这声音我太熟悉了——半年前在禁毒支队会议室,他拍着我肩膀说“注意安全”时,也是这个语调;三个月前我在橡胶林发回加密情报,他回电确认时,还是这个稳劲。

“杨队,出大事了。”我把听筒往耳边又按了按,喉咙发紧得像塞了团揉皱的纱布,连咽唾沫都觉得疼,“雷清荷抓了,但他只是个傀儡——山九他们亲口说的,真正的主使还藏在后面。还有我和辛集兴……刚才在‘金孔雀’的包厢里,可能吸入了Rkb1。医生说,只有七十二小时找解药。”

“Rkb1”三个字刚出口,听筒那头突然静了半秒,接着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动——是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嗒嗒”声,夹杂着文件袋摩擦的“沙沙”响,还有铅笔滚落在桌面上的“咕噜”声。杨杰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像暴雨前的乌云压顶:“你们现在在哪?具体位置!”

“镇中心医院急诊室,就是老胶厂对面那家,”我瞥了眼急诊室门口挂着的“输液室”牌子,声音压得更低,“雷清荷只说主使抓了他老婆孩子,藏在坎邦的山洞里,其他的还没撬开嘴。山九、峻右和花粥刚才跑了,他们说Rkb1沾皮肤就成瘾,还说主使的势力比我们想的大得多,就算抓了雷清荷,雷朵集团也倒不了。”

“我知道了。”杨杰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慌乱,每个字都像敲在钢板上,“二十分钟内我到医院。你们先稳住,别慌——Rkb1的事我立刻上报公安部禁毒局,联系缅甸、泰国的缉毒部门,调动所有跨境资源找解药线索。至于主使,雷清荷既然替他操盘,肯定有资金往来和通讯记录,审讯组已经过去了,重点突他的瑞士银行账户和加密聊天软件,尤其是那个每月来送指令的‘信使’。”

挂电话时,我才发现手心的冷汗已经把手机背壳浸出了一圈湿痕。我把手机攥在手里,后背往冰冷的瓷砖墙上一靠——墙面上还沾着未干的消毒水,凉得像刚从橡胶林里捞出来的井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渗,稍微缓解了太阳穴的胀痛。急诊室的白炽灯惨白得刺眼,照得天花板上的裂纹像蜘蛛网一样铺开,连墙角的蜘蛛都躲在阴影里不敢动。空气里满是消毒水和碘伏的混合味,裹着隔壁床大爷的咳嗽声,还有护士站打印机“滋滋”的吐纸声,吵得人脑子发沉。

辛集兴坐在我旁边的塑料椅上,怀里还死死抱着那本假账本——牛皮封皮被他的手指抠得发毛,原本就磨损的边角露出了里面的白纸,他无意识地捻着封皮上的细纤维,把几根磨断的牛皮丝捏在手里。他的头垂得很低,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可我还是能看见他眼白上的红血丝——是刚才在巷子里憋出来的,连说话时声音都带着点颤:“袈沙,你说我们能找到主使吗?能拿到解药吗?”

他抬起头,瞳孔里映着急诊室的白灯光,像蒙了层雾,连手里账本上“雷朵集团军火清单”的假字迹都看得模糊。我知道他在怕什么——我们潜伏了半年,从扮成“混黑道的糙汉”混进雷清荷的队伍,到跟着他去老胶厂清点“货”,再到在“金孔雀”陪那些买家喝酒,好几次都差点暴露,现在却被告知抓的只是个傀儡,连自己都沾了致命的毒品,换谁都扛不住。

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辛集兴的肩膀——他的肩背绷得像块冻硬的铁板,工装夹克的布料因为紧张而发皱,磨破的袖口蹭过我的指尖,带着股橡胶林的土腥味。我刻意让声音放得沉缓,像小时候爷爷在橡胶林里给我讲猎蛇故事时那样:“会的。杨队在边境缉毒十年,什么样的硬骨头没啃过?技术科的小王他们,连加密卫星信号都能破解,肯定能找到线索。”

我顿了顿,指腹摩挲着他胳膊上的账本封皮,试图用熟悉的触感给他点底气:“雷清荷就算是傀儡,也天天跟主使的指令打交道,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只要撬开他的嘴,顺着资金、信使这些线索摸下去,肯定能找到主使。解药是他们做的,主使手里必然有,找到他就有救。”

话出口时,我刻意挺直了背,可指尖的麻意还在往上窜,像有细小的电流在血管里爬,太阳穴的胀痛也没停——我比谁都清楚,七十二小时太短了,短得像橡胶林里一场急雨。主使的身份是团浓黑的雾,连男女、年龄都摸不清;坎邦的原始森林里瘴气能毒死人,山洞藏在哪个山沟沟里根本没人知道;Rkb1的配方锁在谁的实验室里?是老胶厂的废弃滚筒后面,还是金三角某个隐秘的村寨?我们就像蒙着眼在橡胶林里走,脚下可能是平坦的石板,也可能是藏着毒蛇的陷阱,每一步都悬着心。

急诊室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合页磨得发涩,声音像生锈的铰链在挣扎,惊得墙角的苍蝇“嗡”地飞了起来。杨杰快步走了进来,藏青色的夹克上沾着点黄泥巴——是橡胶林里特有的红土被雨水泡过的颜色,显然是刚从老胶厂方向的任务现场赶过来的。夹克的拉链没拉到底,露出里面白色t恤的领口,沾着点灰褐色的灰尘,还有根细小的草屑粘在上面,是橡胶树的嫩叶碎。他的眼底有淡淡的青黑,是熬了夜的痕迹,可眼神依旧像鹰隼一样锐利,扫过我和辛集兴时,先落在我们泛白的脸上,又飞快地瞟了眼辛集兴怀里的账本,最后才转向迎上来的医生。

“报告给我。”他伸出手,指节上有块新的擦伤,还沾着点未干的碘伏,显然是刚才赶路时不小心蹭的。接过检测报告时,他的手指在纸页上快速滑动,指腹的老茧蹭过打印字,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越往下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中间的竖纹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连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技术科刚发过来的分析,”杨杰把报告递到我们面前,指尖点在“Rkb1分子结构”那一页,“这里面含有苯丙胺,还有一种没在数据库里登记过的新型致幻剂,结构很复杂,目前没有现成的解药。要么找到主使的实验室拿到配方,要么直接抓住他要解药,没有第三条路。”

他说着,从夹克内袋里掏出个银色的录音笔,外壳磨得发亮,是用了好几年的老款,上面还贴着块小小的透明胶带——是上次执行任务时摔裂了,他自己粘的。“审讯组那边有进展了。雷清荷招了,主使每个月十五号会给他打款,走的是瑞士银行的匿名账户,户名是一串乱码,根本查不到源头。他们从来不见面,只通过‘蝙蝠’加密软件联系,主使的声音用了变声器,像电子合成的,粗哑得像机器人,分不清男女老少。”

“瑞士账户查不到,加密软件追不了,信使还不知道在哪……这不是死路一条吗?”辛集兴猛地站起来,怀里的账本“咚”地撞在膝盖上,差点掉在地上,他慌忙用胳膊肘夹住,手指抖得厉害,连账本封皮上的“雷”字都被他攥得变了形。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白上的红血丝更明显了,显然是急坏了。

杨杰却没慌,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指尖蹭过夹克领口的灰尘,然后从内袋里掏出个对折的牛皮纸信封——信封边角磨得发毛,上面印着“禁毒支队物证科”的字样,封舌用回形针别着。他捏着信封边缘轻轻一扯,抽出一张照片,“啪”地拍在急诊室的金属桌子上。桌面冰凉,照片刚放上去就沾了层薄霜似的水汽,他用指腹按了按,才把照片展平。

那是张黑白照片,纸质粗糙得像砂纸,边缘有些模糊的毛边,显然是从监控录像里截取后加急打印的——画面上还能看见淡淡的电子格纹,像是隔着层毛玻璃。照片里的人裹着件黑色斗篷,布料看着像粗麻布,领口和袖口都磨得起了球,宽大的帽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连胡茬都没有,下巴正中间嵌着颗芝麻大的黑痣,颜色深得发黑。他弯腰走进一家挂着“跨境速达”招牌的物流公司,右手提着个黑色公文包,包身是硬壳的,边角磕得发白,包带是深棕色的牛皮,在黑白照片里泛着浅灰色的光。

“技术科凌晨三点就开始恢复雷清荷的旧手机,”杨杰用指尖点着照片里的人,指腹的老茧蹭过照片,留下道淡淡的印子,“这张是三个月前拍的。雷清荷招了,这人是主使的‘信使’,每个月十五号下午三点准来这家物流公司,把指令塞进3号储物柜——就是最里面那个带密码锁的,钥匙只有信使和雷清荷有。”

我眯起眼凑过去,鼻尖几乎要碰到照片。急诊室的白炽灯照在照片上,反光晃得我眯了眯眼,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光,突然就盯住了那公文包的包带——在黑白画面里泛着浅灰,可那纹路我太熟了:是朵绽放的莲花,花瓣边缘刻着细小的卷纹,花芯是个小圆点,因为常年被手摩挲,花瓣的棱角都磨平了,连花芯的圆点都泛着亮。

“这个莲花纹!”我猛地抬起头,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指尖因为激动而发颤,“我见过!昨天在‘金孔雀’的VIp包厢里,阿豹给雷清荷点烟时,我看见他腰上挂着个钥匙扣——就是黄铜做的,一模一样的莲花纹,花瓣卷边、花芯圆点,连磨损的位置都差不多!”

我攥着桌子边缘,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窜,连太阳穴的胀痛都忘了:“当时阿豹弯腰时,钥匙扣从牛仔裤的腰带扣上滑出来,我看得清清楚楚,绝对没认错!那莲花的左瓣下面还有道细小的划痕,是被钥匙磨的——就像这照片上公文包带的划痕位置!”

杨杰的眼睛瞬间亮了——不是普通的亮,是像黑夜里突然点燃的火把,连眼底的黑眼圈都淡了几分。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咔咔”响,抓起桌子上的警帽往头上一扣,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真的?那阿豹十有八九是信使的接头人!说不定他还知道信使下次来的时间!”

他转身就往门口走,马丁靴踩在瓷砖地上发出“嗒嗒”的响,走到门口又回头,眼神锐利得像出鞘的刀:“走!现在就去审讯室提审阿豹!七十二小时不等人,必须在他嘴里抠出信使的下落——这是找到主使的唯一突破口!”

辛集兴也跟着站起来,怀里的账本被他紧紧抱在胸口,牛皮封皮蹭得他下巴发痒,他却顾不上擦,快步跟上杨杰的脚步,连走路都带着风——刚才的绝望像被这张照片戳破的泡泡,瞬间散了,眼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急切。我摸了摸腰后的伯莱塔,枪身的冰凉让我彻底清醒,也跟着追了出去,急诊室的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关上,把消毒水的味道和惨白的灯光都关在了里面。

辛集兴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蒙尘的灯泡突然通了电,连眼白上的红血丝都透着股劲。他把牛皮账本紧紧搂在胸口,封皮上磨旧的“雷”字贴在衬衫上,带着体温的粗糙触感硌得他胸口发疼,却像抱着块浸了水的救命浮木——哪怕硌得慌,也绝不肯撒手。“对!现在就去审阿豹!”他的声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颤,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只要问出信使在哪,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主使,解药就有希望了!”

我撑着金属桌子站起身,指尖的麻意还在往小臂窜,像细小的电流在血管里爬,太阳穴也依旧隐隐作痛,跳得像藏了只小鼓。可心里的绝望却像被扎破的气球,带着“嘶嘶”的气声慢慢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胸口往四肢窜——雷清荷是傀儡又怎么样?主使藏在暗巷里又怎么样?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杨杰手里的录音笔还带着他跑现场的体温,技术科小王熬红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禁毒支队的警车此刻说不定正围着“跨境速达”物流公司打转。这三个月在橡胶林里蹲守、在祠堂里抄清单、在“金孔雀”里装孙子攒下的线索,不是白费的——只要不松劲,就一定能撕开这层伪装。

跟着杨杰走出急诊室,夜色已经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空气都带着股湿冷的霉味,是小镇雨夜特有的气息。医院门口的路灯裹着层油污,昏黄的光打在地上,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又被巷风扯得歪歪扭扭,像三道在黑暗里往前扑的剪影。杨杰走在最前面,藏青色夹克的下摆被风掀起个角,露出里面黑色的战术裤,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嗒嗒”的响,节奏又快又稳,像敲在倒计时的钟面上,容不得半点拖沓。

我和辛集兴跟在后面,他怀里的账本偶尔会蹭到我的胳膊,牛皮封皮上的磨损处刮过我的工装袖子,带着点涩涩的触感——那是我们在老胶厂抄清单时,被炼胶滚筒的铁边磨的。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后的伯莱塔,枪身的金属凉意透过薄薄的布料渗进来,像给发烫的脑子浇了点凉水,瞬间清醒了不少:七十二小时的倒计时已经在耳边滴答作响,我们不仅要和藏在暗处的主使赛跑,还要和Rkb1在血管里蔓延的毒性赛跑,每分每秒都浪费不起。

坐进杨杰的警车时,车门“吱呀”一声响,是老车特有的沉。他拧动车钥匙,“嗡”的一声,引擎有点发颤,像是累了却还在硬撑,车载电台里突然传来总部的指令声,断断续续的,夹杂着电流的“滋滋”声:“各单位注意……密切监控‘跨境速达’……发现可疑人员立即上报……”杨杰没说话,只是伸手把电台的音量调大了些,方向盘在他手里打了个急转弯,轮胎擦过地面发出“吱”的轻响,朝着审讯室的方向驶去。

车窗外的夜景飞快地往后退,像一帧帧闪过的旧胶片:路边的大排档还亮着灯,穿蓝背心的老板正用铁铲狠狠翻炒着锅里的炒粉,油星子“滋滋”地溅起来,裹着酱油和葱花的香气飘进车窗,带着股烟火气,和我们身上的紧张格格不入;卖水果的小摊支在路灯下,西瓜被切成两半,红瓤黑籽在昏黄的光里泛着亮,摊主老太太用蒲扇扇着风,脚边的纸箱里还剩几个沾着绒毛的桃子,蔫蔫地垂着;几个晚归的行人缩着脖子,裹紧了外套,其中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背着书包,手里攥着根烤肠,脚步匆匆地往巷子里跑,书包上的铃铛“叮铃”响了两声,很快就被夜色吞了进去。

这些平凡的热闹就在眼前,可我们没心思多看——方向盘上的木纹被杨杰攥得发白,辛集兴怀里的账本已经被他按出了几道褶,我的手心又冒出了汗,沾在枪套的胶带上。审讯室的灯光就在前面不远处亮着,像黑暗里的一点火星,而阿豹就在那里面——他腰间的莲花钥匙扣,说不定就是打开主使大门的第一把钥匙。

这是我和辛集兴潜伏半年来,头一次敢这样敞着眼看小镇的烟火气——以前为了装成“混黑道的糙汉”,我们走路永远低着头,视线只敢落在自己的马丁靴底和脚下的泥点上,连路边卖槟榔的老头递过来的眼神都要刻意避开,生怕一个不小心露了破绽。可此刻坐在疾驰的警车里,车窗外的热闹像潮水一样涌进来,我竟看得发了怔。

路边的大排档支着红蓝条纹的遮阳棚,棚下挂着盏100瓦的灯泡,亮得晃眼。穿蓝背心的老板围着油乎乎的围裙,手里的铁铲把铁锅敲得“哐当”响,正翻炒着锅里的炒粉,油星子“滋滋”地溅在灶台上,裹着酱油和蒜末的香气飘进车窗,勾得人胃里发空。桌旁坐了几个刚下工的割胶工,光着膀子,脖子上搭着汗湿的毛巾,手里举着啤酒瓶,“咕咚咕咚”地灌着,笑声粗粝得像橡胶林里的老树皮。不远处的水果摊前,老太太用蒲扇扇着风,摊上的西瓜被切成两半,红瓤黑籽在灯光下泛着水润的光,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拽着妈妈的衣角,指着最大的那块西瓜撒娇,声音甜得像浸了蜜。

这些平凡到不值一提的热闹,以前我们只能偷偷用眼角扫一眼,现在却看得清清楚楚,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原来我们在橡胶林里蹲守到后半夜,在祠堂里忍着霉味抄清单,在“金孔雀”里陪着笑脸喝劣质威士忌,拼尽全力和雷清荷这群人渣周旋,为的就是守住这份烟火气,让这些普通人能安稳地吃一碗炒粉,能放心地让孩子在街上跑,能在夜里关上门睡个踏实觉。

“杨队,你说那个主使为什么非要让雷清荷当傀儡?”辛集兴突然开口,他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牛皮账本,指尖蹭过封皮上一道深深的磨损痕——那是上个月我们在老胶厂抄军火清单时,被炼胶滚筒的铁边刮的,现在摸起来还硌手。他的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的激动,眼神却满是疑惑。

杨杰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指腹摩挲着方向盘上磨得发亮的木纹——这是辆跑了五年的老警车,方向盘上的防滑纹都快磨平了。他的眼神扫过前方路口的红绿灯,红灯还有三秒,车慢慢减速,“很简单。雷清荷在金三角混了二十年,早年跟缅甸军阀抢过地盘,跟泰国毒枭火并过,树敌多,名气也臭得像茅厕里的石头,正好当挡箭牌。”

绿灯亮了,他踩下油门,警车平稳地冲过路口,超过一辆拉着橡胶的货车,尾气里带着股橡胶的腥气。“主使躲在他身后,既能用他的人脉铺毒品线路,用他的名声镇住下面的小弟,又能把警方的注意力全吸引到雷清荷身上——我们查了半年,不也一直以为他是幕后老板吗?”杨杰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更重要的是,雷清荷有老婆孩子当把柄,主使把人藏在坎邦的山洞里,他就算有反心也不敢动——这是最稳妥的控制方式,既好用,又能随时当弃子扔了。”

我点了点头,想起山九在巷子里看雷清荷的眼神——那种像看垃圾一样的轻视,根本不是下属对老板的态度。“还有山九他们。”我补充道,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腰后的伯莱塔,“他们明显早就知道雷清荷是傀儡,却装了这么久的‘忠心小弟’,说明主使早就安排好了后手。就算雷清荷被抓,山九、峻右和花粥也能立刻接手雷朵集团的业务,保证毒品和军火的运输线不瘫痪——这盘棋下得够深。”

杨杰突然踩了下刹车,警车在路边的阴影里停了几秒,车载电台里传来总部断断续续的指令声:“……确认信使未离开本市……加强对‘跨境速达’的监控……”他伸手把电台的音量调小,转头看向我们,眼底的疲惫被一股冷冽的坚定取代,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但他算错了一点。”

他的手指重重敲了敲方向盘,“咚”的一声,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他算错了我们的决心。不管他的网络铺得有多密,不管他藏在瑞士银行后面还是坎邦的山洞里,只要他敢碰毒品、敢卖军火、敢害老百姓,我们就一定会把他揪出来。Rkb1的解药要找,主使要抓,雷朵集团的账本、军火库、毒品实验室,所有罪证都要全挖出来——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他猛地踩下油门,警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车窗外的烟火气瞬间被甩在身后,只剩下路灯的光影在车身上飞快地掠过。我看着杨杰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着青白,突然觉得心里的那股滚烫的希望更盛了——不管前面有多少陷阱,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就没有翻不过的山。

警车突然猛地加速,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像头被唤醒的猎豹。轮胎狠狠碾过路面的碎石子,发出“呼呼”的破空声,车身微微震颤,连座椅都跟着发麻。杨杰把车灯调到最亮,两道光柱像两把锋利的银刀,狠狠刺破浓得化不开的夜色,照得前方两百米内的路一片惨白——路边的橡胶树影被拉得老长,像一个个扭曲的黑影,飞快地往后退,枝干上挂着的凝固胶汁在灯光下闪着乳白的光,像撒了一路的碎玉。

我把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玻璃上的雾气被我的体温熏开一小块,能更清楚地看见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被车灯照得发亮的路牌上写着“老胶厂路”,字迹已经斑驳;路边的排水沟里积着雨水,映着车灯的光,像条流动的银带;偶尔能看见几间低矮的民房,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能听见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声,和我们车里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手心的汗已经把手机壳浸得发滑,我下意识地摸向腰后的伯莱塔,枪身的金属凉意顺着指尖往心口窜,瞬间压下了指尖的麻意。脑子里突然闪过阿明的脸——他是我在侦察连的战友,三年前在边境缉毒时,因为误吸了新型毒品,最后在医院里浑身抽搐着牺牲,临终前还攥着我的手说“一定要把毒贩抓干净”。还有上个月在橡胶林里遇见的那个小姑娘,才八岁,因为父亲吸毒家暴,躲在树洞里哭,脸上还带着未消的巴掌印……

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闪,我攥紧了拳头,指节泛出青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心里默默念着:七十二小时,我们一定能赢。

车灯突然照到路边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坎邦方向”,字迹已经剥落了大半。我盯着那四个大字,眼神更沉了——主使就算把雷清荷的家人藏在那里又怎么样?就算躲在瑞士银行的匿名账户后面又怎么样?我们有技术科连夜破解的通讯记录,有雷清荷招供的资金流向,还有阿豹腰间那个藏着线索的莲花钥匙扣,每一条线索都是一把钥匙,总有一把能打开真相的门。

风从车窗缝钻进来,带着橡胶林的腥气和夜露的凉意,吹得我额前的碎发乱飞。我摸了摸胸口的警徽——那是我潜伏时一直藏在贴身口袋里的,边缘已经被体温磨得发亮。心里的声音越来越坚定:主使,不管你藏在坎邦的瘴气山洞里,还是躲在瑞士银行的铜墙铁壁后,我们都会找到你。为了阿明那样牺牲的战友,为了那个躲在树洞里哭的小姑娘,为了所有被毒品和军火毁掉的家庭,我们一定会把你揪出来,让你付出血的代价,绳之以法。

警车继续往前冲,车灯劈开黑暗,像在迷雾里开辟出一条路。杨杰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坚毅,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得像座山。我知道,我们不是在和时间赛跑,是在和罪恶赛跑——而这场比赛,我们必须赢,也一定会赢。

暴风中文推荐阅读:满门殉国你悔婚,我娶嫂嫂你哭什么?穿成孩子他妈,盛总夜夜求壁咚绝对死亡规则惊!妖孽美人深陷男团修罗场剑雨仙侠闺蜜齐穿带崽跑路!世子急疯了综清穿:下岗咸鱼再就业盗墓:你们真的不是npc吗?别人修仙,我搞吃的魏梓芙女穿男:小正太娶妻又生子不死修仙人穿越,暴力夫妻互宠陨落神武霍格沃茨的女巫人在奥特:我为O50老大!鬼浅记自从有了神豪系统,姐天天上热搜修仙:从掌握变身开始老太重生:闪婚皇叔,前夫孽子悔成渣了李二傻的欢乐日长时空外卖:特工王妃的导演之路崩铁:不受命途影响的我,为所欲安答应:苟在清宫当咸鱼的日常司少的小祖宗又不安分了宝可梦:大地的暴君魔王是个雌小鬼?灵脉少年青色微醺生而为鬼,生吃个人我很抱歉与卿守,与君知恶魔霸总强宠,爱你就要狠狠虐圣域街溜子,从不干正事血魔横刀德善县主忙种田恶妇变好,冷厉糙汉怒撕和离书御兽神妃倾天下快穿小世界换新天神豪:惹不起巨星的姐姐是首富火影:开局变成创立斑,怎么办?萧凤是个好名字我在无限流游戏里嘎嘎乱杀!重生后,我被男主疯狂撩拨人在机变英盟,我是叱风云亲弟天啦!他变成了妹子冷情糙汉一开窍,娇软知青扛不住香尸诡婿暗夜,对她着迷缅甸丛林的现代帝国快穿:玄月的重生之旅
暴风中文搜藏榜:农门炮灰:全家听我谐音改剧情造化长生:我于人间叩仙门隐藏在霍格沃兹的占卜家欢迎来到成神之旅夫人她马甲又轰动全城了乔念叶妄川溯灵圣体:林洛的复仇之路爱上和尚新婚夜,病秧子老公求我亲亲他魔极道初遇心上人我老婆竟然从北源区来找我了书画学院的修仙日常读痞幼的书快穿之夏姬家有表姐太傲娇参加摆摊综艺后肥姐成了顶流凶案真相我在八零建门派小师祖在炮灰宗门大力投资被赶出家门后,真千金疯狂掉马甲被当替身,踹渣男后闪婚千亿大佬荒年悍妻:重生夫君想要我的命创世幻神录贺年有礼傅总的小娇妻又甜又软假死后,彪悍农女拐个猎户生崽崽快穿: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废妃无双这个实教不对劲国密局都来了,还说自己不会抓鬼开局被甩,转身带崽闪婚千亿总裁仙途传奇:修仙家族郡主扛着狙击杀来了汪瑶修真传四合院:许大茂的新生夺舍圣主的我穿越到了小马宝莉乡野村姑一步步算计太傅白月光仙子师尊的掌控欲实在是太强了暴徒宇智波,开局拜师纲手诸天从噬灵魔开始龙族再起气运之子别慌宿主她好孕又多胎仙妻太迷人,醋夫神君心好累我的二次元之旅,启程了赛尔:没有系统的我,点满了科技修真界亲传们没一个正常人春历元年女尊:昏庸女帝的阶下囚满分绿茶满分嗲精满分作凌虚之上
暴风中文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