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那石破天惊的怒吼，并非凡俗声浪，而是灵魂与龙魂共鸣发出的、直接撼动天地元气的咆哮！如同亿万吨熔岩自深渊喷薄，又似万古星辰崩灭于刹那，携带着一股蛮横、霸道、彻底否定一切既定规则的恐怖意志，悍然撞碎了九天玄女以无上仙术维持的、那层看似神圣不可侵犯、实则冰冷压抑的宁静光晕！
“朕今日，便偏要逆了你这瞎了眼的天！”
声波如同实质的毁灭涟漪，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地面上的积水被震得冲天而起，化作细密的水雾；铺地的青石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蛛网般的细纹；那些散落的残破兵刃、盔甲碎片，竟如同被无形巨手扫过，叮当作响地向后滑动。跪伏在地的士兵和宦官们，闻听此言之悖逆、之狂妄，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嗡的一声，三魂七魄几乎要离体而去！一些人甚至耳鼻渗出鲜血，直接双眼翻白，哼都没哼一声便晕死过去。剩余的人则吓得心胆俱裂，拼命地将身体缩成一团，恨不得钻入地缝之中，仿佛只要听到这亵渎之言，便会招致形神俱灭的天罚。
尉迟恭魁梧如山的身躯再次剧烈一晃，脚下踉跄，竟“噔噔噔”连退五六步，手中的马槊“哐当”一声脱手砸在泥水中。他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变得一片煞金。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铜铃般的双眼，死死盯着李渊那并不高大、却仿佛能撑开天地的背影，胸腔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却吸不进一丝足够的空气。逆天？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违抗仙谕，这是要将自身、甚至将整个大唐，都置于整个天庭的对立面！这是何等的……疯狂与决绝？！他一生征战，自认胆魄无双，此刻却从骨子里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
九天玄女周身那流转不息、圣洁缥缈的仙光，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肉眼可见的、几乎要失控的震荡！如同最精美的琉璃被巨力撞击，光华乱颤，明灭不定！那些沉浮流转、构成玄奥阵法的细微金色符文发出一阵急促而尖锐到极致的悲鸣，仿佛不堪重负，随时可能崩碎！她那张隐匿于光晕之后、本该无情无欲、永恒平静的绝美面容上，清晰的、如同万年冰湖炸裂般的震怒之色再也无法掩饰！
亵渎！这是对天庭威严最极致、最赤裸的亵渎！是对她这具化身所代表的天道意志最直接、最恶毒的侮辱与挑战！她周身的仙气不再仅仅是躁动，而是如同沸水般疯狂翻滚、咆哮！隐隐的风雷之声瞬间化作实质的、低沉而恐怖的雷鸣，在她周身的光晕中滚动！冰冷刺骨、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如同亿万根无形冰针，密密麻麻地弥漫开来，将原本那令人心旷神怡的异香都彻底绞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仿佛下一秒就要形神俱灭的锋锐危险气息！仙光变得更加炽亮、纯粹，却不再圣洁，而是充满了毁灭性的意味，仿佛下一瞬就要化作净化一切的混沌神雷，将这个狂妄到无法无天的凡人帝皇连同这片污秽悖逆之地，彻底从天地间抹去！
然而，处于这毁灭风暴最中心、承受着绝大部分仙威与凛冽杀意的李渊，却仿佛毫无所觉。甚至，在吼出那逆天之言后，他周身的异象反而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渐渐平息。皮肤下那奔腾咆哮、如同熔岩般的金红色光芒缓缓内敛，沉入四肢百骸深处，如同蓄力的火山。蒸腾的白色汽雾也变得稀薄，不再遮挡视线。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更加危险！就像是一座收敛了所有光热、将所有能量压缩到极致的超新星，内部却在酝酿着足以撕裂星河、再造乾坤的恐怖爆发！一种绝对的、内敛的、却更加令人心悸的威严，取代了之前的狂暴，弥漫开来。
他缓缓地抬起手，动作甚至带着一丝慵懒和随意，不是指向即将爆发雷霆之怒的玄女，而是用一种近乎轻蔑和侮辱的姿态，慢条斯理地、仔细地拂了拂龙袍衣袖上沾染的几点泥浆和血沫。这个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刻入骨子里的优雅与傲慢，与眼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仙凡毁灭对峙局面，形成了极其强烈、极其诡异的反差，充满了极致的挑衅意味。
然后，他再次抬起头，那双熔金般的眸子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好奇地，看向仙光中因极致震怒而能量几乎失控的九天玄女。那目光中，不再有最初的暴怒，也不再是冰冷的杀意，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浓浓嘲讽与探究意味的、仿佛学者打量新奇标本般的审视。
仿佛他才是高高在上、执掌法则的审判者，而对方，不过是一个需要被质询、被剖析的对象。
“你说……天命？”
李渊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了下来，却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神金般的冷硬质感，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如同冰珠落玉盘般，穿透风雨，穿透那压抑的雷鸣，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也必然传入九天玄女的仙魂感知之中。
“朕，很好奇。”
他微微偏了偏头，做出一个真正陷入思索的表情，眉头微蹙，仿佛真的遇到了一个困扰他许久、难以理解的疑问。
“你口中这至高无上、不容违逆的‘天命’……”
他顿了顿，目光中的好奇之色更浓，语气却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问得如此直接，如此……粗鄙，如此的不敬，却又如此的直指核心！仿佛一个懵懂却无畏的孩童，在询问至高神只“您是否需要吃饭睡觉”一样，充满了对某种被奉为圭臬的至高概念的彻底解构、无情祛魅与赤裸裸的挑衅！
九天玄女周身那沸腾咆哮、即将化作毁灭雷霆的仙光，再次猛地一滞！翻腾的仙气都似乎被这匪夷所思的问题打得懵住了，运转瞬间慢了无数拍！她显然在其漫长到近乎永恒的生命里，从未遇到过，甚至从未想象过，有人会以这种方式、这种语气、这种态度，来质疑“天命”本身！这已经超出了反抗的范围，这是一种哲学层面的、根本性的否定！
李渊却没有等待她那可能存在的、或者说根本不知如何回答的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刀，句句见血：
“是镌刻在某块混沌顽石上的几行模糊箴言？是悬挂在凌霄宝殿某块牌匾上、需要你们日日诵读的冰冷训示？还是……你们这些所谓不死不灭的仙神，闲来无事，聚在瑶池蟠桃树下，拍拍脑袋，觉得谁顺眼，谁更会阿谀奉承，就私下里定下来的……一场打发永恒无聊时光的儿戏？”
“嘶......嗬......！”
跪伏的人群中响起一片混乱的、倒吸冷气与因极度恐惧而窒息的声音！儿戏？！他竟然将至高无上、决定亿兆生灵命运的“天命”称为儿戏？！这已经不是亵渎，这是彻头彻尾的疯魔！
李世民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苍白得如同金纸，看向李渊的眼神彻底变了，那里面除了恐惧，更多了一种看向不可理喻的、毁灭性存在的绝望！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九天玄女周身原本稍有平息的仙光再次疯狂暴动起来，炽亮到几乎要刺瞎所有人的眼睛！显然已怒极！那恐怖的毁灭性能量几乎要压抑不住！
但李渊根本不给她任何发作或思考的机会，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万载寒冰打磨而成的刀锋，刮过所有人的耳膜，也刮过九天玄女的仙魂：
“你说朕，失德？德不配位？”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无比，如同两把能够剖开世界本质、直视万物本源的冰冷刮刀，似乎要剥开那层层叠叠的仙光与法则，直视玄女那隐藏在神圣面具之后的真正核心。
“朕倒要问问你！”
他的声音猛然拔高，如同炸雷，带着无尽的质问与积压的愤懑：
“隋末天下大乱，群雄逐鹿，烽火连天，民不聊生，易子而食，十室九空，千里无鸡鸣之时！你们那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天命’在哪里？！你们这些号称慈悲、高居九天、享受香火供奉的仙神，又在何处？！是瞎了？还是聋了？亦或是……躲在哪个角落里，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人间惨剧，当作一场大戏？！”
他的声音如同滚滚惊雷，携带着历史的沉重与血泪，敲打着每个人的心灵，也狠狠地质问着那虚无缥缈却又高高在上的“天命”！
“是朕！是朕李渊！提三尺剑，聚义兵，冒矢石，浴血奋战！扫荡群魔，涤荡寰宇！结束这尸山血海的乱世，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这万里江山，是朕带着无数忠勇将士们一刀一枪、用性命和热血打出来的！这天下万民的生机与活路，是朕给的！”
他踏前一步，虽然身体依旧因为体内两股绝世力量的冲突与融合而微微颤抖，但气势却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节节攀升，锐不可当！那龙威混合着开创帝国的煌煌功业与此刻的滔天怒火，形成一股丝毫不逊于、甚至隐隐开始压制仙威的磅礴力量场！
“朕开创这大唐基业，抚慰这苍生黎民，使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杼，天下渐复生机之时，怎不见你踏着仙光下来，对朕说一句‘此乃天命所归，可喜可贺’？！”
“如今！”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尖锐，如同鹰唳，直刺苍穹，“朕的儿子，为了这皇位，刀兵相向，骨肉相残，做出这人神共愤、天地不容的悖逆之事！将这刚刚迎来太平的江山，再次拖入血海深渊！” 他的目光猛地扫过跪在地上、如同鹌鹑般颤抖的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剧痛与悲哀，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如同玄冰般的冰冷与决绝覆盖，“你，倒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不仅不谴责这弑兄杀弟、逼父篡位的滔天罪孽，反而迫不及待地给他披上一件‘紫微星命’的光鲜外衣，跑来告诉朕，要朕顺天应命，禅让于他？！还要朕下罪己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渊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嘲讽与荒谬感，他猛地一挥手，手臂划破空气，发出裂帛般的声响，凌厉地指向周围血腥无比的战场，指向那些倒毙在地、死不瞑目的尸骸，指向那些破碎的家族忠诚与人间伦理。
“难道你这瞎了眼、黑了心的天命，就是鼓励这等禽兽之行？！就是认可这沾满至亲鲜血的皇位来得正当？！就是让这玄武门下无数屈死的冤魂，成为你所谓‘紫微新主’登基的垫脚石与献祭？！”
“若这就是天命！”
李渊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高亢、穿云裂石，如同太古龙皇发出最终审判的咆哮，他再次仰头，怒视那苍穹，怒视那仙光中因震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惊愕而能量不稳的身影，发出了最终极、最彻底的质问：
“那这天命，就是个屁！！”
“就是个藏污纳垢、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助纣为虐的狗屁！！”
“朕！不认！！”
“这大唐的江山，是朕的江山！这大唐的百姓，是朕的子民！他们的命运，由朕，由他们自己来决定！轮不到你这劳什子虚无缥缈的天命，更轮不到你们这些高高在上、漠视众生疾苦的仙神，在此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这一口气，仿佛将周围方圆百丈的空气都抽干了一般！体内那洪荒龙魂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那内敛的金红色光芒再次透体而出，虽然不再狂暴外放，却更加凝实、更加深邃、更加内蕴毁灭性的力量！他周身的明黄帝皇气运彻底转化为璀璨夺目、尊贵至极的洪荒金色，一条清晰无比、鳞甲毕现、爪牙锋利的五爪金龙虚影在他身后凝聚、盘旋，发出无声却足以震慑仙魔、令万物臣服的咆哮！
他抬起手，再次指向九天玄女，这一次，指尖凝聚着无比决绝的意志、新生的龙力以及整个人间帝皇的磅礴气运！
“现在！”
“给朕听清楚了！”
“带着你这套可笑、无耻的说辞，滚回你的九重天去！”
“告诉那凌霄殿里的玉帝老儿！”
“人间的事，从此以后，人间自决！”
“若再敢派什么阿猫阿狗下来，妄图干预朕的大唐，染指朕的江山……”
李渊的眼中，那熔金般的厉芒暴涨到极致，仿佛两颗缩小的太阳，能焚毁一切虚妄，洞穿一切迷雾，他一字一句，如同颁布亘古不变的宇宙铁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不可磨灭地传入了了在场每一个惊骇欲绝的灵魂之中：
“朕，不介意亲自打上南天门！”
“掀翻了他的凌霄宝殿！”
“让他也尝尝……”
“……被人决定命运的滋味！”
天命之问，问得仙神无言！
人皇一怒，怒令苍穹变色！
逆天之言，至此，再无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