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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中文 >  东宫引 >   第176章 拉拢

自从夺嫡成功,李承鄞一直没有好好谢一个人——他的舅公相国高明远。

高明远年逾六十,身为托孤大臣,本身就是保皇派,而李允贤有意培养六皇子李承弈,这一点李承鄞也心知肚明,他怕太子之位不保,也怕自己走了李承稷的老路。

自己西征在即,他需要高明远的帮助,不出意料,李承鄞今日下朝就来到了相府。

相国府邸深沉肃穆,百年古树掩映下的松涛阁,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紫檀木书案和满墙古籍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门外传来内侍压低声音的通传:“太子殿下驾到。”

高明远并未起身,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书房门被无声推开,李承鄞独自一人走了进来,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对长辈的敬重,却无半分谄媚。

“舅公。”

李承鄞停在书案前三步,拱手行礼,声音清朗温和,“承鄞不请自来,叨扰舅公清静了。

高明远这才缓缓起身,脸上堆起符合身份的笑容,带着一丝长辈的慈祥,却也疏离:“殿下驾临,蓬荜生辉,何来叨扰之说?快请坐。”

他抬手示意书案对面的圈椅,自己才重新落座。

侍婢早已奉上两盏雨前龙井,随即无声退下,关紧了房门。

茶香袅袅,室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窗外风吹松枝的沙沙声。两人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李承鄞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并未饮,目光落在高明远案头那方古朴的端砚上,仿佛在欣赏,声音却带着一丝沉凝的追忆:“舅公,前番……先太子之事,承鄞虽侥幸得父皇垂青,立为储贰,然心中始终明白,若无舅公在朝中……明察秋毫,秉公持正,承鄞断无今日。”

高明远捻须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笑道:“殿下言重了。前太子失德,陛下圣心独断,老臣不过是尽人臣本分,为陛下、为社稷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李承鄞放下茶盏,目光直视高明远,笑容依旧温和,眼底却已带上储君的锐利:“舅公过谦了。这份情,承鄞一直记在心里。如今西征在即,承鄞年轻识浅,肩挑重担,心中实感惴惴。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更需舅公这般柱石老臣,坐镇中枢,稳定朝局,为承鄞……也为父皇,分忧解难。”

高明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变得深邃,他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才缓缓道:“殿下天纵英才,又有姜侍郎、裴小将军这等俊杰辅佐,西征大业,定能马到功成。老臣年迈,精力不济,唯愿在朝堂之上,为陛下守好这摊子琐碎政务,便是本分了。”

李承鄞听出了弦外之音,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更显诚恳:“舅公老成谋国,国之栋梁,岂可妄自菲薄?父皇对舅公,向来倚重有加。只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推心置腹的意味,“父皇近年来,励精图治,锐意革新,难免对某些……盘根错节之处,生出些想法。承鄞深知舅公一心为国,高家满门忠烈,但树大招风,有时也需未雨绸缪。”

高明远捻动扳指的手指骤然停住,眼皮微抬,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李承鄞:“殿下此言……何意?老臣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李承鄞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声音沉稳而清晰:“舅公,承鄞需要舅公在朝中一如既往的明察秋毫与秉公持正。西征期间,朝堂若有异动,若有宵小企图动摇国本、离间天家亲情,还望舅公能仗义执言,以正视听!”

高明远沉默片刻,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他缓缓放下茶盏,瓷器与紫檀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殿下所求,乃老臣分内之事。高家世代忠良,自当为陛下、为太子殿下肝脑涂地。”

他随即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然,殿下也知,老臣年事已高,精力日衰。这相位……坐得久了,难免惹人非议。陛下励精图治,老臣也恐自己这老朽之身,反倒成了陛下的绊脚石……”

李承鄞心中了然,立刻表态:“舅公过虑了!舅公经验老到,深谙朝堂平衡之道,正是父皇朝堂之上不可或缺的定海神针!承鄞自当在父皇面前,陈明舅公之忠耿与不可或缺!

高明远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但并未结束,继续道:“另外,老臣膝下长子长胤,虽资质驽钝,却也有一颗报国之心。如今在左武卫中,也算兢兢业业。此番殿下亲征,乃国之大事,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老臣厚颜,恳请殿下,能否……给长胤一个在殿下麾下效力的机会?让他也去边关历练一番,沾一沾殿下的虎威?

李承鄞心中早有预料。高长胤能力中等偏上,不算顶尖,但也不是草包。

他略作沉吟,显得十分郑重:“表兄高长胤将军,承鄞亦有所耳闻,沉稳干练,颇有舅公之风。西征为国效力,正是我辈之责。承鄞麾下,正缺表兄这等经验丰富的宿将!”

他身体坐直:“承鄞意欲委任表兄为中军行营副总管,兼领左军指挥使!直接受命于姜晏珩督军麾下,统领左军一万精锐,参与玉门、阳关正面攻坚!此乃中军核心要职,责任重大,非舅公信重、表兄勇毅之人不可担此重任!舅公以为如何?”

“殿下……知人善任,气度恢弘!”

高明远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意,甚至带着一丝激动。

他站起身,对着李承鄞,竟是郑重地躬身一礼:“老臣代犬子长胤,叩谢殿下提携之恩!长胤定当竭尽全力,奋勇杀敌,以报殿下知遇之恩,绝不敢有负殿下重托!

李承鄞连忙起身虚扶:“舅公快快请起!折煞承鄞了!表兄为国效力,亦是承鄞臂助,何须言谢?”

两人重新落座,气氛已截然不同。

刚才的机锋试探、利益交换仿佛从未发生,只剩下舅慈孙孝、其乐融融的表象。

又闲谈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家常,品了品茶,李承鄞便起身告辞。

高明远亲自送至松涛阁门口。看着太子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回廊尽头,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老谋深算。

他摩挲着扳指,低声自语:“好一个太子……恩威并施,制衡有道。姜家……呵。”

他转身回到书房,看着舆图上西羯的位置,眼神复杂。

这场交易,他得到了想要的,但也被更深地绑在了太子的战车上。

未来的路,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但至少眼下,高家的权势,暂时稳住了。

而太子李承鄞,在登上马车的那一刻,脸上那温煦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姜晏珩麾下多了一颗高家的棋子,是助力,也是掣肘。

但为了西征大局,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目标,这一切,都是必要的代价。

等李承鄞离开后,高明远拿起茶盏喃喃道:“太子,不简单啊。

东宫正殿,那尊金丝楠木雕琢的宝座,姜保宁端坐其上,脊背挺得笔直,殿内侍立的宫人屏息垂首,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

唯有殿角那座巨大的鎏金仙鹤香炉,从鹤喙中袅袅吐出几缕青烟,蛇一样在凝重的寂静里无声盘旋、扭动。

午时一刻。

殿外廊下,那熟悉得令人头皮发麻的脚步声,分毫不差地响了起来。

嗒、嗒、嗒……每一步都敲在人心跳的间隙里,刻板得如同用尺子量过。

皇后身边那位姓周的女官,一身靛青宫装浆洗得不见一丝褶皱,像一片移动的、冰冷的铁块,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她手里捧着的不是寻常书卷,而是两部簇新、装帧古板的线装书——《女则》与《女训》。

周女官面无表情,躬身行礼“太子妃殿下,”

周女官的声音平板无波,没有一丝起伏,像一口早已枯竭的老井,“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心系殿下德容言行,特命臣下为殿下诵读圣贤女训,以正心修身。”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珠向上抬了抬,目光扫过姜保宁端丽却难掩一丝疲惫的眉眼,又迅速垂下,钉在书页上,仿佛那上面有磁石,“今日,恭诵《女则·敬慎篇》。”

她清了清嗓子,那干涩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所有人的耳膜:

“夫女子者,当以柔顺为德,以娴静为美。侍奉舅姑,务尽孝诚;承事夫君,必竭敬顺……”

姜保宁放在膝上的手,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细腻的皮肉里,留下几个小小的、月牙形的白痕,她勉力维持着脸上那副恭谨聆听的姿态,唇角甚至微微向上,勾着一点僵硬的弧度。

然而,她的目光早已失去了焦点,空洞地落在周女官身后那扇巨大的镂空雕花窗棂上。

窗外,几枝粉白的牡丹开得正好,在初夏微醺的风里轻轻摇曳,饱满的花瓣几乎要承不住那沉甸甸的娇艳。

周女官刻板的诵读还在继续:“……勿恃宠而骄,勿因贵而纵。行止有度,言笑合仪……”

周女官那令人昏昏欲睡的声音还在顽强地钻入耳膜:“……若言行轻浮,举止失度,则非但损及己身,更累夫家门楣……”

她坐在这象征着尊荣与束缚的冰冷高座上,忍受着这日复一日的“教化”,像一个被精心雕琢、涂上彩漆的木偶。

一丝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嗤气,还是从姜保宁紧抿的唇缝间逸了出来,轻得像一缕叹息。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扶手,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窗,牡丹的娇艳被窗棂切割成破碎的图案。

“……故曰,女德之重,如山如岳……”

就在这时,殿门外光影忽地一晃。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珠帘之外,阳光勾勒出他熟悉的轮廓。

是李承鄞下朝回来了。

殿内,周女官对门外太子的到来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她那神圣而枯燥的“女德”宣讲中,声音平板,毫无顿挫:“是以,贞静自守,乃立身之本……”

姜保宁端坐的姿态纹丝未动,依旧是那个无可挑剔的太子妃模样。

“……故曰,女德之重,如山如岳,不可轻忽。”

周女官平板无波的尾音刚落,那枯枝般的手指便精准地捻起书页一角,预备翻向那令人昏聩的“柔顺篇”。

姜保宁端坐宝座,脊背依旧挺直如松,但眼神空茫,指尖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更深地陷进掌心,试图用那一点锐痛锚定自己即将飘散的意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停顿间隙,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外。

李承鄞负手而立,目光精准地落在主位上那个强撑着的窈窕身影上。

他看到他的太子妃,带着一种被规训后的、近乎完美的疲惫。

这副模样,落在他眼里,非但没有丝毫“不敬”的恼怒,反而生出几分滑稽又惹人怜爱的趣味。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宠溺又带着点促狭的笑容在他俊朗的脸上漾开。

“太子殿下驾到——”

姜保宁空茫的瞳孔猛地一缩,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喜、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和依赖。

她几乎是本能地,身体微微前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周女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通传惊得一怔,浑浊的眼珠抬起,这才发现太子已至殿门。

李承鄞已撩开珠帘,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玄色常服衣袂带风,步履间带着少年储君特有的锐气与从容。

周女官正要躬身行礼,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主位上的太子妃——她竟还端坐在那象征尊荣的宝座上!

只是身体微倾,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直勾勾地看着太子,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皇后娘娘的训诫言犹在耳,这太子妃竟如此不守规矩?

她那张刻板的脸上,皱纹瞬间挤得更深,眉峰紧锁,形成一个严厉的“川”字。

她再也顾不得礼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尖刻的训斥意味,直直刺向姜保宁:

“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驾临,您安坐主位,竟不下座行礼相迎?平日里亦是如此不尊太子殿下吗?此乃大不敬!《女训》有云:夫为妻纲,敬之如天!殿下您……

“周女官。”

李承鄞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惯常的慵懒调子,他脸上那抹宠溺的笑意丝毫未减,只是目光转向周女官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不容置疑的威压。

“太子妃不必行礼。”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是孤准的。在这东宫之内,她坐着,站着,躺着,孤都准。无需他人置喙。”

她嘴唇嗫嚅了几下,浑浊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在李承鄞平静却带着无形压力的脸上,和姜保宁瞬间亮得惊人的眼眸间来回逡巡。

这时候她深深地、无声地垂下头,紧闭上嘴。

她扶着宝座那冰冷的扶手,轻盈地站起身,快步从高高的须弥座踏阶上走下来。

她几步就走到李承鄞面前,仰起脸,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方才的烦闷早已一扫而空,声音清脆地问:“去哪了?怎地才回来?

李承鄞看着她瞬间鲜活起来的小脸,心情大好。

他自然地伸出手,宽大的手掌带着暖意,包裹住她方才掐得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去舅公府上走了一趟,商议些朝务。”

他牵着她的手,引着她往回走,目光落在她带笑的眉眼上,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点得意又促狭的笑意问:“想我了?”

姜保宁被他这副臭屁样子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嗔地睨了他一眼:“哪有?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李承鄞低笑出声,也不拆穿。他牵着她,径自走向宝座。

他没有让她再端坐正中,而是自己先一步坐了上去,然后手臂一揽,极其自然地带着姜保宁也坐了下来。

姜保宁被他一带,身子微微倾斜,而是带着点慵懒地倚靠在椅子右半侧,半边身子几乎挨着他。

她顺手就将宝座旁边那个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厚实引枕扯了过来,靠在背后,整个人顿时松弛下来。

李承鄞的手一直没松开,反而就势将她微凉的手拢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他这才抬眼,看向下方僵立如木桩的周女官,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带着点疏离的温和笑意。

“周女官,继续吧。方才念到哪了?哦,柔顺篇?正好,接着念。”

周女官猛地一颤,她看着李承鄞姿态放松,一手还握着太子妃的手,拇指在那皓腕上轻轻摩挲。

姜保宁斜倚着引枕,半边身子依偎在太子身侧,姿态虽不“端方”,却自有一种被宠溺浸透的慵懒风情。

这画面,与皇后娘娘让她日日诵读的《女则》《女训》里描绘的“贞静自守”、“恭敬侍夫”的场景,何止是南辕北辙!

周女官只觉得喉头一阵发紧,那本被她视为圭臬的《女训》此刻捧在手里,重逾千斤。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心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比刚才更加沙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

“《女训·柔顺篇》……女……女子之道,贵在柔顺…

姜保宁半眯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李承鄞侧头,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侧脸上。

她肌肤细腻如瓷,在从雕花窗棂透进来的光线下,能看到一层细小的绒毛。

他心头发软,忍不住又靠近了些。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姜保宁敏感的耳廓和颈侧。

“保宁……” 他的声音带着点安抚的磁性,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心尖,“母后身子骨一直不见大好,她……也是心里记挂着你。这女官念经,孤知道你不爱听,烦得很。”

李承鄞继续低语,声音更柔:“再忍几日,嗯?孤寻个由头,就说你身子也不爽利,需要静养,让她们过几天就不来了。可好?”

她用力地点点头无声地用口型回应:“好!”

她学着李承鄞的样子,也凑到他耳边,用同样低的气音,带着点娇嗔的抱怨和得意,小声告状:“她念得……好难听……比和尚念经还枯燥……听得我头都疼了……”

他也压低声音,带着点笑意回应:“嗯,孤也觉得难听。所以……孤帮你堵上耳朵?

姜保宁先是一愣,羞恼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水汪汪的,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娇嗔。

下方,周女官那干巴巴的诵读还在顽强地继续:“……女子无才便是德,当以顺从为要……”

周女官念完了最后一句,声音几乎弱不可闻。

她抬起头,看着高座上那刺眼又和谐的景象,嘴唇动了动,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僵硬地合上书,行了个礼:“太子殿下,太子妃今日宣读完毕,奴婢明日再来。

李承鄞的手还松松地圈着她的腰,他低头,下颌轻轻蹭了蹭她柔顺的发顶,阳光透过窗棂,暖融融地笼罩着他们,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那点亲昵的甜意。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李承鄞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圈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些,仿佛要将她更深地嵌入怀中,汲取某种力量。

沉默了片刻,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放轻的、却字字千钧的重量:

“保宁……”

姜保宁在他怀里动了动,仰起脸看他:“嗯?

李承鄞的目光落在她清澈的眼底,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西境……可能要不太平了。”

姜保宁心头微微一沉。她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这次,情况有些棘手。”

“父皇……和朝臣们的意思,恐怕……避无可避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沉沉地锁住她,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认真和……歉意:“孤,这次……可能躲不掉。”

“所以,保宁,”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孤若离京,你在宫里,要格外小心些。母后那边……若再派人来,能避则避,不必再像今日这般委屈自己。实在烦闷了,就去沈娘娘那里坐坐,她性子爽利,与你投缘,宫里也清静。”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把那个夏太傅家的小姐叫进宫来陪你也好。孤记得你说过,她性子活泼有趣,你们能玩到一处去。有她陪着,孤也放心些。”

她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

“嗯。知道了。”

然而,就在这时——

“太子殿下!”

一个略显急促、带着明显公事公办口吻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打破了殿内凝滞的空气。

裴赫卿一身统领铠甲,身形挺拔如松,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面容冷峻,眉头微蹙,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接掠过殿内侍立的宫人,精准地钉在了高座之上相依偎的两人身上。

他快步走到阶下,草草行了一礼,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殿下!臣有紧急军务奏报!已有多位大臣在承乾殿候着了!请殿下移驾议事!”

他的目光带着压力,直直刺向李承鄞,仿佛在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里儿女情长?

李承鄞揽在姜保宁腰间的手一僵,他深深看了姜保宁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未尽的言语——抱歉、嘱托、不舍……最终化为一个无声的安抚眼神。

他缓缓松开手,身体坐直,属于太子的威仪瞬间回归。

他对着裴赫卿,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知道了。让他们稍候,孤即刻便来。”

李承鄞站起身,玄色常服的下摆拂过冰冷的金砖地面。

他低头,最后看了一眼依旧抱着引枕坐在宝座上的姜保宁。

“保宁,等我回来。”

说完,他不再犹豫,转身,大步走下须弥座踏阶走向承乾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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